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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隐的精确化

 昵称33298359 2016-06-02
  内隐的精确化(2011)
  尤因·T·简德林 著
  有机体是一种能够持续重新生成自身的环境互动。它并不从过去得出的,但是的确考虑到过去。我们可以证明,重新生成的过程是一种精确化。我们称之为“内隐的精确化”(implicit precision)。
  有机体带入到当下互动中的,曾经被称之为“背景”,尽管在以前这种背景被认为好像静止的,而不是作为重新生成过程的一部分。
  人们普遍一致认为,背景是“内隐的”(implicit),但是,“内隐的”意味着什么,仍旧是个谜。人们常说,这意味着“无意识”,但是,当然不是指像脑袋上挨了一击那样的真正失去意识。但是,如果我们把内隐的背景处理为当下过程的一部分,那么,在这一过程中它是如何运作的就一目了然了。我想准确展现出内隐的事物是如何运作的,而且,它如何准确运作的,以及,准确展现出重新生成过程是如何考虑其过去的。
  有两种精确化,一种是逻辑的精确化,一种是内隐的精确化。它们具有内在关联,可以从相互之间的关系中去理解。从有机体的考虑过去是如何产生出新的逻辑的这一点,也看出这种内在联系。有机体的考虑其过去就是一种重新生成的过程;这种重新生成的过程就是内隐的精确化。
  内隐的精确化并不是非逻辑(unlogical)的。它能够产生逻辑的精确化。逻辑的精确化取决于以必要的关系定义的要素(units)——客体(objects),正如在数学中那样。与之相反的是,内隐的精确化既不作为要素、也不作为整体来运作,而是作为一种过程,而身体和环境总是对这一过程都有所贡献。这一过程生成和重新生成了背景对象,以及它们的关系,包括逻辑的科学要素。我们可以游走在两种精确化之间,保持逻辑要素的科学性稳定不变,但是,也同时考虑到生成这种要素的更广泛的过程。
  我们有必要以替代范式来改变一些陈旧的假设。旧的范式从“知觉”(perception)着手,这是关于“在那里”(over there)的“此在”(here),假定“内在于”(inside)身体的某些东西,关涉的是某种“外在”(outside)。知觉将我们引导到假定有机体和环境的割裂。但是,有机体和环境总是内在的同一种互动(one interaction),从知觉尚未发展之前的原始有机体开始。我提出的替代范式是一种过程模式(process model)。我在其他著述中详细发展了这种模式;在这里,我用它来讨论关于神经病学的当代哲学中的三个问题。
  我要感谢Mary Hendricks、Kye Nelson、Rob Parker、和Zdravko Radman阅读手稿和给予的评论,使我受益匪浅。
  1 目前存在的三个问题
  问题1:活跃的有机体的环境是什么?
  有机体似乎面对的是一个对其而言陌生的环境。它无法处理的事物有可能对它而言成为打击。但是,它能非常适宜地回应许多事情。人们常常会问的问题是:有机体如何“选择和解释”(select and interpret)到底什么是与之相关的。1这个问题不仅适用于人类,也适用于动物、树木、和单细胞有机体。
  如果我们所指的“环境”意味着有机体积极参与生成的自身,那么,选择和解释就是不必要的。最近,有些著者谈到有机体和环境彼此互为结果(Gallagher,2007)。我们有必要加以区分,这样我们就可以以几种不同的方式来使用“环境”这一词语了。
  现在,有人认为有机体“积极参与自身的形成”。我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进展。但是,我们可能会问:有机体在与其环境的关联中,所发挥的积极作用又是什么呢?它们最初是如何连接的、为何它们看上去却像是两样东西呢?
  问题2:我们说背景是“内隐的”,但是,内隐的东西是怎样运作的呢?
  为了解释有机体如何形成环境,有些著者引入“背景”这一术语,但是,这包含了并没有真正出现的存在。过去的经验以某种方式运作,但并不是通过再次出现这种方式。背景包含了大量的经验和知识片断,其数量之大,不胜枚举。有机体是如何在并非每次都完全检索它们的情形下,去考虑它们的呢?
  背景有可能看上去是一种“整体式的”融合,就好像毫无分别一样。但是,我们发现一个有机体的过程总是顽固地精确,就是这种独特的精细复杂,而不是什么别的。它既不作为一个单独的存在,也不作为融合的整体而运作。
  背景被认为是“内隐地”(implicitly)运作的。我们必须阐明这意味着什么。当某样东西“内隐地”运作时,它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Polanyi(1958)说过,那“不言而喻的”(tacit)(内隐的)就像一种技能,就像知道如何(knowing how)骑自行车。它就像“知道-如何”做某件事,而不像“知道-那种”某某事物就是如此。因为我们不会每回都再次检索“内在的”内容,有些著者(Rowlands,2007;Clark,2010)认为,在行动中只有那些“外在的”东西在运作。我认为,这些著者可能的意思是,并不是每一种知识都会真正起作用,他们指的是像一种窍门,也就是说,内隐地运作。但是,我们能够阐明某些事物是如何内隐地运作的吗?
  问题3:身体如何具有文化模式(cultural pattern)?
  目前,许多著者将我们人际互动(human interaction)视作我们所知所感的来源(例如,Gallagher、Margolis、和Stuart、以及本卷册)。我认为这是另一个重大的进展。但是,如果我们的互动都归因于“文化”,那么,我们似乎有可能被从文化的角度预先做好了安排,因为我们生就的世界充斥着语言、艺术和人际关系。文化似乎是加诸在人类的身体上的。2但是,我们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一个身体是如何拥有文化模式的,例如言论和艺术,而且在情境中又是如何行动的?如果我们能够解释这一点,那么,我们就能够解释文化是如何生成的,现在又是如何通过重新生成而不断深化的。
  在目前的概念框架之内,这些问题是无法得到回答的,因为目前的概念建构是遵循着假定身体与环境是彼此分开的体系。
  2 身体与环境的割裂产生于何处;知觉的割裂
  目前根本性的概念体系将我们导向这样的假设,即存在的总是能够在我们眼前呈现的。因此,总是有两样东西:存在之物、还有我们,即呈现所面对的。与所有真实的东西的接触被假定为通过知觉。知觉(或者甚至再狭义一点,就是感觉(sensation))被假定为是开端。
  知觉中包含着此处(here)和彼处(there)之间的割裂。我们在此处感觉彼处是什么。知觉包含内在(inside)和外在(outside),我们在此处的身体里感觉身体之外彼处是什么,即外在的,对我们而言是“外部的”(external)。
  我把这叫做“知觉的割裂”(perceptual split)。这种此处-彼处生成了间隙,即此处和彼处之间的空间。可以假定这一空间容纳了存在的任何事物。“存在”(exist)意味着将这一“外部的”空间的一部分填充起来。
