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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首诗,亦便喜欢那个诗人。

 雲泉 2016-06-23

喜欢一首诗,亦便喜欢那个诗人。

永福寺塔,我是不得不有所记了,因为邂逅一首诗,诗名《题一色轩》:

万里晴空浸玉壶,不知何处是平芜。

飞来白鸟明边没,望去青天境界无。

眼底乾坤如许大,人间今古未分初。

迢迢生佛已前事,一曲渔歌落淀湖。

我在《古林清茂拾遗偈颂》读到的。《题一色轩》,是吟了又吟,品了又品,虽在书斋,还是明净起来,阔远起来,明边没了,境界无了,看那前面,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可谓“眼底乾坤如许大,人间今古未分初”。诗名与诗皆干干净净的一色,天地无边,风烟俱净。若白鸟是女子,定定是天女的端然,又仿佛“鸟衔花落碧崖前”的禅境。这样的诗,这样的境,偶然地逢上了,真是邂逅之感啊,偶遇太轻,艳遇又太俗,茫茫然亦就明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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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偈颂》里还有《跋荐福请定山和尚江湖颂轴》,文曰:

道德行义,有以感人,犹磁石之遇针,非有待而然也。定山和尚,深隐西山,孤风亮节,如星光月华,无不共仰。东湖虚席,江湖友干,同音共韵。说伽陀以来之,所谓感干中而形于言者,而此老果有待而然乎。昔汾阳不出为人,而聪禅师排闼起之。临济宗风赖其扶植,再览斯轴,亦由今之视昔。岂安眠为得计者哉?

能上古林禅师法眼的决非一般和尚,曾读过古林诗《和定山和尚韵送篙侍者参径山》,足见认可定山。查过许多禅门资料,定山和尚均不可考,或许是我的资料少,或许如很多大德一样,湮没在历史的尘土里了。其时,古林和尚住鄱阳永福寺。古林清茂,号金刚幢,临济宗高僧,皇庆元年(1312)皇帝赐号“扶宗普觉佛性禅师”,延祐二年(1315)住永福寺,至元元年(1321)离开,在鄱阳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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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样东西,总想究极、把玩,甚而据为己有。喜欢一首诗,亦然。《题一色轩》,提取关键词,“一色轩”、“淀湖”,查找轩名地名,皆不得蛛丝马迹。遥想永福寺当年,或一色轩便在这里,古林和尚凭轩远望,鄱江、沙洲、水鸟、青天、偶见渔舟,不知何处是平芜,皆在诗中矣。所以,不能不把《题一色轩》归鄱阳了,而古林在鄱阳确实吟过很多诗。

喜欢一首诗,亦便喜欢那个诗人。《题一色轩》,元代的行吟者,还是个和尚。一色轩上,他的僧袍一定飘飞起来了,满袍的都是诗,干干净净的,又落到了鄱江,象渔舟,象渔歌。

古林清茂,温州乐清人,林氏,生于景定三年(1262),母亲是梦着青莲花而生的他。12岁出家,德祐二年(1276),《古林和尚行实》记“皇元革命,大兵压境,有士卒以刃加师项者,师无变色。”20岁那年,拟寒山诗三百首,禅门闻名。天历二年(1329)圆寂,世寿六十八。圆寂前,寺众祷于观音大士殿,师闻而斥之曰:“生可恋乎,死可避乎,吾素恶诸方道眼不明,临终之际,祈禳卜问,错乱颠倒,甚于无知,俗子汝等,置我于是辈耶。”最后言“时亦至矣”,遂瞑目而化。世传口吐珠玉,出口成诗,横川如珙法嗣。

