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是一门减法艺术,摄影师李静拍的海系列,以简洁的画面呈现出了一个无限的时空。 (一) 在最近公布的广东省第七届星河展中,李静的组图《空灵》入选。这是一组以海为主题创作的作品,作者捕捉风、云、浪、石、锚、船、闪电、枯木等光影,通过黑白、虚实的表现,讲述了一个个征服与吞噬、和谐与共生、安逸与倾覆之间的故事。 海天沧茫,天地悠悠,时光不老。 留白,给了想象更大的空间—— 你看,苍茫的海天之间,一个弱小的身影孤独如木桩。那是妻子盼郎归?是母亲唤儿回?那一份焦灼的等待,多么令人揪心。 宁静的海面,一间茅屋被风浪吹得只剩几根木桩,与不远处的航灯相望,令人想起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茅屋破败如斯,航灯虽然在望,屋主还能回来么? 那只搁浅的船只,也曾乘风破浪,也曾风限风光吧,如今只能孤独的沦陷在沙滩,任海潮吞吐,看千帆竞过。 沙滩上的那根锚,绳索被挣断了,被系的船只呢?是被风浪打沉了,还是被海潮推远了?我们不能想象一只没有锚系的船只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世界上没有完全的自由,我们认为的约束,其实也是保护,比如社会道德,人人都应该遵守,一旦失范,难免众叛亲离。 …… 这些图片相当唯美,慢门拍出的海水像丝绸一般,在这诗意的表达后面,隐藏着一个沉重而宏大的思考:人与自然、社会与宇宙之间,有着怎么样的关联?这正是李静想表现的。“搞摄影的很多,漂亮的片子也很多,我只想拍有思想的东西。”李静说。 自从他几年前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冲进了中国摄影家协会,他就决定“走自己的路”,拍自己的片。 (二) 如果仅看李静的作品,会以为能营造这种空灵境界的作者,应该是道骨仙风、清风拂面的高士,至少是纤尘不染与世无争的隐士吧?而现实中的李静,其实是摄影界的“张飞”,国字脸,小平头,五大三粗,怒目一睁一声吼,能吓倒几个夜行人。 他始终选择海作为创作的母题,他对海太熟悉了。从一名爱画画的小青年到副团职干部,20多年在海防一线摸爬滚打,各种风浪早已把他锤炼成了一名铁骨铮铮的汉子。作为一名湛江边防干警,他在遂溪、廉江、吴川、开发区、城区等级地驻守,用青春守护着祖国的海疆。 与海相伴的日子,海与人多么亲近啊。在北潭,他的办公室面向大海,距离海边只有几米,推开门窗就能看到壮阔的海天,看潮汐涨退,晚霞染红整个海面。与渔民交往,融入他们的生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和渔民出海打渔,没事走上街头和街坊聊天,扯的都是孩子读书、刮什么风、怎么防风、潮水怎样、收成如何的家长里短傍晚;或者带上瓶酒,去赶谁家的“海鲜宴”。和渔民的接触,让李静看到了最真实的生活,他常常会被渔民质朴的心地和辛勤的劳作而感动。 边防公安的工作也为他拍海提供了便利。“事情多,工作压力大,去海边走一走,坐一坐,吹吹海风,看看海,和渔民聊聊天,心里就像敞开了门窗,再烦的事也能释放。”李静说。 (三) 艺术是生活的补充。 因为爱海,他开始拍海。为了纪录渔民的生活,他经常随渔民出海捕鱼,用镜头纪录他们的生活和捕渔的场景。工作的地方多了,他也了解不同地方做海的方式不同,不同的海域有不同的脾气。 比如,东海岸的海大气、磅礴,西海岸的海温婉、秀丽;因为淡水多,西海岸的海鲜也比东海岸的鲜甜可口。 比如,徐闻的海有渔村、礁石、沙滩,渔家风情很浓郁;硇洲的海有礁石有巨浪,气势万千,无人机航拍还能清晰地看到六棱柱的礁石;草潭的角头沙,有一条沙滩伸出海里一两公里,白白的,很洁净,如同天梯…… 比如,北潭的渔民赶海沿袭着原始的方式,靠肩挑;营仔渔民用大轮胎作船,男人们做海时穿着裤衩,露出黝黑的肌肤,捞上来的海螺用筛子去泥,然后挑去卖。 他也摸准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拍出好片子。 比如,每年5-10月底天气多变,容易出好片子。农历七月底前不去西海岸,因为涨潮,拍不到傍晚的光影。廉江石镇一带的海域每年中秋前后的几天,傍晚五六点,潮水退去1-2公里,海滩上流光鉴彩,鱼虾蟹丰富,渔民涌上海滩,是出好片的时候。 随着各地的旅游开发,原生态的海岸线面临着破坏的危险,在摄影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发现了这样的迹象,这令他忧心不已,而他的镜头里,也表现出更多思考的东西。 生活,就是一个由繁而简的过程。已过不惑之年的李静,火气渐褪,内心更加笃定,眼神更加澄清,他开始用自己独特的视角,表达对于社会、人生、艺术的思考与领悟。他镜头里的海,也由实景变为心景。 “人经历多了,看的东西就不一样。从前拍渔民劳作、拍海景,注重的是眼前的景象,现在注重的是心中的景象,想把思想感情融进照片里,让照片去传达我的想法。”李静说。 生活可以很喧嚣,但艺术可以为自己留一片静土。或许,正是因为俗世里经历了太多的风浪,他镜头里的海才这般空灵,这般诗意,这般唯美,这般纤尘不染,这般超然物外。 配图为李静摄影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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