  只有“外在彼处”(out there)的东西才假定是存在的。存在的东西被认为从任何其他充满活力的过程中割裂(cut off)出来,因为知觉过程是最基本的起始过程。但是,被知觉的过程假定不会影响实在。它们被概念化为从内在与充满活力的过程割裂开来。为了成为实在的,它们只需要填充知觉的间隙空间。
  例如,我们倾向于甚至将单细胞有机体也概念化为好像它们是有知觉的,因为它们可能有“探测器”(detector),这是一种专用的身体组成部分,用来为单细胞有机体的身体内部提供东西,对应着环境中的某种东西。尽管人们不说单细胞有机体有知觉,但是,它们与环境的关系被认为遵循着与知觉同样的原理。3
  知觉的割裂造成了身体与环境之间的分别,处于此处的身体探测着处于彼处的外部周遭环境。
  我并不是说人们会相信我刚才展开论述的内容。我正在考查这些假设背后的理论体系。由于我是从正面论述的,你可能不相信,而且从来也没有相信过。人们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在试图摆脱这种体系。Gallagher和Stuart(本卷册)最近正在致力于这一工作。
  例如,并没有人说过不具有知觉的有机体与其环境是不联系(disconnected)的。但是,它们与环境的联系被概念化为好像它们是有知觉。我们需要与之不同的、更为基本的概念体系,即身体首先是作为环境互动而形成。
  我请求读者不要仅仅是认同下述这一观点,即身体与环境“在某种程度上”(somehow)并没有割裂,而是要注意到我们无法说出它们是如何更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因为我们的概念体系已经假定它们是在外部空间中的两件东西。
  我会说明这种此处-彼处模式的“知觉”并不是身体的实际感知。这是一种经过分析的、认知型的“知觉”。最初知觉并不是悬挂在那里的,像一幅单独的漂浮的图片一样。它是作为一种行为序列(behavior sequence)的一部分而发展起来的。没有必要把它看作是一幅此处-彼处模式的画面,正是这种画面导致产生身体/环境的间隙,以及我们的科学范式中填充空间的实在。
  但是,在我们反驳目前的模式之前,用一点篇幅使我们明确为何科学需要这种知觉的割裂,以及这些填充空间的东西。我们创造出稳定不变的事物和组成部分,我把它们叫做“单位”(units)。(我把这叫做“单位模式”(unit model))。所有一切,从车轮到计算机,无不由我们创造的稳定不变的事物组成,然后将之装配起来。我们这70亿人如果不依赖技术是无法在地球上生活的,所以,我们不必假惺惺地诋毁科学及其提出的知觉割裂概念和单位概念。我们甚至需要这些概念来研究和治愈有生命的物体。我所定义的“环境”这一词语的第一个意思,就是科学所呈现的环境。我把它叫做“环境#1”。当然,我们会保留这第一层含义,并不断地发展和深化。
  3 我们如何能够摆脱割裂的知觉这种假定
  我们做出的选择是,不仅仅考虑科学意义的环境。稳定不变的单位并没有生命。它们是制成品。但是,我们也可以用一种不同的基本概念体系来研究有生命的物体,这不是基于事物是没有生命的这一理念。这样的第二种体系现在就开始发展起来了。我们可以在这两种体系之间来回切换。
  长久以来,人们始终想要克服这种身体-环境的割裂,但是,一直没有出现替代性的模式。为了摆脱这种单位模式(当然,同时我们也要留在其中),我们需要一种不同的概念模式。如果说我提出的这种模式在哪个方面都不正确的话,我认为,仍旧是在正确的方向上前行。
  我们不必要把自己局限在既成的制成事物上。我们也可以问问这些事物生成的过程是怎样的。我们可以将之概念化为生成性过程(generative process)。
  有三种不同的生成性过程,需要在此进行区分。如果我们不能对它们加以区分的话,那么,我们就假定了它们之中的一种过程就能够解释所有其他的一切。这三种过程是:第一,实体的有生命物的形成,第二,其行为,第三,表意姿态、艺术、语言和文化的模式形成过程(patterning)。每个人都知道这三种过程,但是,让我们将这些看成有活力的和生成性的(living and generative)。然后,我们就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它们是如何将环境事物生成为有机体的客体(objects of organisms)的。如果将它们看作是有活力的和生成性的,它们就具有强大的阐释力量,因为它们事实上的确生成了我们的客体。让我把它们作为有活力的过程来解释我的意思:
  实在的身体的形成是一种有活力的行动。身体不仅仅是被观察者分析和安排的东西。而且,它还能生成客体(objects)。我们这里的“客体”指的是环境的特定部分,身体用特定的过程来回应这些部分。
  第二点,行为不仅仅是动作。动作是一种位置的改变,即位置-改变(location-change)(运动(locomotion)),因此,这是一种某个人从此处到彼处的改变。我将要阐明行为不仅仅是位置的改变。行为是类似于挖洞、或者筑巢、或者进食这样的事情。行为序列可以改变环境,并且使环境产生差异,也生成了我们行动的对象(objects)。
  第三,我们的身体释放出模式(pattern),例如表意姿态,对某人招手致意表示欢迎。或者是微笑。而说话包含着声音模式(sound patterns)。模式来自于人类身体的外形、声音和感觉。脸部的形状影响着我们。一旦我们感觉到人类身体的模式,所有其他的事情依据我们的模式模板(profiles)而获得了它们自己的模式。然后我们把它们进行区分和重新设计,创造出新的客体,众多的新客体填充了这个世界的行为空间。但是,我们最重要的模式形成过程并不是制造事物,而是生成我们这个由人类情境组成的世界。情境随着视觉表意姿态和声音模式而获得进展。模式创造情境,情境是我们生活中的主要客体。
  我们可以把以下这三种过程看作是生成性的:
   身体-组成(body-constituting)
   行为
   模式(patterns)
  每一种过程都可以解释(explain)在这三种过程中,不同的客体类型(kinds of objects)是如何生成的。但是,要解释这一切,我们需要一种新的概念体系。
  4 一些新的概念和区分
  当我们知道此处-彼处的割裂(here-there split)从何而来,我们就可以考虑一种替代模式。这种模式能够将身体和环境以更为原初的方式联系起来,首先就是在身体形成的过程中联系起来。
  环境并不是我们所观察和研究的东西。还有着有机体自身的环境,或者,正如Dreyfus所表述的,即“从动物的视角来看”(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animal)的环境(2009,p.61)。当然,“从动物的视角来看”这种表述包含着由此处关涉彼处这种假设,尽管这并不是我们所要的假设,但是,我们所有的语词都是这样假设的。当我的意思是“我们懂了”(we understand)的时候,我说“我们看出来了”(we see),好像理解是某种在我们眼前可以被知觉到的东西。但是,我们说“有机体自身的环境”指的是什么呢?有活力的有机体的环境是什么呢?
