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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楼】李文田泰华楼:专研西北地理,喜藏名碑禁书(下)

 真友书屋 2016-05-24

我以为第二次去运气会好一点,李文田最重要的稿本都归于芷兰斋了,缘分不可谓不深。这一天的寻访以光孝寺为起点,寻访了梁佩兰、黄培芳、康有为及张九龄等遗迹之后,最后来到多宝坊27号。多宝坊似曾相识,但毕竟与十几年前不同了,周围有着大片的拆迁,完全找不到当年的路径,没办法只好到社区中心去打听,一位妇女很热心地带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了泰华楼。在路上,她告诉我自己是义工,这个词如今能够普遍的出现在街巷之中,看来真是社会的一种进步。

 

闲适的南粤生活


如今的泰华楼是背面临街,院子的门口开在了侧巷,我转到泰华楼的正面,是一圈建筑工地的塑料拦板,将工地与泰华楼隔开,拦板旁边的院墙上有“泰华楼”文物保护标牌,但并未提到李文田。从拦板的缝隙间钻过去,眼前是一片正在拆迁的工地,所有的地面建筑基本上已经拆迁完毕,地面被挖得乱七八糟,泰华楼的边墙上也写着大大的“拆”字。


一片大工地如的泰华楼


我踩着泥泞来到工地中间一块地势较高的土台上,希望能够更多的看到泰华楼的面貌。围墙上方露出泰华楼的二楼,仍然是木质结构,这让我多少有些安慰,我知道它曾经过改建,但并未改建得面目全非,窗户也仍然是旧式的窗棂,没有翻新成铝合金窗框,这些细节让我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我的这种自私心理对于住在这座房子里的居民而言多少有些苛刻,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却要求别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情节,而过着不那么舒适的日子。

 

河道变成了岸区,而今又改回来


远远地眺望了一番泰华楼,我又从拦板缝隙中钻过来,沿着小巷回到街上,上一次的闭门羹印象很深,所以这次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泰华楼的门忽然开了,一位女士从院子里出来,我大喜过望,赶紧上前表明来意,并冒昧地提出可否进去看一下。她委婉地拒绝了我,说院子里有狗,会咬人,又说时间来不及了,她要去接孩子,孩子正在学校里等着,需要把孩子接回来后,再把狗拴起来,才能进去拍照,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泰华楼后墙


看这位女士的年纪,我想她的孩子应该是上幼儿园或者小学吧,她又是步行前往,那么学校应该不会太远,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我满怀信心地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一边等她一边整理自己的笔记,但是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那位女士仍然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听到院子里传来狗吠声,想到即便她回来让我进去,由于光线的原因我也无法拍照了,我终于接受狗与孩子只是她拒绝我的托辞,站起身离开了泰华楼。

 

泰华楼的一侧经过翻新


泰华楼的整体藏书情况,因为我没有看到过藏目,故而难以了解,但有资料记载说,他藏有大量的明末野史,而这些书大多为清代的禁书,因此,李文田给这类书的每一部卷首,都钤有一方“壁中”的印,这潜台词应该是说,这一类的书应当“藏之复壁”,不能为外人所得知,否则容易给家里带来麻烦。


从这个角落体味泰华楼的韵味


后来他的藏书大多到了他的孙子李棪手中,而李棪就把自己的藏书楼直接起名为“壁书楼”,据说此匾是由黄节所书。后来,李棪的所藏有一部分归了京师图书馆,这一部分仍然藏在现在的国图,还有一部分归了邓之诚,后来邓的书又捐给了中科院图书馆,我到此馆书库内看书时,也翻到了几部李文田的旧藏。

 

李文田抄本《阉党逆案》卷首


而李文田那镇库之一的《华山碑》,在光绪末年两江总督端方特别想得到,他曾经跟李文田之子李渊硕商量,可否以此碑来换得一个肥缺?他的这个诱惑被李渊硕所拒绝。李渊硕之后,此碑也归了李棪,而后李棪将《华山碑》带到了香港,后来卖给了利氏北山堂,再后来,利氏将其捐给了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成为了该馆的镇馆之宝。虽然这件宝物再也不能被私人藏家所觊觎,但李文田的藏书还是有一些散失在了民间,而我能得到他的几部抄本,虽然比起那名贵的《华山碑》要差十万八千里,但也足让我可以有一丝的沾沾自喜了。

