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大解:创作犹如在高原约见众神 诗人大解是位为诗意而活的“隐士”,他十六七岁时在家乡青龙贫穷的山区创办杂志学写诗作,于清华大学读书期间迷恋先锋刊物,随后发表新诗。多年来,他坚持创作的短诗达千首之多,历时四年耗费心血创作出的长诗《悲歌》被誉为“东方的创世纪史诗”。此后,他还写就了500余篇寓言和一篇小说《长歌》,试图寻找广义的诗性。 大解与时代保持着疏离感,在众生喧哗的当代诗坛,他坚持向内用力,文本为王。面对鲁迅文学奖的垂青与该奖项引发的热议,大解都显得风轻云淡。他被称为“纯粹的诗人”,向上窥见时间的内核和生命的状态,“他的世界是整个世界的世界,他的关怀是对整个人类的关怀。” 《悲歌》不悲 需要有效读者 记者:第六届鲁迅文学奖,你以短诗集《个人史》获得评委全票通过,此后却多次婉拒记者的采访,一再申明得奖并不重要,你对奖项是如何看待的? 大解:在我的创作生涯中确实获得过一些奖项,但我更在意作品本身的艺术品质和广大读者的评价。对于一个作家和诗人来说,文本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奖项。时间终将会淘汰掉那些外在的浮华的东西,剩下文字本身。如果文本经不住时间的淘洗,得什么奖也没用。 记者:短诗集《个人史》先后获得“首届屈原诗歌奖”金奖以及“鲁迅文学奖”,这一作品有何寓意?你认为它是你最好的作品么? 大解:《个人史》是我2010-2013年期间的诗歌作品结集,这本书能够得到评委的肯定,先后获得两个奖项,确实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在这本诗集中,我试图把根基扎进故乡和童年记忆中,并由此展开个人的心灵史和身体史。我至今仍然认为,我的叙事长诗《悲歌》(16000行)是我最重要的作品。 记者:《悲歌》创作历时4年,出版之后,你又陆续写了10万字随笔《悲歌笔记》,深入到艺术和哲学层面对它进行解读。能否分享一下,《悲歌》有着什么样的创作背景以及灵感来源?在创作过程中有过什么样的挑战? 大解:《悲歌》从体量上说是一部巨著,它所容纳的东西让我也感到震撼和茫然。许多人写文章评论它,我也写了十万多字试图解读它,但都只是论述了其中的一个侧面,无法触及全部。 这部作品构思用了四五年,写作用了四年。我试图通过一个完整的结构,展示出东方人群的生存史和精神史。这样一个想法,没有结构是无法完成的。而在《悲歌》之前,汉语诗歌大多是些抒情片段,是碎片化的,很少有人使用结构。小说一直在使用结构,诗歌为什么不能?我尝试使用了,我叙事了,我得到了《悲歌》。因为我在诗中使用了结构,而结构具有生长性,会把每一个读者都带入到个性化的解读和再创作中,完成自己的精神之旅。 在写作《悲歌》这四年里,我不是熬过来的,而是处在持续的激情中,像是在高原上约见众神,其愉悦和旷达,非常人可以想象。 记者:厚达七百多页的叙事长诗《悲歌》从初版到现在已经13年多了,得到了很多评论家和诗人的好评,但它的传阅率以及产生的影响与自身价值仍然相差悬殊,在缺少《荷马史诗》阅读传统的国度里,谈论长诗是奢侈的,你如何看待《悲歌》在现实中遇冷的“悲歌”? 大解:在这样一个读图和微信时代,人们的阅读习惯正在发生着变化,能够阅读16000行长诗的人,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毅力。我相信它不会有太多的读者,《悲歌》注定是少数人的事情。但《悲歌》需要的正是“有效读者”。一部书和一个人一样,有它自己的命运,它出生在一个缺少叙事诗歌传统的文化背景中,确实有些突兀和傲慢,但我深信它会走远。 新诗百年 公众接受是必然 记者:在当今社会中,诗歌对于普通读者来说是遥远而小众的存在,由于“梨花体”、“羊羔体”等现象的出现,许多读者甚至对现代诗有着相当多的误解,你对诗歌的发展现状有何看法? 大解:新诗与旧体诗相比,在体例上是断裂的。流传了几千年的旧体诗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文化惯性,因此至少在几个世纪内,旧体诗创作依然将会延续下去。新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新诗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开端,公众接受也是必然的,这是一种文化认同问题。 当然,我们的教育体系、媒体传播、诗歌自省等等,都会共同作用于新诗,影响人们的创作、欣赏和接受。我对新诗的前景非常看好。汉语新诗的魅力,让我沉迷其中,其书写和阅读享受超过任何一种文体。 记者:在当下诗坛,你用类似归隐的心态处世,不愿置身风口浪尖,你认为这是诗人应该具备的品质么?在你心目中,有好诗的标准么? 