  我提出如下的观点,有活力的有机体做了某种我称作“内隐/暗示”(implying)的事情。它暗示着环境。环境可能像也可能不像身体所暗示的那样发生。暗示和发生(occurring)是两种互相依存的运作,创造出同一个过程。我们不应当认为身体和环境是两个不同的事物,而是要在暗示和发生之间进行区分,而且阐明它们的运作如何需要彼此的参与。如果我所说的关于身体和环境的观点是正确的话,那么,离开一方,另一方就不能存在,因为一方是什么包含着另一方是什么。暗示和发生成为(occurring-into)共同开始将身体-环境的内在关系概念化。
  暗示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只存在于某种发生(occurring)中。在一个有活力的过程中,发生就发生在暗示中。身体暗示着环境。环境发生在身体的暗示中。这也使我们能够以单一的身体-环境过程为起点(无需此处-彼处的割裂),但是要有着新的区分。
  身体既暗示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环境发生(environmental occurring),也暗示着这些发生的序列。例如,饥饿暗示着摄取食物。但是,摄取食物暗示着消化和排便,以及休息,然后又感到饥饿。所以,饥饿暗示着序列。但是,序列不能同时发生。一个接下来的发生将会改变暗示,这样它就暗示着下一个发生,和再下一个。当发生改变了暗示,这样就暗示着下一个发生,然后再进一步改变它,以便暗示着更进一步的发生,进而再改变它……过程就是这样生成的。4
  但是,身体所暗示的,决不会与接下来发生的完全一致。如果实际发生的将暗示改变成一个接下来的暗示的话,那么,序列就继续下去。我们把这种特定类型的改变叫做“推进/彰显”(carrying forward)。
  第一个身体-环境过程(body-environment process)是身体的形成过程,这是上述三个生成性过程中的第一个。我把它叫做“身体-组成”。
  身体-组成是一种生成性的身体-环境过程(没有此处-彼处的割裂)。
  有活力的身体是如何生成和再生的,对这一问题只能依据科学对它的呈现来理解。当然,我们并不想抛开从胚胎学和生物学中获取的知识来进行阐释。但是,如果我们将身体-组成过程看作是一种身体-环境的互动过程,而不是作为被旁观者分析出来的东西,那么我们能够理解得更多。
  身体的形成过程是一种生成性的身体性过程(bodily process)。身体并不是好像先制造,然后只有当制造完成时,才能打开开关这样。将身体作为一种结构而形成的过程,首先是一种身体-环境的互动,然后它们才能够成为两件不同的事物。5
  所以,我提议在环境#1(科学家的被观察的环境)和环境#2(身体-环境作为单一的同一个发生(identical occurring)之间进行区分。身体是一种环境过程。这就是这一词汇使用中的“环境”。
  每个人都同意认为,身体是由环境质料组成的,但是,过去假定身体是与环境分开的,仅仅是在环境进行知觉和运动。但是,如果我们认为身体的形成是一种身体过程,那么,从一开始,身体就是环境互动。在同一个身体-组成过程中,身体与其环境是同一的。
  只要生命在延续,身体-组成的过程就会继续下去。某种特殊的身体-组成过程是每一次“更高层次的”过程的一部分。
  现在我要讨论身体-组成过程是如何生成其环境客体的。这能够表明过程如何产生客体(objects)。然后我再讨论在另外两种过程中,客体是如何生成的。
  5 身体-组成过程使环境产生差异,并生成客体
  某些过程获得差异化;它们的发生只与环境的某些部分相关。这就生成了特定的环境客体。
  我需要强调的是,在没有知觉参与的情况下,身体生成了客体。我们可以把那些还没有发展出知觉的有机体作为我们更为基本的起点和模式。让我们“从有机体的角度”来考虑它们(不仅仅像在科学中那样)。然后,我就能够表明这类有机体使其环境产生了差异,并生成了客体。
  知觉(行为)不是客体-形成(object-formation)的第一种类别。身体首先是作为环境事件和质料而组成的,这其中有些部分总是呈现在环境中。但是,有些却是间歇性的;它会消失,然后再出现。例如,糖、水、和光就会消失,只是在有些时候才会参与到组成过程中。那么,带有这些“客体”的身体-组成过程就与这一过程的其他部分分开了(如果缺了它们,有机体不会死亡的话)。然后,身体就为环境中的这些部分而有了分开的过程。它们再出现的时刻,就是这些过程继续的时候。所以,我们把环境中这些差异化的部分叫做“客体”。
  但是,为了思考起见,我们有必要认为,当一些被暗示的事物没有发生的时候,身体就继续暗示它。身体持续地暗示那些被暗示、然而却没有发生的事物,直到有些事情满足了这种暗示(“推进/彰显”,我们就这样说)。如果被暗示的有一部分发生了,那么,只有没有发生的那部分继续被暗示。这种“反复暗示”(reiterated implying)是一个基本的概念。这解释了环境中的客体是如何变得差异化的。(我们将在第二部分深入讨论)。
  6 感知是行为的一部分;行为是一种身体-环境的过程。
  行为如何生成其客体类型(kind of objects)的呢?我们不能假设这些客体是已经形成,仅仅被知觉的。
  知觉是作为行为的一部分而产生的。我们不要先假定所有事物都处在此处-彼处模式的知觉中,而是去考虑知觉是如何首先在一个过程中生成的。这种过程就是行为。我会表明当仅有知觉发生时,就已经是一种在认知上被修改过的“知觉”了。
  但是,我必须指出,行为并不仅仅是运动。运动只是场所的改变。场所是此处-彼处模式的空间。运动是从彼处到彼处的变化,这是某种在我们面前被观察到的事物。行为不能简化为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某些事物。我们可以把行为理解成一种特别的身体-组成过程。如果行为仅仅是运动,那么客体就应该假定为已经形成的。让我们来讨论这种形成和再形成客体的生成性过程。
  行为是一种特殊的身体-组成过程。这种能够生成行为的身体-组成过程包含了具有身体性感觉能力的知觉(bodily-sentient perception),这种知觉来自于有机体自己的所作所为。知觉和感觉暗示着彼此,推进/彰显着彼此(carry each other forward)。当它们无法推进/彰显的时候,序列就停止了。(具体理论,参见Gendlin 1997a,VI)。
  我们不能忽略身体性感觉能力,它融进了知觉的每一个细小的部分。只有这二者才能共同生成行为序列。感觉能力并不仅仅是附加。
  感觉能力就是能够意识到的(consciousness)。所有动物(包括毛毛虫和昆虫)都有这种行为性的感觉能力,这是能够意识到的。能够意识到的并不仅仅是加在无意识体验之上的东西。当你开车回家的时候,你还一边想着其他事情,这不是没有意识到的体验。如果你处在昏迷状态时,你是不可能做到的。身体一定还是能够感觉到刹车和油量。身体是有意识的。当然,能够意识到的就是身体性的(bodily)。
  能够意识到的(感知能力)似乎是某种暗示(implying)与某种发生成为(occurring-into)之间的重要关系,这形成了行为序列。能够意识到的并不是一种事物,也不能简单地加到另一种事物之上。它不同于将一束光照射在摆在那里的某件东西上,或者将光线照射到黑暗中。它似乎是内在于某种序列中的,这种序列就是所谓的行为。
  对于知觉来说,突出的特点是,身体不能成为它们。知觉不像水或者糖分一样是结合在身体中的。行为中的感知能力是一种特殊的身体-组成过程。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能够理解的。行为被解释为一种延迟的完成(consummation),例如,当觅食是由最终的摄食和消化所“驱动”的时候。但是,正在发生着行为的身体很快就发展出非常多的新的“完成”,新的对行为的身体性需求,以及新的行为结果。这些行为都是新的身体-组成过程。行为包含了一种特殊的身体-组成过程。6
