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纳丨听古典音乐内心强大 “因为2014年4月15日是我90岁生日,现在的伦敦音乐台几乎是每天24小时地播放我的各种录音。你知道吗?我只要一打开收音机,里面就一定是我的录音,每天都是这个架势也挺吓人的。”马里纳说,“我觉得如果今天的乐团还像我当年录音时那样演奏,多听无妨。但很遗憾,一切都在改变,并不是都能找到当年的感觉了。” 从首席小提琴手到乐团指挥
马里纳:那时候我还是拉小提琴,78转的老唱片,指挥是大名鼎鼎的富特温格勒,时间大概是1952年或者1953年。当时EMI 唱片公司的老板是著名女高音施瓦茨科普夫的丈夫瓦尔特·雷格,他对富特温格勒说,“你的协奏曲能不能挥得快一些?这78转唱片能录进去的时长就这么点儿。”富特温格勒说“没问题!”这种事儿,别人可能有问题,但这是万能的富特温格勒,不管要多快他都能做到。
马里纳:我们在1958年创建了圣马丁学院乐团,所有的乐手都是当时伦敦最著名的交响乐团中的好手。建立的初衷是因为大家在交响乐团中,并不能实现自己的意志,很多时候都是在贯彻别人的意志。大家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艺术梦想。在最初的两年里,乐团既没有录音也没有演奏,大家在一起演奏5分钟,然后停下来争论一个小时,接着再排练5分钟,再停下来争论一个小时……我们也没有指挥,我是乐团首席小提琴,就是我站起来带着大家一起演奏。我们乐团的名字也还没有叫圣马丁,曾经叫“拒绝指挥室内乐团”。我的老师是著名的大指挥家蒙都。有一次,蒙都来看我们的演出,他给我建议是不是到美国跟他学习指挥,于是我就到了美国跟蒙都学习指挥,两年后,蒙都对我说“你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放下小提琴演奏,做一个真正的指挥站在指挥台上了。”
马里纳:一张唱片有那么贵!这不会是玩笑话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我的《四季》的这样一个说法,我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我非常喜欢这张唱片中的小提琴独奏的拉夫德。他是英国最好的小提琴家之一,他是从新西兰来到英国的。拉夫德完全可以在全世界担任小提琴独奏,但他却只愿意在圣马丁乐团里拉琴。这个人对圣马丁真的影响很大,作为乐团的一分子,他的演奏方式起到了重要的示范作用。我所要求的所有效果,他都可以做到,然后他就带着圣马丁的乐手们一起做。唱片封面上的羽管键琴西蒙·普莱斯顿也是一位非常著名的管风琴演奏家。在圣马丁乐团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没有谁是配角。
马里纳:圣马丁最初主要演奏的是包括巴洛克在内早期音乐,像维瓦尔蒂、科莱利曼弗莱蒂尼……你能想到的意大利巴洛克作曲家的作品都会演奏。但是,圣马丁的演奏不会像巴洛克古乐团那样去追求不揉弦的技法,我们不给自己划界限,不仅仅演奏维瓦尔蒂、亨德尔,还演奏巴赫、海顿、贝多芬、莫扎特,因为曲目越来越广泛,贝多芬已经接近浪漫主义,有了木管、铜管,已经是按照18世纪乐团配置了。
马里纳:我们在第一张录音时必须有一个正式的名字了。乐团的羽管键琴手是田野上的圣马丁教堂的管风琴手,他建议在这座教堂里做一次公开音乐会,就用这座教堂的名字命名乐团。而且17世纪时,伦敦的一批追求科学与艺术的青年人就聚集在这座教堂附近,以学院的形式面对公众,我们的乐团成立的宗旨很像当年的这些年轻人,于是就用了这个名字。
马里纳:圣马丁教堂的声音其实不太美,如果你去过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就知道,所有的乐团在那里都会发出非常美妙的声音,那是被音乐厅美化的结果。而圣马丁教堂刚好相反,就像把你卸了妆一样,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非常真实。这样对圣马丁乐团也很有帮助,在那里你必须把每一个和声的细节都做到非常完美,才能发出美妙的声音。大家后来都在说圣马丁的音色非常美,我们是“苦孩子出身”吗!
