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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老梁说天下5》，中国工人出版社 汉武帝时期是一个战争多发的时期。当时主要是跟游牧民族发动战争，其中最重要的是对匈奴作战。战争中出了几位很有名的将军，像“飞将军”李广、大将军卫青，还有说出“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霍去病，等等。所以，汉武帝时期武将的权力非常之大。卫青、霍去病当时被称为“帝国双璧”，这两个人让匈奴不敢进犯大汉疆土，同时又为打通“丝绸之路”立下汗马功劳。而且，这两个人还有亲戚关系——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 卫青出身低微，不光穷苦，而且还是个私生子。卫青年少时和姐姐卫子夫都在平阳公主府上为奴。卫子夫是一个唱歌跳舞的歌女，汉武帝打猎回来经过自个儿姐姐家，平阳公主就叫歌女上来助兴，卫子夫一下子就被汉武帝看上了。卫子夫进宫后，生下了汉武帝第一个儿子。后来，儿子成为太子，卫子夫成为皇后，卫青一家才平步青云。 卫青当时给平阳公主当骑奴，也就是干些喂马、牵马、伺候马之类的活儿。所以，卫青打小儿就知道善待下人，而且由于这个出身，他一辈子都很低调。那么，卫青是怎么飞黄腾达的呢？不是说他姐姐进宫，他就大富大贵了，相反，姐姐进宫后，一开始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当时，汉武帝的皇后是陈皇后，卫子夫进宫不长时间就要生下个皇子，这对陈皇后是个巨大的威胁。陈皇后心想，如果动不了姐姐，那就拿她弟弟开刀。于是就把卫青给绑架了，随便安了个罪名就要杀他。他有个朋友叫公孙敖，武功很高，一看自己兄弟遇难，一怒之下就骑着马过去把长公主刘嫖的“私人法场”给劫了，救出了卫青。 结果，这件事震惊朝野——居然有人敢劫法场。汉武帝一打听，要杀的人是自己宠妃卫子夫的弟弟卫青，说白了就是自己的小舅子。这个时候，卫子夫刚怀孕，汉武帝说这不明显是陈阿娇吃醋吗？把她弟弟杀了，我这爱妃一伤心流产了怎么办？但是，汉武帝又不愿意得罪自己的姑姑和皇后，所以他把卫青叫到自己身边，留在宫中给自己当侍卫。 这下子陈皇后和她母亲长公主刘嫖没机会下手了。对卫青来说，长公主和陈皇后害他，是很大的仇，可是卫青胸襟很开阔，一直到后来权倾朝野的时候，都从来没再提过当年被绑架这回事。 汉武帝经过长时间观察，发现卫青这个人有勇有谋，有军事才能，就想重用他。公元前129年，匈奴又一次冒犯大汉边境，汉武帝受不了了，而这时候汉朝的兵力也比以前强盛了，所以他决定反击匈奴。反击匈奴的队伍兵分四路，第一路是由著名将领“飞将军”李广带领，其他三路分别由公孙敖、公孙贺、卫青带领。 这四路出去打匈奴，结果打出了笑话。公孙贺被封为“轻车将军”，他原来在宫廷里是管车马的，管车马他内行，打仗是外行，结果把草原这些地方都走遍了，还没找着匈奴在哪儿，于是就回去了。公孙敖一队正好碰上匈奴的一支主力，大军有几十万，几十万打一万人，结果被人杀了7000多人，剩下不到3000人，大败而归。公孙敖这一路是败回，公孙贺这一路是无功而返。“飞将军”李广更倒霉，碰着匈奴最精锐的主力，全军覆没，李广还被抓了起来。匈奴一看，这是个大官儿，得把他送到单于那儿，就没杀他。李广也是勇武之人，半道儿上就想了个办法抢了匹马跑了出来。 三路大军中，一路无功而返，两路大败亏输，只有卫青这路大获全胜。卫青也找不着匈奴在哪儿，但他知道战线拉得越长，军事补给越跟不上，真要碰着也不见得能打胜。卫青心想匈奴倾巢出动来打汉朝，老家肯定空虚，所以带着一万人，奔匈奴的根据地龙城去了。 到龙城的时候，正好匈奴把精锐部队都带出去了，守龙城的人只有1000多人，还都是老弱残兵，那还跑得了？1000多人让卫青杀了700多人，而且守城的这些有不少是匈奴的大官，杀的杀，俘虏的俘虏，卫青大获全胜。