  我认为,Clark(2010)和Rowlands(2007)非常正确地否定了下述论断,即行动(行为)包含着一种“主体性”(subjective)过程,那么,这种过程必须与环境之间架设起桥梁。当我们行动的时候,环境是直接包含在其中的。但是,环境不应当认为是外部的(external)。它并不是处于知觉的此处-彼处空间中的。没有知觉功能的原始身体与其自身的环境#2是同一的。它们的身体-组成过程发生在其身体-环境#2中。
  目前这些只打算考虑“外部的”东西的著者们似乎想要的只是知觉割裂中的半边。我认为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一个从外部看到的身体,而是总是已经由环境造成的身体(always already environmental body)。我同意身体实际上总是环境#2,既存在于身体-组成的过程中,也存在于行为中。现在我转向讨论模式。
  7 人类互动的模式:它们是身体-环境的互动
  在有着等级制度的猴子族群里,每只雄性猴子都要对地位高的猴子转过身去,背对着它,并且从地位更低的猴子那里获得同样的表意姿态。如果它们中间有一只猴子不愿意背过身去,猴群就会打架。当不论什么等级的雄性猴子准备好打架的时候,仅仅是准备好就已经使它们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在猴群中,仅仅是简单地背过身去,就可以取代整个打架的行为序列,所以,它们不用为此准备。只有当其他猴子不愿意背过身去的时候,这种巨大的改变才会在它们的身体里发生。巨大的身体性差异取决于一个简单的转身姿势。
  最开始的时候,打架结束的时候,才会有一只猴子背过身去,这时转身的动作才会发生。但是,在打架甚至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做出这种结束性的动作,这种表意姿态使打架的行为序列发生短路。它改变了这种打架有可能会发生的行为可能性,但是,并没有出现这种行为序列。我们几乎可以这样说,转身就好像是在谈论关于(about)打架,而不是真的去做。假使这种转身有着不同版本(versions)的全序列,正如在人类社会中那样,那就会是一种象征性序列。它应该会是关于(be about)行为可能性,而不是行为本身。
  我们理解了象征是如何产生的,象征是与行为相连的,但是无需任何实际的行为,就可以改变行为发生的可能性。
  人类社会的象征则不同,但是我们通过思索这些“动物性的仪式”(animal rituals)(顾名思义)就能够理解人类象征的身体性关联。动物有一些这类身体转换的“仪式”,但是人类仅在语言中就有数十万种这样的仪式,当然还有更多。试想一下猴子不仅产生这一种巨大的身体性转换,而是在彼此的身体内产生一长串这样的变化。
  人类的模式使得我们有着一长串的身体性转换,并且随着模式而改变行为可能性。口头语言仅仅由声音模式组成。书面模式是纯视觉的。声音和视觉模式进入各自单独的感觉道(sense modalities)。
  人类生活中模式的基本作用尚未被充分认识到。当然,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的语言是由声音模式组成的。但是,语言不是唯一的在我们身体中带来巨大转换的模式。艺术以其线条和色彩、光线和明暗、以及肌理的模式也能产生身体性转换,这些要素都是纯视觉的。音乐仅使用声音模式就可以创造出身体性转换。从一生的角度来看,身体性转换有可能是事件的各种版本(versions),现在所有这些事件都被暗示成从一种接一种的声音模式。我把这个过程叫做“版本化过程”(versioning)。
  在各种情境中的人类生活总是包含着被模式化的、版本化过程的身体性转换。我们的模式创造出一个不同的世界,而不仅仅是行为可能性。当我们使用模式的时候,我们可能不会完全公开地表现出行为,除了运用我们的喉咙或手指。模式可以改变我们的行为可能性。但是,人类的行为可能性不同于在模式化的空间的生成过程。我们把这些空间叫做“情境”(situations)。
  模式(patterns)、情境和身体是内在地联系在一起的,它们必须结合起来考虑。将彼此割裂开是无法理解它们的。三者必定是共同发展起来的。一种新的语言象征的发展必定是为了应对情境之间的新的差异。人类的身体处于情境中直接产生视觉和声音的模式。模式可以改变情境,它们包含着身体如何通过知觉已经变化的情境而产生的巨大转换,以及关于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或说什么的最新的暗示。
  Spitz发现婴儿需要与脸部模式(facial patterns)发生人类的互动,来完成他们正常的身体-组成过程。他发现,出生在肮脏的监狱的婴儿,只要和母亲在一起,就可以获得正常的发展,但是,在医疗条件良好的医院的孤儿却会死亡或者发育迟缓。这就是为什么如今在妇产科医院,护士们常常会抱起新生儿,与他们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Gallagher(2005)报告说,新生儿以姿态来回应姿态——就在出生后的第一天!如果你把舌头伸出来,新生儿也会冲着你做同样的动作。你把舌头移到一边,然后你看到新生儿也同样照做。他们报告的其他研究结果表明,姿态性的互动是在身体内部经遗传获得的。成年人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和在打电话的时候)做出一个姿态。招手是一种姿态,但这不是一种规则性的行为;你不是在试图抓住上方的什么东西。正如有着等级制度的猴群,我们生成并且感觉到我们的身体外观和声音的互动结果。维特根斯坦(Wittgenstein)(1953, p.258)写道“……一个人不需要看到镜中的自己就可以模仿人类的面部表情”。我们从身体内部感受到我们面部模式;我们可以从内在去改变它。很显然,象征性模式直接产生于人类的身体。
  Stuart(本卷册)指出了大多数关于语言的理论中最重要的缺失之处。她称作“激发知觉”(enkinaesthesia)的就是我在此称作“行为序列的感觉能力”的那一半,以及模示化互动的感觉能力,而这就是身体性转换的序列,我称之为“版本化”。
  如果我们忽略了“激发知觉”,那么我们就将语言从情境中的身体如何生成和体验语言的过程中割裂出来。那么,语言就被认为是一种“外部的”(external)系统。的确,每个人生下来就处在语言中,但是,语言的生成只有通过一连串个体的身体性转换(“激发知觉”),而个体的形成就来自于这些转换。
  语词来自何方?我张开嘴,它们就冒出来,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说出我想说的话。我想说的话并不是已经存在于语词中的。语词直接从我的有活力的、处在情境中的身体里而来。
  语词出来的时候已经组成了词组。它们既是按照语法来组织的,也是切合实际地组织起来的。当然总是两者兼而有之的,因为如果没有语法方面的模式化过程(patterning),它们是不会带有情境的意义的。
  我们不得不感到好奇的是,语词出来的时候是如何已经被组织好的呢?这样,我们不能不注意到身体的作用。字典并不知晓我身处的情境。我的身体把语词直接从情境中的生活中取出来,所以这些语词说出的东西总与某个情境有关。7
  人类社会的情境中包含着大量新类型的行为,也包括那些少数我们仍然与动物共同拥有的行为。我们仍然要进食和交配,但是,如果某种模式(patterns)没有获得,我们的胃口就会败坏掉。我们仍然打架,但是,我们现在用很多新的方式来打架。我们的行为可能性就是情境-改变(situation-changes)。我们大多数情况下都感觉不到我们正在做的行为;我们大多数情况下感受到的是情境,以及我们是如何改变情境的。这种感知能力暗示着下一步我们要做的事或要说的话。
  假如说符号与情境之间有着这种密切的身体性连接(bodily connection),我们当然不能假定我们的符号是偶然发生的,或者是由约定俗成而发生的。不同的模式可以在不同的场所发展起来,但是,发展的方式是相同的,而且维持着非常长久的效用。在《过程模式》(A Process Model),(VIIB(1997a))中,我用了很长的篇幅讨论了声音模式是如何发展的,以及如何使环境差异化的。人们长期以来认为所谓的“能指”是随心所欲的,与“所指”也没有关联,但是,当然不是这样的。
