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表情

地球的引力让我站在大地上，大地磁石般地吸引我双腿不断走向广袤的大自然，地理的粗狂和开阔展示的万种风情和性格就像一场精神的洗礼，让我更爱中华这片土地。 整个云南在我眼里是个大风景区，可看可寻的地方一直缭乱眼神，我六次千里迢迢奔去，到三江并流区域采风，到雪山湖泊周边惊艳，到少数民族家乡猎奇，到恬淡云水间休闲。这是个采之不尽摘自不竭的大盆景。 初识普者黑纯属偶然，是从《爸爸去哪儿》电视节目里得知的。正值阳春三月，背起相机出发了。 文山州丘北县城有专线车直达普者黑景区，我的主题是游湖、入洞、观峰，找了船悠哉悠哉地在湖上飘荡起来。景区有16个湖泊连接在一起，船走水路4小时19.8公里的游程。坐在酷似泸沽湖的猪槽船里，与船工拉呱起来，原来居住生活在这里的是彝族分支撒尼人，捕鱼农作为主，开发旅游后村里有许多人当起了船工。 普者黑的湖泊群具有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湖中行船观景非常惬意。放眼望去，山峦青翠，群山似万马奔腾，诡异的峰林形态各异起伏连绵，湖泊中点点石峰玲珑可爱，孤峰相连端庄俊秀，水面上荷叶片片，我想盛夏时节荷花盛开的景色一定烂漫固然。

普者黑村的村前是公路村后是湖泊，清澈透明的湖水上泊着数条小船，湖水有节律地拍打着农家临水的台阶，寂静的四周不时有水鸟从草丛深处飞落，水草丰美的湖面上掩映着散落的农舍。我摇着小船靠近了水边招呼撒尼人问道:“有吃饭吗”？答曰:“有嘞”，在船工利索的动作里我泊好船踏上了水边敞开的农家院落。这户人家是普者黑村1号，撒尼风情的木屋倚着水边，撒尼人从湖里抓了一条大鱼为我做了砂锅炖，坐在水边品味着鲜美鱼汤和清炒的树花，望着满湖的绿色摇曳，不经意中忽听“噗通”声，循声望去只见水中荡起了圆圆的波纹圈，原来鱼儿在水中戏乐啊，猛然中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我惊喜地大叫起来。

游人稀少的季节里漫步别样的田园风光，体会原汁原味的人文自然，悠然自得地摇着船儿入洞睹奇。千姿百态的溶洞无数，已开发的溶洞不足十个，有的因为安全性还不适宜进去。山中藏洞，洞水相连，千奇百怪的石钟乳看得我目瞪口呆，我从月亮洞进去从火把洞出来，感受溶洞相连的奇特，两个多小时的洞中穿梭头发早已被岩石上的滴水润透，浑身湿漉漉的不亦乐乎。

坝美，被称为最后的“世外桃源”，位于文山州的广南县。我坐着马车沿着一条叮叮咚咚的小溪逆流而上，远远看见一个A字形的巨大溶洞和洞中流出的溪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坝美入口？当马车送我到洞口不远处止步，我迫不及待地奔到洞口嚷嚷着招呼船工急着入洞去。

这个洞叫桃源洞，是进出坝美的通道，长近900米，撑船的都是壮族汉子。洞中漆黑没有光亮，船工轻车熟路长杆点水，靠微弱的手电照明才不至于撞上洞壁与水中岩石。黑暗中行船平生第一次，我新奇紧张，屏息凝神，耳边只有船体划过的沙沙声与洞壁岩石落下的滴答水声。船工说，途中要经历“三天三夜”，意思是三段极度黑暗和三段天光透明的路程。 端坐船上，默默念起《桃花源记》:“……缘溪行，忘路之远近。……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我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渔人，正经历神秘深邃的喀斯特溶洞前往几乎与世隔绝的被人称为世外桃源的地方----坝美。 渐渐地度过了漫长的黑夜，有光从前方透出来，惊喜中，洞口出现眼前，我弃船上岸。

上得岸來，只见一排嘎吱作响的水车和几株已结出小小桃子的桃树，旁边立着中央台记者培训班栽树纪念碑，登上一段台阶沿小道走去，展现眼前是一个呈椭圆形的坝子，在四面宛如屏障的青山环抱中，一条小河穿坝而过。

我眼中的坝美表情是那棵千年大榕树，盘根错节的根系占据十几个平方面积之大，是护佑坝子平安兴旺吉祥的象征。 住在壮族大叔家里，闲谈中了解到，坝子里清一色的壮族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我问:据说坝美河从坝子里穿行，河上有一小洲，洲的左右两边分为男河与女河，河水凉爽洁净，壮家人劳作一天往往男女左右而分裸泳河中，是这样的吗？大叔笑而不答。大叔告诉我，景区核心叫一坝两洞，叫桃源洞、猴爬岩洞，有三村叫坝美村、出水洞村、汤那村，一进一出就是两个洞口，从桃源洞进从猴爬岩洞出，都需坐船穿过幽暗漫长的水洞。我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入了迷。 从古至今，坝美人几乎仅以这个石灰岩水溶洞与外面的世界保持联系。 清晨，我爬上毗邻的隔壁屋顶看屋后的墨斗山上升起的太阳，一层薄雾淡淡地罩在坝子上，村隐了，人隐了，路隐了，坝美人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沿着石板小径逆河而上，穿行古榕树和桃花林中，在一小水坝前我上了船划行水上，河的两岸茂密的杨树和数十架大大小小的水车，在水的作用下吱呀呀地转动着，抬头望石壁高耸入天，船工说这就是猴爬岩，猴子很聪明平日里看不到，晚上会爬岩过来找食。我问:石壁没有可以进出的道吗？走水路太难了！船工说:石壁没有道，亚热带雨林茂密凶险，毒蛇蚂蟥豹子野猪猖獗，即使有道，人爬上去也是凶多吉少，以前曾有土匪贪慕坝美富庶，几次来攻都不战而退，又害怕黑幽幽的水洞不敢深入，只得对坝美兴叹而归。我问:坝子里的孩子怎么上学呢？有学校吗？船工告诉我:孩子在坝子里读到4年级就出坝子到外面学校学习了，每天自己撑船进出溶洞，男孩能力强独立往返，女孩由大人或顺带撑船进出，所以家家户户都有船。