 

在出租车上看见一片老建筑


一个多月后,我因工作再度南下,办完公事之后,想到十几年来两度探访泰华楼,都无法入内,极其不甘,又忽然想到在佛山有李文田的故居,何为趁机去看一看。我从网上查到李文田在佛山的故居是燎原路良巷11号,于是打上一辆的士,请司机载我到这个地方。司机说只知道燎原路,从未听说过良巷。我想佛山也就这么大,一条燎原路也不会长到哪里去,于是请他在燎原路放下我,让我自己背着背包慢慢地找。


看样子是被保护起来了


但我在燎原路问了许多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良巷。佛山虽然不大,却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老城,我猜测良巷是一个已经淘汰的旧地名,于是选择一条小巷穿进去,在巷内看准一些年纪大的原居民打听,但是他们仍然不知道,只有一位老奶奶愣了一下,说:“良巷?好像有的,但是很久没听人说起过了,在哪里呢?”她回忆了一番,告诉我说,这里是燎原路的北边,良巷可能在燎原路的南边,因为这一边是没有良巷的,可是南边很多巷子都已经拆了。

 

废墟与工地间隔了起来


从小巷的街景来看,这里曾经是极繁华的地方,有条小巷名叫“舍人大街”,从名字看当年这里曾经有过一位舍人,那么这位舍人又是谁呢?我向巷子里的老人家打听,老人家笑呵呵地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至于以前这里是否出过有钱人或者做过官,也没有听说过。近几年的寻访,让我变得对于地名极为敏感,本能的从地名上判断出这里曾经与哪位名人有过关系,比如河南的灰堆村,以及前一天刚去过的九江镇,这些地名的背后都有一段历史或者一个人物。


舍人是历史上的哪一位呢?


有街坊建议我去居委会打听良巷,并热心地把我带到居委会附近。居委会里坐着一群妇女同志,她们很是兴奋地聚在一起讨论了十几分钟,然后告诉我:她们负责的片区里没有“良巷”这个地名,也建议我去燎原路的南边打听,说那边以前也有很多小巷,可是大多数都已经拆了。

 

命运会怎样发展?


我有些失望,再加上这两天的公事并不那么顺利,早上离开酒店时又接到一个令人沮丧的电话,令我几乎想放弃寻找李文田故居,找不着就找不着吧,找不到也是一种结果,但是我忍不住过了马路又接着打听了一气,人皆不知,极无奈,截住一辆出租车请他载我到佛山汽车总站,打算去增城寻找陈伯陶墓。司机称燎原路是单行线,要稍微绕一下,结果就绕到了燎原路南面的另一条大马路,透过车窗,我忽然看见一大片保存颇为完好的古民居,而且明显是大家宅院,难道这就是李文田故居?


废墟中的区家庙


忙请司机停车,下车后往这一大片旧民居走去。这一片旧民居整体保存相当完好,气派美观,但是所有原居民都已经迁出,看得出这些老房子是被有意识的保护起来,不许破坏。如无意外,不久的将来这里应该会被打造成民俗展示之类的旅游景点,或者干脆打造成步行街,我觉得这两种结局,都可以说是旧民居的一种善终。

 

废墟中的石路巷


隔着老远,我已经看见其中一座旧民居的墙上有保护标牌,近前去看,却是“石路巷”,又有旧民居挂着“区家庙”等标牌,偶尔也见有民宅的门口挂着新式的门牌号码,说明至少近十年前这里还有人生活,但就是不见有“良巷”或者“李文田故居”。我意识到良巷极有可能与石路巷一样,是已经废弃不再使用的地名,因此所有人都不知道了。


从河对岸看泰华楼


而眼前所见,所有的古民居都保存完好,如果李文田故居也在其中的话,那么应该也是保存无虞的,这又让我心里安慰起来,虽然还是没找到,但它极有可能安然地存在某处,那么就留待以后有缘人再来寻访了,或者那时李文田故居已经修缮完毕对外开放,后来者也不会如我这般辛苦而无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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