  我为什么要为此争辩?这是因为我想要使人们明白,人类社会的模式推进/彰显了身体-过程(body-process),而这既不是主体性的,也不是外在的。模式的互动改变的乐情境,并且使我们的环境发生改变。
  我们的象征性模式是由身体性过程生成的,身体性过程就是身体-环境的互动,所以模式使得世界差异化。他们再也不应当把这叫做“主体间”了。8
  II
  上文以简短的形式断言的这些观点,现在应当再补充几点。9我寄希望于有些读者能够参阅拙著《过程模式》(A Process Model)(1997a),来了解整个研究。
  8 三种身体过程直接发生在环境中
  如果我们不将这三种有活力的过程看作是被隐藏的知觉割裂所截断的,而是看作生成性的和解释性的,那么,它们就可以用来解释“背景”。背景总是处在过程中,总是当下的身体-环境互动。
  我们现在从内隐的东西(the implicit)转向暗示的过程(implying)。“内隐”的并不是储存着的一大堆过去的东西;而是当下的活动、一种过程、一种正在暗示着(implying)的过程。人们在背景中所能发现的大量事物都是正在发挥着作用的,但是,当下并不是重复过去的片段;它过去的再生(regenerating)。假使过去曾经不一样的话,当下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但是,当下的生活改变了过去在今天发生作用的方式。
  当下的体验过程(experiencing)由暗示(implying)和发生成为暗示(occurring into implying)组成。身体暗示着环境。环境直接发生在身体的暗示中,并且把它推进到更进一步的暗示中。
  身体10直接居住在我们的每一个情境中。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我们的身体性的、被暗示的情境所包含的远比我们甚至在思维中所发生的还要多。实际发生的——我们实际做的、说的、或想的——发生成为暗示,进一步发展了情境。
  所有这三种有活力的过程,其作用都是使身体能够尽可能多地去暗示。身体-组成过程总是持续不断的,同时也是行为的一部分。这两者都包含在模式化的人类生活(patterned human living)中,这也是我们以具有感觉能力的方式坐在这里,能够感觉到我们自身的原因。
  我们对于这种身体性的、具有感觉能力的持续活动并不是无意识的(unconscious)。如果我们突然感受不到它,以及所带来这种熟悉的感觉“知道我们正在干什么”,我们会感到很震惊。身体必须在至少所有这三种有活力的过程方面能够被理解,身体总是新鲜地重组其自身。
  正如Gallagher(2005,pp.37-39)所指出的,身体-组成过程包含了微细过程(micro-processes),这些微细过程本身不是有意识地,但是被有意识的行为和姿态互动所引导。身体-组成过程是行动和言语所决定的;肌肉和神经的作用是为我们想要说和做的提供所需。这三种过程是不同的,但是它们组成了预示着一个接下来的环境发生的暗示。它们直接发生成为环境,环境因此得以再生。
  所以我们需要区分“环境”这一词的另一重含义:我们必须不仅仅谈及环境#1和环境#2。还有着更大的环境,即身体能够继续发展(goes on in)、并通过继续发展而再生的环境。
  让我来设置这一词语的四种用法,这是下面我们要用到的。
  9 环境一词的四种用法
  环境#1是科学观察者的视角。我们使之边界清晰,并且来回切换,以与更广泛的视角相对应的方式来发展它。
  环境#2是一个同一的身体-环境互动。身体由环境质料组成,其机体事件发生在环境中。身体是由环境的身体-组成过程。身体-环境是一个单一的环境事件序列。
  环境#3是有机体自身的环境,有机体在其中继续发展,因此持续不断地再生。(身体“传递性地”(transitively)持续其环境#3,你也可以这样说。)当下的过程继续着过去(goes the past on)。环境#3比身体=环境#2大得多。很多过程都穿越了分隔层(dividing membrane)。
  环境#0尽管排在第四位讨论,但是却比其他的更早出现。当然,有机体不会仅仅从其自身的暗示中创造出环境#2和环境#3。有机体就是一种与持续不断的、不可预测的环境之间的互动,直到互动发生之前,环境始终保持着未知的状态。(它在实在中(in reality)继续,你也可以这样说。)
  即便在科学的环境#1中,我们也不能预测会发生什么。当然,我们是通过操作来检验我们的逻辑结论的。即使我们预测的是正确的,所发生的也比我们预测的多得多。每一项研究带给我们的数据都超过我们的预期。
  因此,过去决不会简单地(simply)重复。即使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观察同一件事情,即使数百万年来,一代又一代似乎做着同样的事情,但是,这件事现在是以全新的状态发生在环境#0中。
  综合而言,生命过程在环境#1中被分析并得到帮助,与身体=环境#2是同一的,在其自身更宽广的、被再生的环境#3中继续发展,发生在环境#0中。
  这些区分现在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讨论身体-组成、行为、和模式过程(pattern process)。
  10 身体-组成和客体-形成(object formation)
  我再次强调,身体形成客体的最基本的方式并不包含知觉,或者以类似知觉的方式工作的探测器(detector)。客体是在身体-组成过程中获得差异化的。所有更高级的客体-形成都包含着身体-组成过程。
  在我们的范式中,身体暗示着序列。不变的客体如何从序列中产生?我们的模式(model)如何在过程和客体之间提供一种内在联系的呢?这一问题在《过程模式》(Gendlin 1997a)一书的缓慢推论过程的第四至六章有详细的阐述。如果那些论点不是错误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回答:正如我在上文简要叙述到的,当环境合作的时候,像被暗示的序列这样的事情就会发生。当没有合作时,身体就会死亡,或者,如果身体的足够的部分能够继续发展的话,那么它就一次次暗示着未满足的部分。如果它继续生存下去,身体就继续暗示过程中没有发生的那部分。没有得到推进/彰显的那些就成为一种反复暗示(reiterative implying)。
  环境中有些失去的要素再也不会回来,但是有些则是有来有往。不断变化的环境提供了间歇性的(intermittent)合作,例如,太阳有时照耀,有时则是黑暗。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植物做出令人难以相信的复杂的事。当水出现的时候,植物体会膨胀。所以我们说植物针对这些环境方面“做出回应”(responds)。它回应的方式不是通过知觉,而是通过与它们结合,用它们进行其身体-组成过程。它并不需要把环境的这些要素结合起来之外,另外对太阳或水进行知觉或侦测。身体就是与环境要素的身体-组成的互动(body-constituting interaction)。它就是其环境#2,即与环境要素的身体-环境互动。
  由于这些身体-组成的互动是经常被暗示着(constantly implied)的,当这些环境“客体”回来时,这些互动就会突然发生。
  观察者看到的是植物回应阳光的出现,进行着复杂的光合作用。这一过程的复杂性当然不是仅仅由于太阳和水的自然属性。显然,有机体主动地对这一互动过程做出了贡献。它带着(bring)反复暗示这一特定过程的背景。那么,一旦阳光和水出现,这一过程即刻发生。
  截然不同而彼此分开的这些过程正是在与环境的差异化部分的关系之中发展起来的。这些部分已经成为客体。这种“客体”似乎很奇怪,因为这一词语通常的意思是一种被知觉的对象。
  我们对在此发展出来的两个概念进行命名。一个消失的过程如何一再被暗示的过程,我把它叫做“反复暗示”(reiterative implying),当一个被推进/彰显的客体出现时,我说它“恢复”(resume)了这一过程。这是一种将客体的神奇力量概念化为从有机体中引发相应过程的方式。我们将之概念化为身体-组成过程。