猴爬岩洞口也是A字形，进出坝美也可以从这个洞口进出，游玩的人都是从桃源洞进入从猴爬岩洞出去。从这里出去，洞口外有河叫汤那河，有村叫汤那村，有一洞叫汤那洞。我又弃船上岸，再坐上马车一路经过桃花谷与绿野仙踪，再次上船走了一段仙境般的水路出了幽暗漫长的汤纳洞。 探访坝美的梦就在与它的惜别中苏醒。恬淡云水间的坝美，我从千里迢迢走近它，走进那个A字形的溶洞，我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只有身临其境下静静地去感悟，什么是隐逸文化，什么是独善其身，什么是精神乐土，什么是最后的世外桃源……这就是神秘的坝美。

大地，它的魅力吸引我去发现去寻找美的角落。我痴迷元阳红河哈尼族世世代代留在大地上的水墨线条，热恋东川如打翻调色盘般留在大地上的烂漫色块，疯狂罗平那片铺在喀斯特峰丛田野上的几何图案。 记得那是潇潇细雨的早晨，我在罗平看油菜花。金鸡峰丛是看日出最佳地点，公路A点到B点一段段的路边都是欣赏的角度，还可以从公路的斜坡路基缺口一直走进油菜花田里。

最令我叫绝的是那个叫“螺丝田”的山坳里，油菜花田的几何图形浑然天成，淅淅沥沥的春雨在山凹形成了雾气，飘渺中看花田就像是在画中游。

带着油菜花田的芬芳走进水墨画中的哈尼梯田，视觉冲击的转换让我感觉进入了一种恍若幻觉的迷醉里。 其实看梯田的季节不同感受也就不一样。我第一次去元阳梯田拍照是在3月初，正值梯田灌水期，在光线作用下水的光亮反射与田地边缘组合，我看到了水墨画的线条与留白，十分惊讶与惊叹，这是在大地上吗？

多依树一年里200天云海缠绕，停留山凹里变幻莫测，奇妙的云彩是水墨画的天然画师，风推云朵移行在梯田上空，梯田在云彩的魔力下似万花筒般奇特，蓝田就是云朵的色彩反弹产生的景观。

我第二次去元阳看梯田正值播种插秧的季节。哀牢山南部气候与地理环境的原因，梯田所处的海拔高低不同，老虎嘴与多依树秧苗返青又是另一种景色。

我走了老鹰嘴，去了胜村，揽胜坝达，真正体验了哈尼族人世世代代留下的杰作。开垦的梯田处处展现了哈尼人的智慧，梯田依据山势地形的变化因地制宜，坡缓地大则开垦大田，坡陡地小则开垦小田，甚至沟边坎下也开田，大者数亩小者仅簸箕大小，一坡成千上万亩。秀美迷离变化万千的元阳梯田是真正的大地艺术，真正的大地雕塑，哈尼人是真正的大地艺术家。

一直知道西班牙里约热内卢的红土地在世界享有很高知名度，偶然在一位记者的报道里听说中国也有鲜为人知的红土地时，我决定必须前往看看。 东川，当我一脚踏上那片红色土壤时就诧异，红土是贫瘠之土何来出名之由呢？随着我在红土地深入行走，心中的疑惑随之改变。 原来，土壤的红色是因为含有铁铝成分偏酸性，云南温暖湿润的环境氧化了土壤里的铁质，氧化铁长年累月沉积，渐渐形成了炫彩的红色。 红土地集中在叫“花石头”村的区域内，方圆近百里。那里长着一棵上千年的沙松树，当地人称为“老龙树”，据说千年老树死而复生好几次，生命力特强，老乡们视为吉祥再现是保佑一方乡民的神树。我好奇地找到了它，看看究竟有什么不同。

花石头村人在红土地上的播种是呈现各种色彩的主要途径。每年秋季部分红土地已经种上绿青稞或小麦，部分红土地待耕待种，这时色块就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和光束的变幻莫测牵手，色彩斑斓。当季节交替农作物交换种植了，红土地又有了更丰富多彩的展现，白色荞麦花，紫色洋芋花，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我住在农家，出门就是一片色彩的红土地，租车转悠边走边看。从打马坎到七彩坡，又到乐譜凹再到落霞沟，目不暇接地看大地的神来之笔，遐想夏秋季节会是怎样的美景啊！

大地，宏观的命题。我坐在回昆明的车里沉思着。一处能让人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如今还有几多？哈尼梯田入选《世界遗产》成为中国第45个世界遗产之地，让中国超过西班牙仅次于意大利的世界遗产大国，感奋不已。 大地，我用心在走，用情在歌唱，用不同的旅行扩张着生命的半径，大地，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