大解:不是我低调,而是我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与文学结缘,我是幸福的。上苍给予我的已经太多,我何德何能,竟然获得如此多的恩赐?因此我常怀感恩之心,试着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我不知道一个诗人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品质,我只是本色地生活,本色地写作。在我的心中,诗歌是神秘的,它没有一个固定化的标尺,却有着莫名的气息和韵味,我们通常把这些感觉叫做意境。我喜欢意境高远而又深厚的诗,但我没有固定的诗歌标准。人嘛,各有活法,诗也一样,没有定法,怎么写都有可能产生好作品。 记者:故乡情结和自然风貌在很多人的诗中都占有很大比例,你的诗歌风格与故乡有怎样牵系? 大解:对于我,故乡有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含义。我不仅热爱我的祖先生活过的土地,我还热爱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和土地上活跃的生命,包括汪洋大海和它上面的乌云。往远了说,我不但热爱我居住的这个星球,我还热爱头顶上灿烂的星空。 如今,我离开故乡已经多年,故乡早已成了我的精神背景。如果深究故乡这个词,我以为,村庄和故土不过是我们的生存驿站,母亲的身体才是我们真正的故居。认识到这一层,才能理解生命的真意。 诗性弥漫 探索多向度创作 记者:你曾在贫穷的年代创办过诗社,在清华水利系读书时沉迷于先锋刊物,那些经历对你有何影响?几十年来,你是如何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一路坚持走来的?还有什么未实现的理想? 大解:1974年,詹福瑞、王进勤和我等6个同乡高中毕业生,共同创办了《幼苗》杂志,第一期每人出资两毛钱,只刻印了四本。这段经历影响我至今,使我成了终生热爱文学的人。此后,在清华大学水利系读书时,我有幸接触到《今天》这本先锋杂志,对我影响很大。在其后的许多年里我又阅读了大量西方美术理论,以及科学类书籍。我读书比较杂,这对我日后的创作提供了广泛的空间和素材。我写诗,写寓言,写散文随笔,还出版过小说,但我的主要方向是诗。我认为诗是最难写的,他考验一个人的感知力和穿透力。在创作上,要说有什么理想的话,我愿意把诗歌疏散和延伸,在其他文体中出体现广义的诗性。 记者:近年来,你的创作更加多元化,这些作品是否体现了广义的诗性? 大解:我在写作上做过多种尝试,不限于文体,甚至跨越文体,写出另类的东西。近几年我迷上一种文字小品,我把它命名为现代寓言。我用新闻语言一本正经地给你讲故事,却从荒诞走向了扯淡,从理性走向了非理性,从中发现了生活中隐藏的多个层面,里面蕴含着非常有趣的东西。写诗少了,但我得益于诗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时时感到诗性的弥漫,正是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给了我无限的向度和广度。我尝试着把诗引向其他领域,扩展它的外延。尽管我的能力有限,但我依然保守着自己的信心,并为之努力。在我的生命里,与诗歌结缘并持之以恒地坚持到如今,是宿命,也是我的荣幸。今后不管写什么,我始终不会忘记诗。诗歌使我敏锐和宽阔,它给了我灵魂飞翔的能力。我会一直写到老。 记者:你作为河北诗人,同时也是河北作家协会成员,能否谈谈河北诗坛的发展现状以及你的期待? 大解:河北是一个诗歌大省,这与河北有一个《诗选刊》杂志有很大关系,有这样一个园地,是河北诗人的幸运。河北有很多优秀的诗人,我可以列出一个很长的河北诗人名单,他们都有足够的实力,在中国诗坛赢得人们的尊重。河北诗人的创作一直很扎实,每年都有重要的作品问世。作品的质地才是考量一个诗人的唯一指标,我期待河北的诗人们写出更多的力作。 作家简介 大解,原名解文阁,男,1957年生,河北青龙人,毕业于清华大学水利工程系。主要作品有长诗《悲歌》、小说集《长歌》、短诗集《岁月》、《个人史》、寓言集《傻子寓言》等,其一万六千余行的长诗《悲歌》被评论界称为“东方的创世纪史诗”。其作品曾获《人民文学》、《芳草》、《诗刊》、《星星》、《十月》、《都市》年度奖、“河北文艺振兴奖”、首届“苏曼殊诗歌奖”、首届“中国屈原诗歌奖”金奖等多种奖项,短诗集《个人史》刚刚荣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现就职于河北省作家协会,是河北省诗歌艺术委员会副主任、秘书长。 诗人大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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