  在观察者的环境#1中,被暗示的客体是熟悉的还是新的这一点很重要。我们对熟悉的客体可以做很多事。例如,我们可以提供水和人工光。我们常常可以改进正在恢复的客体(resuming objects)。当接下来被暗示的是未知的时候,对我们来说就很不同,但是,对于身体而言,正在恢复的客体总是新的。
  一个反反复复暗示的过程(reiterated implying)总是新的、进行再生的(regenerating)。而且它总是对什么(whatever)会推进/彰显它这一点是开放的。即使推进/彰显它的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来说是新的,我们也可以说,它“恢复”了被暗示然而却失去(implied but missing)的东西。例如,我们有一个未解决的问题,这就是不能持续的过程中对下一步的反复暗示。当解决方案出现时,我们可以说,消失的过程已经“恢复”了。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背景在没有呈现的时候也能运作的一种方式。身体-组成过程并不需要这些呈现来“识别”阳光和水。
  现在让我们从身体-组成过程转向行为。我必须表明,行为生成了行为可能性的“空间”。我们在行为可能性的空间中、而不是在仅由色彩组成的画面中去知觉客体。知觉首先在行为中生成,而不是仅仅作为此处的一张关于彼处某物的图片。
  11 行为可能性的空间
  我们在行为可能性的空间内进行感知。我们用客体来知觉我们能够做什么。客体是行为可能性的集合。很多可能的行为可以随着任何客体而出现。客体并不仅存在于场所中,而且存在于行为可能性的空间内。正是在这种行为空间内,我们发出行动和进行知觉。11
  知觉并不仅仅包含来自感觉器官的瞬时摄入(momentary intakes)。我们在更广泛的行为可能性空间之内对客体进行知觉。瞬时感觉进入了更广泛的行为空间。
  器官摄入的是单独的色彩、声音、和气味,等等。一个个单独的摄入进入了行为空间。我们知觉到的是行为客体(behavioural objects),而不仅仅是色彩和声音。
  是的,人类也可以将他们的知觉分解成色彩就是色彩、声音就是声音,但是,这是一种认知能力(cognitive capacity)。你没法让狗这样做,你也不可能,例如,当一辆汽车疾驰过来时,让人也这么做。如果我们正在马路中间信步,听见了一辆汽车疾驰而来,我们会立刻移动到路边。我们所听到的是汽车,而不是声音。一旦走到路边,当然,我们就可以检验这个声音,它就仅仅是一种声音,一如我们在语言和音乐中接触到的声音。12
  因此,让我们承认,过去将经验简化为五种分开的感觉数据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分析,但是,这是一种认知象征化的文化产物(cognitive symbolic cultural product),而不是经验的起点。(理解这一点,会对我们的理论假设做出巨大的更改,在这里我无法讨论。)
  狗决不会把色彩理解为(as)色彩、声音理解为声音,或气味理解为气味。狗看到的是我来了,看出我在吃东西,而且也想来一点。
  人类能够(can)将色彩知觉为(as)色彩,声音知觉为声音。模式就是(just)视觉的、或者就是听觉的。我们只有使用正号就是(just)声音的模式才能说话。但是,就像狗一样,我们首先知觉到客体。我们知觉出我们能吃的食物。我们把它从烤箱中拿出来,看出(see that)还没有完全烹饪好,然后不得不把它放回去。
  我们知觉初已经变化的可能性。我们知觉出(perceive)有什么人可能走进来了,因为门开着。
  当我们能够对客体做的事发生改变时,我们知觉到的不仅仅是客体,而且知觉到我们所能做的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一事实。我们知觉到现在不能去散步,因为开始下雨了。我们知觉到我们能够做出行为X的客体已经发生变化,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做X,但是,可能我们能做Y。
  我们知觉到冒着蒸汽的水太烫了,没法喝,也就是说,我们是在行为可能性的空间内知觉到这一点的。我们知觉到落满灰尘的椅子需要掸掸尘,然后才能坐进去。13
  因为身体将客体知觉为行为可能性,所以我们可以用身体做出有技巧的动作,而无需首先进行单独的知觉(我把这叫做“正好的知觉”(just-perception))来看看我们到底如何做。不需要首先正好知觉到我将如何做,我的双手就能够旋转一只空的锅子,这样我就可以抓到把手。同样地,达马西奥(Damasio)(1999,p.129)观察到在他知觉到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将一只手里的一杯咖啡递到了另一只手里,这样他就可以抓到楼梯扶手。
  即使当我们没有从我们身边的事物获得器官摄入时,我们也能知觉到它们就在我们身边。例如,我发现我的拇指伸出去挡住了我的安乐椅旁边的一摞纸,这样当我起身的时候,它们就不会掉到地上。
  我的拇指的动作来源是由于我的身体暗示了序列。它暗示了当我起身的时候,可能性空间会如何发生变化。所以当我起身的时候,我的拇指就做出了动作。很多序列都是在一个接下来的行为即将发生中内隐地运作的。
  我们知觉在我们身后的空间和客体(正如梅洛-庞蒂(Merleau-Ponty)所说,我也这样解释)。我们知觉和走动的空间是我们能够往后退、或者转圈,或者继续前行的空间。
  如果我们突然知觉到我们身后什么也没有,如果我们往后退就会消失在无底的深渊里,那么我们会感到震惊的。
  如果“知觉”仅仅被定义为当下的器官摄入,那么行为可能性就不得不被认为是“解释”(interpretation),这是某种“仅存于内在的”(only internal)东西,因此是“主体性的”(subjective)。但是,行为可能性不是主体性的。行为可能性的空间是环境的互动。
  单一感觉中的摄入决不会被单独地知觉到;它与客体一起进入可能的行为空间里,而且修正着这一空间。行为客体(behaviour objects)不仅仅是从瞬时的单独的知觉数据中构建出来的。
  身体暗示着客体,因为它暗示着行为。在行为中,客体在所有五种感觉道中被暗示着。即使当下只有一种感觉来源于一种器官,身体也暗示着五种感觉的客体(five-sense objects)。一个正在形成的行为可以被一个单独的器官摄入修正。如果有来自第二个感觉的摄入,也能够修改正在形成的动作,这样它就加入了第一个摄入。这就能够解释Gallagher提出的“跨感觉道/跨通道”(intermodal)知觉(2005,p.160)。他曾经提出“感觉道间性”(intermodality)这一概念,但是,由于基于下述假设,连接是如何发生的仍然是一个问题。这一假设是知觉仅仅由来自不同器官的单独摄入组成,尽管还没有发现任何神经学意义上的连接器。(新生儿在神经连接发展之前很早就将五种感觉道连接起来了。)
  在器官-摄入(organ-intakes)方面的分析是有效的,也十分有用,但是知觉不能被概念化为仅仅是器官摄入。我们是在行为的形成中进行知觉的。
  现在我来说外显一个接下来的行为的形成中,身体暗示了一个相互关联的行为可能性场域。
  12 相互关联的行为可能性场域
  我们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行为可能性是如何相互关联的?每一个客体都伴随着许多的行为可能性(Gibson把它们叫做“动允性”(affordance);1966,p.49)。行为不仅仅是动作,也不仅仅是位置的改变。我们用我们能够对客体有所作为的方式来感知它们,例如,抓住它们、或者推它们、吃它们、坐在它们上面等等。
  如果我们只考虑事物,它们看上去似乎是并列的(side by side)。但是,行为可能性并不是以并列的方式出现的。我要展开论述这一关键点:行为可能性并不是并列的。客体是在可能的行为集合中被感知的。客体仅在场所空间中呈并列播撒出去;行为可能性(我们现在所能做的)是以不同的方式组织起来的。行为可能性构建了一种内隐的空间,这与仅仅由对象组成的空间不同。它们是如何被组织的呢?
