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为什么会衰落？

    哈尔滨虽然只有短短百余年历史，却可以分成许多个历史时期。要想切实了解老哈尔滨和新哈尔滨、老哈尔滨人和新哈尔滨人的关系，就有必要重新梳理哈尔滨的历史分期问题。
    以往大家均是以“清末——民国——建国初”的时间划分，或者以“满清统治——沙俄控制——日本占据时期”的政治视角划分哈尔滨的历史。哈尔滨到底是怎样的政治环境？我认为应该以经济史的视角分析哈尔滨历史问题。

    19世纪以至20世纪初，中国东北地区被称为满洲。此地荒无人烟，与沙俄的远东及西伯利亚地区一样经济落后、荒凉一片。1900年赶上义和团运动，1904年赶上日俄战争，在1898——1905年这一时期，东北以及俄国远东地区、日据朝鲜，对马海峡、鞑靼海峡、日本海、黄海、辽东半岛均没有形成稳定的经济发展环境，始终处于战争状态。战争状态下，催生出了战争经济。中东铁路、松花江航运在这一时期分别与俄国的乌苏里铁路、阿穆尔河沿线的海兰泡、伯力、庙街联通，东北北部与沙俄远东地区在交通区位上连为一体。大连、海参崴一南一北开始发挥军事以外的航运价值。哈尔滨作为沙俄的后勤中转站，初步确立了囊括吉林、黑龙江两省以及俄国远东地区在内的经济体中的核心地位。

    1907——1919年，以《《日俄关于一般政治问题协定》》的签订为界，满洲一分为二，吉林大部、呼伦贝尔、黑龙江全部成为北满，属于俄国势力范围；满洲其他地区划归南满，属于日本的势力范围。

    这一时期，日俄联手，强迫清政府自行开埠通商，签订关税协定。 中东铁路周边的关税在最惠国待遇基础上减税三分之一，只有3%的关税。松花江上接嫩江，下接黑龙江乌苏里江两条国际河流，中东铁路南通旅大，东到海参崴两大海港，与乌苏里铁路、西伯利亚打铁路相接，直抵俄国腹部，贯穿欧洲。哈尔滨找到了庙街（尼古拉斯克港）、海参崴（符拉迪沃斯托克）两大出海口，也贯通了去往与俄国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的赤塔、海兰泡（布拉戈维申斯克）、伯力（哈巴罗夫斯克）的交通线路，与松花江黑龙江沿岸新甸、三姓（今依兰）、佳木斯、同江、富锦建立起稳固的贸易网。俄国通过“水陆联运”“江海联运”的水陆交通配置，积极发挥了哈尔滨、海参崴、庙街的港口联动作用，以此为契机，大力发展“国际大豆贸易”，向日本、欧洲的德国、英国，中国南方出口大豆，建立起长达30余年，在世界经济贸易史上留下重要篇章的“国际大豆贸易航线”。

    这一时期，哈尔滨是整个北满地区的商业中心。“为商业之集散，既有丰富特产为商务主体，而沿江沿线十县市之消费，均仰给于此。” 与此同时，俄国远东城市伯力（哈巴罗夫斯克）、赤塔等地的面粉、大麦、麸子，牛油，布货，蜡等物品的供给也多依靠哈尔滨 。在中俄间新形成了“中俄沿江沿线经济带”。哈尔滨是“北满”和俄国远东地区当之无愧的经济中心。

    1919——1932年，沙俄灭亡，白俄和苏俄在远东地区反复争夺，中东铁路多次中断，海参崴港也被战争包围，险些毁于一旦。哈尔滨——庙街——海参崴的交通配置被斩断，江海联运也随之终止。加之中苏交恶，中国政府提高关税，禁止粮食出口，日本金融家、江浙的财阀来哈尔滨大肆搞金融投机，虽然这一时期哈尔滨还坚持向俄国远东地区进行粮食、商品输出，中国人也加强了对中东铁路附属地的控制，享有了对粮食出口的定税权，但哈尔滨却失掉了便利的出海口，不再是“低税区”，中东铁路与乌苏里铁路的通畅度也大打折扣。“中东路事件”后，哈尔滨与远东地区的经济交往更是完全断绝。中东铁路已经不具有国际交通线的优势，转而沦为“中国内陆铁路”，迫不得已，哈尔滨开始谋求新的出海口，开始新建松花江上游航道。与此相对应，哈尔滨的众多中外商家应声倒闭。

    1932——1935年，伪满前期，日本人与苏联签订了贸易协定，中东铁路被赎回，哈尔滨—海参崴之间重新建立了商业联系，东北的粮食、工业制成品重新进入苏联远东市场；哈尔滨——大连间通过“水陆联运”，交通优势得以继续保持，日本市场代替俄国远东地区成为哈尔滨的主要市场。这一时期，哈尔滨虽然不再是俄国远东地区的经济中心，但依托粮食贸易，仍然作为吉林、黑龙江两省的经济中心。（补充一点：于此同期，长春是伪满洲国的政治、文化中心。）

    1935—1945年，日苏交恶，加之太平洋战争爆发，哈尔滨的经济地位进一步下滑。

    1946——1956年，这一阶段，哈尔滨作为共产党接管的第一座大城市（曾被作为10大备选首都之一），成为北满根据地的核心城市，为了支援前线，积极发展军事重工业，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在苏联帮助下，一五期间，哈尔滨获得众多工业项目，在朝鲜战争时期，哈尔滨完成了经济转型，不再作为交通枢纽，以对外粮食出口经济主体存在。转而成为了重化工经济城市。这一时期，哈尔滨成为黑龙江一省的经济中心，不再是吉林、黑龙江的经济中心。于此对应的是，松花江航运随之衰落。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哈尔滨发展会受苏联（俄罗斯）的影响。

    以后中苏交恶，哈尔滨的铁路、水路运输双双受堵，拥有大量资本、技术的外国侨民被通通移出，对原有经济体进行了大规模改造。哈尔滨从此成为东北老工业基地中毫无经济特色的“工业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