这场胜利让整个朝廷上下为之震动，因为大汉王朝跟匈奴开仗这么些年，从来没打过胜仗，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击败匈奴，汉武帝能不高兴吗？ 卫青打仗是个福将，不光会打仗，他每次出征经常能碰到一些奇妙的运气：比方说眼看要败了，突然间刮场大风把他救了；眼看这河过不去了，一夜之间上冻了；等等。所以，后来四次出征四次获胜。到公元前124年，卫青第五次出征又大获全胜。 卫青最后一次出征，出现了一个状况。当时“飞将军”李广已经60岁了。李广这辈子没封侯，没有战功，但是能耐很大，也很自负，而且满朝文武也公认李广会打仗。可是李广总打败仗，就是“点儿”有点儿背。所以中国历史上后来人有一句诗叫“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数奇”就是点儿背。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出征，李广说想正面攻击匈奴——自己这个岁数得立功啊。可是临走的时候，汉武帝告诉卫青，这老头“点儿”背，用他准倒霉，你可千万别让他打这主意，你就让他帮你在两翼迂回牵制。 卫青也不敢抗旨，就打算自己主攻中路，让李广在东边打，用现在话说叫“助攻”。中路击溃匈奴，匈奴王单于就往东边跑，照理说李广应该能堵得着他，捡个漏儿。没想到那天刮大风，风沙漫天，李广迷路了，单于往这边走，他往那边走，找来找去也没找着，最后在大漠之南，李广和卫青部队会合了。卫青让自己身边的长史（将军身边掌管文书的官吏）问李广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抓住单于？是不是里通外国？李广年岁大了，觉得卫青虽然是大将军，可都是晚辈，受不了这种羞辱，就抹脖子自尽了。其实卫青也挺后悔——他没有害李广的意思。 但这时候李广的儿子李敢不干了，要刺杀他。幸亏卫青有防范，仅仅是被刺伤。汉代法律，刺杀最高统帅得诛灭全族，但是卫青很有仁德，这事就没向汉武帝汇报。后来有人借这事说卫青嫉妒李广有大功，要害李广，其实不对。卫青当时无论战功还是地位都远在李广之上，他害李广干吗？而且李广已经60岁了，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大将军之位，就算他真想害李广，他为什么不把李敢弄死，斩草除根呢？所以，这个事情下属交口称赞，说给卫青卖命值得。后来，汉武帝重赏卫青，还封他为大司马大将军，他的地位越来越高。 这个时候，卫青的势力在朝廷里头如日中天。他身为武将之首，总揽军权，后来仨儿子都封了侯，自个儿姐姐是皇后，亲外甥是太子，而且后来平阳公主守寡，卫青还把她给娶了。这时候，汉武帝觉得不对，万一有一天卫青要反了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得用新的力量去牵制他。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位年轻俊才，就是霍去病。 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汉武帝算是他姨夫。汉武帝很喜欢他，很小就把他带到宫里当侍卫，在自己身边培养。霍去病打小的脾气和他姨夫（汉武帝）一样，飞扬跋扈，很是张扬。后来霍去病大一点儿之后，汉武帝就开始派他打仗。霍去病的部下一律都靠战功提拔，甚至有好多部下是匈奴人投降过来的，他也不忌讳。哪怕是汉武帝派一个人到军中，他也不会高看一眼——不行就给撵走。当时“飞将军”李广儿子李敢，由于自己老爹死了，一来气刺杀卫青。虽然这卫青不当回事儿，但霍去病可不干了。趁着在甘泉宫狩猎时暗箭将李敢射杀。由于汉武帝宠幸霍去病，便对外宣称李敢是狩猎时被鹿撞死的。 所以，霍去病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而且行事不计后果。但是霍去病这样“鲁莽”的人汉武帝很喜欢——这能为他所用。