  正如我所说,一个行为改变了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其他行为,以及如何做的方式。如果我们踢了一下球,我们就再也不能做拿起球的动作,也不能扔球。如果我们踢了某人,我们就再也不能做爱抚这个人的动作,或者说现在爱抚这个动作成了安慰的表示。如果我们煮了鸡蛋,我们就不能再煎这些鸡蛋。每一个行为都是内隐的“能做”(cans)的集合的改变。如果我们做了这个,就再也不能做那个,或者不能以与之前相同的方式来做。在另一方面,在每一个行为之后,我们可以做一些之前我们不能做的。
  行为不仅仅是它自身,不仅仅是发生了什么。一个行为改变了行为可能性集合的暗示过程。它改变了其发生所处的集合。它发生在新的集合中,在这里其发生(occurring)已经改变。我们再次看到:过去、背景、一些新事物发生所处在的“语境”(context),就是被再生的语境,而不是过去。行为发生在被改变的集合中。
  其他行为中的每一个当其发生时,也是这种集合-改变(cluster-change)。许多可能性中的每一个都是一个集合,包含了刚刚发生的行为。如果所发生的行为是新的,可能的行为中的每一个现在都在其集合中有了一个新的可能性。
  许多不同的序列都必须在彼此的相互关联中被考察。每一种行为可能性都与集合中可能的行为后果互相关联。发生的一个行为重新形成(re-forms)所有的行为可能性集合。
  我们看到了精确化:每一种都以其自身的精确方式改变了集合,而不是以任何其他方式。每一种都是影响其他的如何发生的一种不同变化。集合包含了精确的相互关联。
  人们所说的背景所包含的项(items)并不是独立的项。作为行为可能性的一部分,每一种都是改变其他可能性的一种变化。在下面的例子中,我们会看到人类有着许多不同的情境,每一种都是这样一个集合。
  13 即时的形成(Immediate formation)是形成为(forming-into)的过程
  因为行为也是集合-改变,因此,这种改变是即时性的,而不是首先这个、然后这个再影响那个。
  现在我们可以进一步解释对过去的考虑(the taking account of)。既然一个行为的真正形成(very forming)也就是行为可能性集合的再形成过程(re-forming),所以这就是一种考虑其他的成为可能的方式。正是通过改变它们,行为才真正考虑了它们。它如何在先前中继续发展(goes on in)改变了先前。
  行为形成为行为可能性的内隐集合(implicit cluster)。因此,一个行为在没有(我们所谓的)“考虑”到先前的运动(其他行为的集合)时,就不会形成。其形成和出现从内隐的角度来说也是这些运动的再形成。
  这就是考虑(taking account of)发生在正要出现(very coming)中的原因。正要出现就是对其他可能性的考虑,因为这也是其他可能性的再形成。因此,除非通过形成为它们,行为不可能形成。
  而行为不可能帮助精确地考虑集合中的其他可能性,正相反,它本身就是这种精确的考虑,这种集合就是行为形成为的,并且也是当下的再形成过程。
  我想已经表明的是,身体在一个接下来的行为正要出现中,暗示了相互关联的行为可能性场域。这是“背景”运作的一个例子,其运作总是在当下,并且是精确的。过去在当下的过程中运作,而无需被回顾(reviewed)。当下的过程暗示并使下一个行为发生,而无需提前审视(preview)。
  现在我要举两个互相关联的可能性(interrelated possibilities)的例子,这都是来自按照人类的方式进行模式化的互动(humanly patterned interactions)的例子。
  14 暗示和考虑(taking into account):两个例子
  让我们来想一下,当我们解决问题这种特殊的情形。起先什么也没有出现。如果我们被问起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轻易地说出许多事情,为什么这个问题是重要的、问题是怎么发生的等等。许多过去的想法(old thoughts)是内隐的,但是,如果我们没有被问到这些,它们也不会出现。没有任何东西出现,来推动解决这一问题。
  这种“什么也没有出现”(nothing comes)真正是非常明智的。它包含了内隐地已经知道的东西(implicit knowing),即为什么过去的想法根本没有机会提供对德问题的解决哪怕是一小步地推动。的确出现的东西可能包括非常不可能的想法,这些立刻在检验中败下阵来,但是过去的答案并没有出现。
  当一个想法能够有些微的机会推动问题解决时,你会有所觉察。这有可能是一个庞大的创意,也有可能仅仅是一点点线索。所出现的东西有可能即刻就失败了,但是如果它的确出现了,它就有一线机会能够推动问题的解决。
  当然这种“什么也没有出现”并不是简单的什么也没有。它一遍又一遍地再生了这个问题。这就是我们对于问题的不断再生的把握。如果你分心了,你有可能失去对“它”的把握。然后你就努力使你对问题的感觉回来。“啊,对了,又有了。”在这种反复暗示中,任何新的想法都在持续发展,并且使之推进/彰显。
  当有人问你关于这些过去的众所周知的解决问题的想法时,你就可以仔细观察到你的知识是如何内隐地运作用。你可以立刻准备好以相当具有逻辑性的方式阐述为什么它不能推动问题。你可以表明关于你被问到的这些问题的每一个过去的答案,是如何在不出现的状态下内隐地运作的。你所考虑的每一个过去的想法,结果是在不出现的状态下,以精确而具有逻辑性的方式运作的。
  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复杂的过程(intricate process)是如何发生的。并不存在过去的知识和经验的内隐储备(implicit store)。实际运作的背景并不是过去的产品,而是一种新的暗示,可能产生新的发生(occurring)——或者不发生。
  新的暗示并不是重复过去,而是通过暗示一些新的东西来进一步地发展过去。我们已经看到这一过程如何精确地考虑来自过去的每一事项,但是我们还没有解释它是如何做到的。我举的下一个例子应该能够表明它是如何看待这些概念的,以及这些概念是做什么的。
  15 第二个例子:象棋大师
  Dreyfus(2009)已经指出象棋大师无需刻意思考,就可以走出新的走棋。他们并没有花费时间思考很多可能的走棋中的每一个可能性。只有新的走棋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我们就要解释这一现象。大师们经年累月地研究棋谱;他们知道在每一种布局中众多可能的走棋。现在他们不需要浏览所有这些过去的走棋(而计算机则必须这么做)。这些走棋没有出现在头脑中,来加以思考。我们刚才已经解释了为什么什么都不出现的状态会持续到一个充满希望的步骤出现。
  当大师与普通棋手过招时,他们不需要深思熟虑。当他们彼此对弈时,他们想用尽能够分配给他们的每一分钟来审视他们将要走的那一步。会有几种新的走棋出现在他们的头脑中,但是显然,许多过去的走棋是不会出现的。
  一步新的走棋必须要经过考虑很多步走棋之后的结果来进行检视。新的走棋方式的出现已经考虑了每一种过去可能的走棋的结果,而这些结果是彼此关联的。任何一种过去的走棋都会导致出现问题的情况,在这些境况中,新的走棋方式早已显示出充满希望了。
  正如在前一个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所有这一些都是内隐地发生的,如果我们问大师关于任何一步过去的走棋的话,“你为什么不走众所周知的X步呢?”大师通过比较过去的走棋和新走棋的可能结果,而已经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为了比较过去的和新的结果,很多接下来的走棋步骤将会生成一个新的逻辑系统。当然在新的走棋出现之前,这一系统是不可能产生的。走的这一步棋是源头,而不是系统的结果。它将过去的结果与这步棋刚刚带来的新结果进行比较。新结果是新的单位(new units),在新的就要出现(new coming)中内隐地产生出来的。