请古林和尚住永福寺,是普通的僧人去请的,《古林和尚语录》记载了受请场面。请的颇具格局,受请的亦是穆大气场。僧云:“昔日汾阳禅师不肯出世,石门聪和尚排闼而起。”师云:“所以道,法随法行,法幢随处建立。主丈横分世界,草鞋踏断乾坤。”禅话禅机,在请与受请之间,若风行水上,一波波,随波顺风,到了鄱阳,到了永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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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古林和尚,时年54岁,其德其禅,天下闻名,如其《行实》所言“迁饶之永福,道风大振”,门下千余人,其中日籍和尚有名者三十二人,按时间推算,该有一部份在永福寺。元代神僧实庵松隐,曾求法于云居寺南涧泉禅师,泉禅师说:“此间寻常设施,不足发子大机大用,古林清茂禅师乃横川嫡嗣,见道最真,今住饶之永福,子当往依之。”实庵遂往永福,并一直跟随至建康保宁寺。时人评实庵:“其应机接物,识者谓得古林正印。”有一首偈颂,《送柏藏主》,是送日本和尚西陵柏。偈云:

道人扶桑来,日轮正当午。脚下无波涛,眼头空佛祖。五千四十八卷藏里神珠,八万四千法门葛藤路布。捎金鸡,拂玉兔,凛吹毛,咄抽顾,吓得老韶阳,通身没回互。陈睦州一生担板,老雪峰失却只眼。门风委地,亦手难扶。枯木寒岩,阳春可挽。出林虎怒,横冈蟒嗔。全机杀活,妙在当人。大唐国土无边表,南北东西只一身。

更有门下弟子竺仙、梵仙赴日,日本门人古先印元、石室善玫、月林道皎等,在日本传古林道法。日本当代《临济宗史》,第十四至第十七章,所说都是金刚幢下门人,足见古林和尚在日本的影响。在日本编纂的《古林清茂禅师拾遗偈颂》对日本的禅宗和文化尤有深远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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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林和尚在永福寺,不仅整理了禅宗史上的名僧事迹和语录,而且收集编纂了《宗门统要续集》。《宗门统要》对于禅宗,就是谱谍,就是史书,止于元符年间,为建溪宗永禅师所编。而古林和尚又把北宋后期和南宋部份增补了,名曰《宗门统要续集》。高僧西白希陵赞其曰“透古今眼,具通变机”,集贤待制冯子振赞曰“价重岩泉,名喧宇宙”,“补禅宗余二百年罅谱”,“示衲子坦途,开人天正眼”。曾读过此书,由于没有断句,读之维艰,尚未品出其中滋味,便放下了。但是,《宗门统要续集》于永福寺,绝对是胜事。

读《语录》,读《偈颂》,总想寻得些永福寺塔的踪迹,惟《语录》有语“澹水名蓝,塔耸云霄”,所言是塔而已,而诗和禅语述澹湖的多多矣,不知何故。有说古林和尚留下的诗文乃大海一滴,绝多的已散佚,或那些散佚的便多有永福寺塔。没必要去究极这些了,因为塔就是佛塔,塔还在耸立。而澹湖呢?其名还在,其诗文还在,其湖却早已楼房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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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寺始建于南朝梁天监元年(502)。世传鄱阳王萧恢于佛前祈祷,其母双目盲而复明,遂而施舍王宫为显明寺。自汉以来,历朝推行孝治天下,又有梁武帝隆佛,杜牧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萧恢的行为亦自然而然的了。其后有几次更名,至元代,颇离奇的渊源,而就是如今的永福寺了。宋天圣二年在寺东造佛塔,亦就是永福寺塔。建寺的初衷就是孝道,不知几次的更名是为何道,所谓更名的道又是否高于孝道,尤为值得深思。千几百年了,塔还在这里,虽然寺庙几存几毁,仍然皆知鄱阳有个永福寺,仍然皆知寺庙的由来,可是不知寺庙的初意还留得一些否?

少年时,登塔不知几多回了。周围的破败不在眼底,惟塔高,登高可以临风。虽未把酒,却有酒兴,临风猎猎,那是头发风吹的飘飞。遂与友人言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爽然,亦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而目之所极即是江山啊,却不知。是真的不知,这江山之意,这日月山川的阅读,岂是没有内容的少年意气所能载承?又哪能懂得“只缘身在最高层”的不胜寒?懵懵懂懂登塔,塔亦被懵懂地登上了。也许就是这个懵懂,塔就永福了,千载的天灾人祸,依然屹立,鄱江岸上,看江水滔滔,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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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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