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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葡萄香

 圆角望 2016-08-19

□张 迈

故乡,处处有灵性,早就变成了心灵的栖息之地。倘若赶到冀中大平原,守着波光粼粼的石津渠,肯定跳不过那片“桃花盛开的地方”。先把名山大川和文化古迹那些说法,一股脑地扔掉吧,故乡始终微笑着,静静地长在了敏感的心底。我迷恋每年硕果累累、馨香四溢的桃园,此外,更垂青盘绕旧居的那几株遒劲、丰盈的老葡萄树。它们承载着童年的记忆,更让人跳不出围拢“家”的那道柴门。

字典里说,每个人出生或久居的地方,才称得起老家,或者故乡。冀中那片桃林,始终睡在崔护先生那首《题都城南庄》中。此外,还有王维的感叹:“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白居易也写下类似的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其实,何止唐诗宋词那么诱人呢?诱发乡情的感情闸口多着呢,比如,新鲜蔬菜、水果,故乡名吃、名茶等等,都变成了贮存浓情厚意的敏感角落。

老家静卧农村,宅院里栽植的几株葡萄藤,犹如一幅清墨淡彩的水墨画,又像一部回音流转的爱情小说,用不着旁人喝彩、长辈追捧,只要长在墙边檐下,也就心满意足了。从夏末,到初秋,满枝的葡萄一宿就成熟了,冀中遍地是硕果凝香的葡萄园,色深色浅的肥瘦葡萄,挂满了每一座院子,装点着每一片纯净的晨光,抑或夜空。

总记得这段古词:“苍藤蔓,架覆前檐,满缀明珠络索园。”老家院子里,就生长了几架纵横盘绕的葡萄藤。初春,一夜花开,睡在院里的葡萄藤,默不做声地苏醒了。先绽开一粒粒紫红、惺忪的叶芽,叶子便很快毛茸茸地伸展开了。很快,把庭院里的阳光剪得支离破碎,斑斑驳驳。没过多久,院子上空探出一片摇曳的苍翠,连金黄色的阳光也漏不下来。清风徐徐,几片碎碎的阳光,偶尔从叶缝间掉落下来,如同梦的碎片那样。

盛夏,每座葡萄园互相招呼着成熟起来,滚圆、肥硕的葡萄,遍体凝香、周身水气地垂在枝头,它们亲热地拥挤着,好一副抱团取暖的俏模样。葡萄熟了,外露的颜色也是各种各样——紫莹莹的,绿油油的,还有紫中透红,抑或半紫半绿的……最喜欢赶回老家散步,一个人,谁也别打搅,安安静静地在庭院葡萄架下绕来绕去。究竟是亲吻乡情,还是捕捉葡萄香,或许,只在清风月下,敞开心思地怀旧吧。

说到怀旧,想到了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先生。很不幸,他跟老婆过不到一块儿。1910年冬天,居然一个人跑了。最后,孤独地死在一座大雪飘飞的车站里。殊不知,托尔斯泰先生居然满口“素食”,那一份“春光蔬菜汤”早就成为他最在乎的美食。用挂露珠的蔬菜,调成一份汤,称得起味道鲜美,满口余香。当年,在托尔斯泰庄园里,这一道汤每餐必备。这跟冀中农村丰满、圆熟的葡萄很类似吧,思乡的人,绝不会随随便便地丢弃每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每看到一串串珍珠似的葡萄时,总忍不住轻轻地剥开葡萄皮儿,瞬间,一团鲜嫩、半透明的果肉便露出来。果肉汁水盈盈,像一颗滚动的明珠,不但肢体丰盈,而且酸甜可口,令人心醉。每个人的笔尖儿,都萦绕着浓郁的水气与浸润心脾的清香。

元代著名女诗人郑允端,也是一位美食家,她曾这样描写葡萄:“满筐圆实骊珠滑,入口甘香冰玉寒。若使文园知此味,露华应不乞金盘。”近代,葡萄被称为世界上的“水果之王”。葡萄不仅味道圆熟,而且吃法更多,一伸手就能做成“水果沙拉”或者葡萄酒。还可以榨成汁水,风化作大名鼎鼎的葡萄干……

世人喜爱葡萄,不仅因为新鲜美味与果品清纯,更逃脱不了生活的情调。现代人推崇,葡萄个性博爱、品性宽容,柔和的紫色和青绿,总能捧给人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在西方宗教当中,葡萄的特殊含义随处可见。据《圣经》记载,耶稣曾在最后的晚餐中说:“我是真正的葡萄,我的父亲是种植葡萄的农民。”看来,“圣餐”当中的饼和葡萄汁,经过祝福之后,随即变成了长驻民间的道道美味。

果熟时节,大片大片新鲜的葡萄,像珠圆玉润、香甜生津的宝贝,尤其在夏末秋初,它们个个儿生得晶莹剔透、味抵人心。就像老家人纯朴、善良的心灵,它们埋头儿劳作着、思考着,同时,也小心翼翼地留恋、品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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