  如果大师没有被问到过去的走棋,也不会去想那些,但是会利用这个时间通过一个个单独地生成其后果来检视这一步新走棋。这有可能揭示一些需要追寻或避免的可能性。在此我们可以看到逻辑和暗示是如何互惠互利地扩张彼此的。新的走棋远远超越了过去的单位(old units),但是通过从过去的单位中生成新的单位来将其展现,使之更加超越过去的单位。
  我们再次看到内隐的背景运作所呈现出的内在精确化。接下来的发生被精确地暗示。不推进/彰显这种暗示的东西是不会发生的。暗示是为未知的发生而打开的出口,这个未知的发生将推进/彰显暗示。它并不采取一种已完成产品的形式;它是一种从已完成产品到未发生事物的过程的持续。当它进入暗示的时候,它会把暗示改变成进一步的暗示(further implying)。然后,我们就可以生成新的单位,这些单位可以知道出现的事物是如何考虑已经存在的事物的。
  当然,这一过程不仅仅发生在棋局中。14在任何情境中都会有新的想法出现,当它出现时,我们会检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通过生成新的单位来检验,这些单位都暗示在这一想法中,一切井井有条。
  人类生活在许多情境中。如果有人提醒了你另外一件事情,你可能改变这件事中的计划,或者去关注这件事中的某一部分,然后再回到棋局中,或者回到你正在解决的问题中。我们在情境之间移动。幸运地是,它们之中只有一部分存在着问题,但是,每一种情境都是一种暗示,在这种暗示中,新的想法只有当能够推进/彰显过去的知识时才会出现。
  我们正在解决的问题与我们所有众多的其他情境保持着分离的状态。它们全都巧妙地彼此分离,每一种都处于自身的历史中,并且有着精确的细节。它们没有融合起来,但是它们的确有着多重的相互关联,因为它们的部分细节与一些其他的情境是相关的。
  我们如何理解这种对单独的情境的“把握”(holding)呢?把握就是对还没有发生的接下来的事物的暗示。当它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暗示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如果生命的某些部分仍然持续的话)。我们在前文讨论过这一点,把它叫做“反复暗示”。能够把握住每一个情境的就是一个反复暗示。当我们在一个情境中行动的时候,反复暗示就是一种背景,能够把握这一情境,这样我们就“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身处哪一种情境中,我们就从身体上感觉到如何应对这一情境。
  16 推进/彰显使世界差异化并扩大了世界
  认知和行为“真的”是处在身体-组成的世界中,这样我们人类就生活在细菌的平面上,还是说,行为和身体-组成过程“真的”处于人类所发现的大得多的认知世界中?答案必须是:当然,两者都对!
  假使我们非此即彼,那么,我们拥有的要么就是常见的科学还原论(我们就是我们的大脑和组织),要么就是旧的唯心主义,倡导的是实在就思想的秩序(reality was the order of thought)。但是,我们的理论模型(model)能够准确地表明它们是如何互为交织的,所产生的结果既不是还原论,也不是唯心主义。
  Gallagher(2005)一直谈到,身体提供了必需的结构性事件(structural events),但是,它们是由认知水平所引导和塑造的。
  在一个游戏的情景中,我跳起来抓住一只球,这个动作不能完全由我身体的生理动作来解释。对玩游戏的务实的关注……甚至是游戏规则……有可能决定了我怎样跳……(142-3)。
  游戏规则如何存在于肌肉中(每一个“高级的”过程如何存在于每一个“低级的”过程中),实际上绝不可能别的,只能是肌肉如何存在于模式化的互动世界中(patterned interactional world)(每一个“低级的过程”如何存在于高级的过程之中)。规则指导着肌肉,因为规则是肌肉中的训练,这之所以有可能,是因为人类的肌肉生长在模式化的互动世界中。只有一种暗示,这必须以两种方式来表述。规则存在于肌肉中,与肌肉存在于认知文化的世界(cognitive cultural world)中是同一个事实。
  现在我们认为,人类的身体-组成过程和行为是在我们居住其中的模式化情境中形成的。即使当我们睡觉时,身体也在暗示着其情境。身心相互作用的效果并不是神秘的。正相反的是:模式序列包含着一种行为和身体-组成过程。
  结构化事件有必要投入(jump in)游戏中这一事实表明,我们仍然在发出行为和进行身体组成,尽管所有这些都在一个伴随着玩游戏的过程中。
  三种有活力的生成性过程中的每一种都使环境差异化。所存在的就是可差异化的。15我们与之互动的模式序列改变了这个世界。事物来到我们的身体模式中,在这里它们形成了自己的模板16,然后我们就用我们的科学模式(scientific patterns)对它们进行分割、分析、移动和改变。事物是这种模式过程的副产品,这种过程创造出我们居住其中的人类情境世界。我们人类间(inter-human)的情境的模式过程使世界差异化。
  17 结论
  背景并不是单独发生的某件事情;正相反,它总是在当下所发生的事情中再生。
  我们可能已经知道,当一个人失去意识时,背景是无法工作的,而且背景并不是无数的实际发生的实体,也不是模糊的融合。如果背景是模糊的融合,它不可能产生相关的环境回应,这种回应正是它想要解释的。
  我们知道背景是“内隐地”运作的,但是,一些事物如何内隐地运作却得不到解释,因为我们只有表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事物的概念(外表、感知、客体、实在。)但是我们可以把类似这样的事物考虑成由过程生成的产品。有了产品和过程,我们就可以解释背景是如何内隐地运作的。
  有了我们对于“环境”这一词语用法的四种新区分,我们可以详细阐述身体-环境是以怎样的精确的方式成为一个单一的过程的。我们可以区分暗示和发生成为,这是两个互相依存的功能,创造出一个单一的过程。
  过程总是生成事件。它并不是由已经形成的、被重复或重新安排(rearranged)的产品组成的。它总是再生其过去。有机体就是与实际环境的互动,直到互动发生之前,环境都是无法预知的和未知的。暗示和发生在其中(occurring into it)再生了身体-环境。
  我们无法从逻辑上以过去演绎当下,但是我们总是可以发现(并且有新的单位呈现)再生的过程是如何考虑过去的。我们看到这种考虑的精确化,例如当一步新的走棋出现的时候。那么我们就可以从逻辑和精确的方面表明,为什么其结果要超越所有那些没有出现的过去的走棋方式。没有出现的就是当下的暗示和发生。我们也能从思考问题中看到这一点。
  如果我们讨论的三种过程(身体-组成、行为和模式化互动)被认为是既是有活力的,也是生成性的,那么,他们就可以解释否则的话将会得出什么结论。但是它们必须被区分开;它们之中没有一个能够解释另外两个能够生成什么。
  当我们把它们区分之后,我们就可以看到身体-组成过程是行为的关键部分,而这两者对于模式来说也很重要。这三种过程的发展也是身体的发展。这就是为什么人类身体生成行为和模式的原因。这三种生成性的过程总是超越其产品。完成的产品只有在再生它们的当下过程中才是有活力的。(邢晓春 译)
  REFERE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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