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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大学国学院院长:国学最基本的问题就是要读得懂中国书

 笨鳥先飛龍 2016-06-01

由深圳大学、贵阳孔学堂主办的“第五届全国国学院院长高层论坛暨第四届国学本科论坛”于5月14日至15日在深圳举行。来自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武汉大学、湖南大学、郑州大学、南昌大学等近30所高校的国学院及国学研究机构的负责人参加了此次会议。在为期两天的会议中,学者们就国学在都市的生存与发展等问题展开了主题发言和讨论。以下为南昌大学国学院院长程水金教授演讲实录:

南昌大学国学院院长程水金

全国国学院院长论坛已经办到第五届了,记得第一届时,我们讨论的主题是国学的户口问题,后来连续一两年基本上都是讨论这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最后没有解决,但是多多少少有所松动,现在见诸报端的新闻可以看到,是允许设立国学教育本科专业的,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有一种进步了,只可惜最后在学位设置里面还是没有“国学”。

今天讨论的主题是国学的都市化的问题,我觉得这也是比较切合国学发展中相应阶段所出现的一些问题的。我想就此谈一些感想。国学现在热起来,但也不是真正的热,而且圈内很多做中国学问的教授、学者对国学还是抵制的,这是一个非常突出的现象。那么,我在想,是不是由于对国学的界定我们没有说清楚,以至于他们发生很多的误解?当然另外一个方面,还会有一些其他的难以启齿的原因。

其实关于“国学”这个问题,2013年在南昌大学开会的时候,我们就做过一个综述,已经把“国学教育”和“国学研究”做了一个划分,明确各自的任务是什么,而且也对什么叫做国学做了一个定义,但是那个定义比较学术化,接受起来可能也有一定的难度。在这里,我想把它更简化一点,就是说国学一个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要读懂中国的书。要读懂中国的书真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任意翻开一本典籍,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研究多年的专家,也不一定能把它从头到尾讲下来,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再一个就是,即使平时耳熟能详、妇孺皆知的一些问题,我们也不一定就能说得清楚。比如说,我们读《庄子》,“天籁”这个词,没有哪一个人不知道,但是“天籁”这个词在《庄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看自有《庄子》以来,从郭象开始就没有几个人懂,而且郭象也没懂。那就说明一个问题,也是我们的国学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即首先你要把中国书读懂。因为如果连中国的书都读不懂的话,还怎么学?还怎么教育?还有什么资格?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目标。我举的这个例子,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我们看郭象的《庄子注》,他对“天籁”就没有弄清楚。所以,我觉得关于“天籁”这个词,历史上就我所见的,只有一个人读懂了,那就是释德清,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读懂,一直包括现在红得发紫的陈鼓应,你去看看他的《庄子今注今译》,在这个问题上也是一塌糊涂。这就说明读中国书,不是那么容易。我再举一个比较偏一点的例子,就是《墨子》里面的“大取”“小取”,可以说从毕沅以来,到现在也没有人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以至于这两篇究竟是不是《墨子》的著作,是不是墨家学派的著作现在都难以判定。为什么?就因为这个“取”字是什么意思,我们弄不清楚。实际上“大取”“小取”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大聚”“小聚”。所谓“大聚”“小聚”,就是把“三墨”纷争的材料都汇聚在一起,一大堆,一小堆。所以《墨子·大取》里面为什么自相矛盾的地方很多,它就是由于“三墨”纷争,互相在反驳。你如果要把它作为一篇统一的文章去看,肯定是看不清楚的,肯定是读不懂的。所以这就是说,我们国学的一个基本问题,就是要先读懂中国的书。

那么,读懂中国书之后,接下来是什么问题呢?就是建立我们自己的学术范式。一百多年来,我们基本上是按照西方的那种套路,按照西方的话语体系,在肢解我们的传统,所读出来的根本就是似是而非、雾里看花。我是做文学研究的,对于这一点,我近几年来极为反感。我们文学研究领域里面的都是照搬西方那一套,以前是“现代”,现在是“后现代”,跟中国本土的完全是格格不入。即使是某个别地方有些相似,那也就是两片叶子的相似而已,从根到干就不是一回事,根本没有比较的基础。来之前赶着审了一个社科基金的成果,我一看它里面那些内容,先按照西方那一套东西定一个框架,然后把中国儒释道的东西往里面填,所用的材料、解读,基本上还是过去的那一套,学术界新的成果根本就没有吸收,所以说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学术体系。为什么会有很多同行反对国学?就是我们先把中国的书读懂了之后,跟他们的思路格格不入,所以他们要反对。

我是做文学的,对文学这方面有一定的思考。前不久,在我们南昌大学举办了一场《光明日报·文学遗产》关于“文学的自觉”的讨论。我的观点是,所谓“文学的自觉”就是一个伪命题!为什么呢?这个命题是建立在西方的那种文学观念基础之上提出来的,如果一定要按照西方那一套理论来说才是文学,那我不同意这样的观点,我认为这是伪命题。所以我从根子上,可以说重新建立了一个本土化的观念体系。我也希望我们做哲学研究的、做史学研究的也能够有一个新的、适合中国的学术范式的建立。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做国学研究最初的目的。当然,如果要做到这一点,要读懂中国书,要建立中国的学术范式,首先就要有一定的基础。所以作为国学教育者,我们首先要有一套自己的知识体系,我们首先能接受,在这个基础上才有可能往前进。否则就只是人云亦云,人家错了,你可能跟着就错了。

所以,对于国学,我觉得首先要读懂中国书,然后再建立中国本土的学术范式,这两点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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