马里纳: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英国所有的乐团都还不够国际化和职业化。像伦敦交响乐团都还不能算是一支全职的交响乐团,每周也就是一到两场音乐会,工资不够,乐手在业余时间要去酒吧演奏,或者给默片电影配乐,才可以维持生计。巨大的转折点在二战结束后,古典音乐、交响乐团变成了流行文化,市场很好,乐团之间开始有了竞争。另一个转折点是瓦尔特·雷格成立了英国爱乐乐团,他有极其丰富的资源,能够招到最好的乐手,工资很高,乐团职业化程度很高。 在美国的四五十年代,情况就非常不一样了。乐团与乐手的签约是一年30周,但他们却希望一年52周都在演出。乐团在夏季做音乐节、夏令营之类的,因此发展得很快。而在职业化之后,首先是乐手的安全得到了保障,甚至有终身制的出现。另一方面,乐手的地位越来越稳固,指挥、乐团总监的权力就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限制,像乔治·塞尔、斯托科夫斯基那样说一不二的“暴君”指挥就很难出现了。 美国的乐团工会体制,改变了整个世界交响乐团界的生态。这样的体制对乐手是非常好的,但是终身合同会导致乐手太老了,状态没有了,却不能有更好的年轻人来替代,乐手因为没有后顾之忧而变得不那么卖力气演奏的情况也是有的,这对音乐是一个伤害。而我们的圣马丁直到今天也没有一个人拥有合同,我们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即便我对某个乐手的演奏有看法,我也是以一种探讨的方式和他沟通,他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们像是一个音乐民主共和国,这也是圣马丁不同于其他乐团至今仍能保持对艺术最本真的热情的根本。
马里纳:以前圣马丁散漫的方式今天是不可能了,当年我们有一次录理查·施特劳斯的作品,上午11点开始工作,但状态不好,12点就收工了。大家一起去吃午饭,散步,下午回来接着工作一直到午夜,没有人抱怨。而现在条件和心态都已经不允许那样做了。乐团和唱片公司也更愿意录制音乐会现场了,伦敦交响乐团一般都是第一场调整状态,第二场就录现场,音乐会结束后,再把一些有问题的片段补录一下。这与录音棚录音相比,细节丢失得非常多。当年圣马丁的录音会经常停下来讨论,然后再接着录音,这个过程对乐团的艺术风格和品质非常重要。
马里纳:古典音乐的未来,教育很重要。在今天,年轻人都去听摇滚了,没有机会去接触古典音乐,所以机会很重要。很多人没有机会接触,就很遗憾。当年圣马丁为电影《莫扎特》录音,很多人就是因为看了电影而喜欢上了莫扎特,喜欢上了古典音乐,知道了圣马丁乐团。票价如果太高就会把年轻人拒之门外,因此政府应该在这方面给予资助。其实古典音乐无论是听还是演奏的人内心都很强大,因为你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感受、理解它。
马里纳:对我来讲,没有音乐之外的生活。我在全球各地的乐团指挥演出,与不同的国家的乐团一起工作,会有不同的乐趣和新鲜感。我马上就90岁了,才第一次来中国,这让我非常兴奋。我的演出日程依旧是非常繁忙,今年,我要录制6张唱片,去11个国家,指挥70场音乐会。
马里纳:没有保证,喝咖啡就是保证了!非常幸运,我的父母给了我一个健康的体魄!我住在乡下,我是自己驾着陆虎回乡下的家中,在家的时候,每天都要打网球,当然啦!我的对手一定是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呦!有这个爱好很好!
|
|
来自: KVic > 《Victor 音乐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