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他17岁的时候，被汉武帝任命为骠姚校尉，跟着自己的舅舅卫青打匈奴，第一战就立了大功。他带着800人，居然斩杀匈奴2000多人，而且把匈奴单于的爷爷辈的也给直接抓了，俘虏的都是大官。霍去病勇冠全军之名传开，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同样是这一战，卫青虽然打了点儿胜仗，但是手下有叛将跑了，算是功过相抵。汉武帝回来大大奖赏霍去病！这个时候，汉武帝就知道，要用霍去病去牵制卫青。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汉武帝任命19岁的霍去病为骠骑将军，再次攻打匈奴，取得大胜。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春，汉武帝令卫青与霍去病各率领5万骑兵，兵分两路出击匈奴。这次出征，其实汉武帝是让霍去病出击匈奴主力，卫青攻打左贤王，有让卫青当副手的意思。这要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卫青是大将军，给人家当副手也罢，还给自个儿外甥当副手，但是卫青就这点儿好处——让我干啥就干啥，没什么怨言。 阴差阳错，这一战，霍去病率军北进两千多里，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70400人，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今蒙古境内），并在狼居胥山（今蒙古肯特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今蒙古肯特山以北）举行了祭地禅礼。所谓“封狼居胥”，说的就是这次。而卫青率部遭遇匈奴单于主力，苦战后大胜。汉武帝为表彰卫青、霍去病的功绩，加封他们为大司马，并使霍去病俸禄与卫青相同。 其实，今天回过头看，汉武帝有点儿多虑了，因为卫青不是那么贪权，更别说谋反了。卫青虽然战功显赫，权倾朝野，但从不结党。反而是霍去病飞扬跋扈，对权力很在乎。但不久，霍去病在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也就是24岁时就得病死了，英年早逝。汉武帝非常悲痛，诏令霍去病陪葬茂陵，谥封“景桓侯”，彰显其克敌服远、扩充疆土之意。 中国历史上功高震主的人非常多，往往因功高震主而被皇上猜疑，进而加害。但其实大凡是皇上加害臣子，要么是真有不臣之心要谋反；要么是居功自傲，不拿皇上当回事儿；要么是贪恋权贵，对手里的权力不肯放。而卫青第一个，绝对尊重皇上；第二，我永远听从皇上的，皇上在我上头；第三，不贪权，让我掌握权力，我就打仗，不让我掌握权力，我就在家歇着喝酒。 同时，卫青气度宽广，善于为人处世。司马迁评价他说： 遇士大夫有礼，于士卒有恩，众皆乐为之用。 也就是说，卫青对士大夫很有礼貌，对将士有恩德，战场上将士们都愿意为卫青所用。曾国藩曾以此为例告诫子弟说：“卫青遇士大夫以礼，与小人有恩，西门安于矫性齐美。关羽、张飞任褊同弊。行已举事，深宜鉴此。” 所以说，卫青在中国历史上这些立了大功的将军里，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心态是最好的。一个人遭到一些祸事，往往是有些东西不肯舍弃，对有些东西的诱惑没有抗拒力。如果本能地拒绝一些诱惑，就不会遭什么灾——因为你去追逐权力、金钱等诸多事物的时候，就会阻碍到别人对这方面的追逐。所以，有的时候你的成功在别人眼里就是种“伤害”。如果你不去贪恋这些东西，别人也不会轻易动你。所以，真从颐养天年、明哲保身的角度来讲，卫青恐怕是中国历史上许多能耐大的人的老师，很多人要想得以善终，应该好好学学卫青的这种“退让”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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