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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479个故事 图片来源于网络 那年，为了江湖侠女梦，我离家出走汪少平 每天早上在公园跑步时，总能看到一群人穿着练功服，有的在练太极，有的舞刀弄枪。这场景总让我想起了过去那段'习武'经历以及我曾经有过一段'江湖侠女梦'。 小时候，看了电视剧《射雕英雄传》后，觉得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最厉害，闭着眼睛都能打败那些对手，那时不知她其实是眼瞎了。于是我学她也留起了长发，每天披头散发去上学，自称梅超风。为了练就'九阴白骨爪'，在学校我总喜欢抓同学们的小脑袋，最后被妈妈一记'大力金钢掌'打得鬼哭狼嚎。 于是我又改练郭靖的'降龙十八掌'，每天在果园里对着桔树练掌。功夫没练成，树叶被打落不少，小树苗也被我毁坏几棵。又吃了父亲一记'佛山无影脚'，灰溜溜滚出果园。 看到电影《少林寺》后，觉得和尚们使的木棍，舞起来呼呼带风，简便易学。于是又舞起了木棍，成功地打坏家里几个灯泡后，木棍被妈妈扔进灶堂烧了…… 为了习武，我曾在高一暑假离家出走，只身前往少林寺，经历了惊心动魂的三天三夜，这件事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的暑假，中考成绩出来后，我的成绩只能上普通高中，爸妈都对我很失望，勒令我在家好好补课。每天面对着枯燥乏味的课本，我的脑海中总想象自己是电视中的那些高手，有盖世的武功，飞檐走壁、纵横四海、笑傲江湖。 离开学只有几天时间了，老爸先把学费给了我，叮嘱我开学报道的注意事项。 我拿着这几百块的学费，心里想的却是：路费有了，我正好可以去少林寺拜师学艺，以实现我的江湖侠女梦！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老妈正在院子里晒衣服，我跟她说要去县城买书，老妈头也没抬，一边抖衣服，一边回答说：'快去快回，过两天就开学了，也该收收心了！' 走出院门，我再次回首，院中的枣树下，那只芦花鸡带着它的一群毛绒绒的小鸡在觅食，母鸡'咕咕'召唤，小鸡们'唧唧'回应着，我不禁又看了一眼老妈，微风拂过她的那略显零乱的头发，依稀看到几根隐藏在黑发中的白发。 我提着购物袋的那只手禁不住抖了一下，那里面放着一本地图册、一本学生证，还有老爸给我的几百元学费，这就是我此次出行的凭仗。 我到了县城后直奔汽车站，上了去省城武汉的汽车。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有些兴奋又有点紧张。坐在汽车上看着公路两边的树木快速地后退，我知道，我离家乡越来越远了。 汽车到达武汉后，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汽车站。站在街边，望着陌生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流，操着南腔北调口音的人们，他们来去匆匆。而我，又该往哪里去？ 我看到不远处有个报刊亭，店主是位漂亮的小姑娘，大概是帮大人看店的，她正趴在柜台上做暑假作业呢！我向她打听去火车站的路，小女孩蝶翅般长长的眼睫忽闪忽闪的，看着我，显得很惊讶，抬起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不远处的天桥说：'火车站就在天桥对面啊，走路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我按小姑娘的指点，很快就越过天桥，来到武昌火车站。刚进火车站广场，正张望间，就有一座灰色大山朝我移过来，大山移到我面前，我正想躲开，一股声波从山顶传来'小妹妹，要吃饭吗？免费的！'我正饥肠辘辘，一听说有免费的饭不禁喜出望外，这一望之下，才发现眼前这座大山是位中年大妈。 大妈在前面开路，我跟在她后面，所到之处，行人避之不及，隐隐听见旁人在说'又钓到一个！' 大妈带我走出广场，来到一个小巷，她站定，示意我先进去。小巷里面有家快餐店，店门口污水横流，里面只有两三位客人在就餐，门口摆着一些熟食及汤水。可能是嫌店里太冷清，一些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在这些饭菜上空盘旋飞舞，飞累了它们就降落下来，看得我胃部一阵痉挛。 突然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不是说搞活动免费吗？怎么还收费这么贵？' '饭免费，菜收钱呀！' '菜里都有苍蝇，你好意思收费？'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往车站跑。此刻在我的眼中，只有躲进车站才是安全的。 晚上，我终于登上了去郑州的火车。火车在夜间行驶，我昏昏欲睡，总是梦到老妈做了好多热腾腾的饭菜，我却怎么也吃不到。在急切挣扎中，我醒了过来，一抹脸上，却是湿漉漉一片。 第二天早上，终于出了郑州火车站。 清晨的火车站广场，到底有些凉意，大街很安静，城市还在睡梦中。街景不太整洁，有垃圾，清洁工正在打扫，行人不多。有路边小摊，是本地独有的小吃，锅内放原汁肉汤，将面拉成薄条入锅，放上羊肉，配以黄花菜、木耳、水粉条。上桌时外带香菜、辣椒油、糖蒜等小碟，味道更鲜，看得我口水直流。摸摸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钞票，我只能艰难地移开视线。 我在广场上徘徊了许久，望着街边小店的各色美食，更感饥肠辘辘，喉咙也干得冒烟。于是买来一瓶纯净水，拧开瓶盖，一仰脖，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顿觉一股股清凉的水流遍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最后我又用空瓶在路边小店的水龙头下灌了一瓶水，买两个最便宜的馒头来充饥。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我又在广场附近转悠，正想着怎么坐车去少林寺，看见路边一个男人举着大纸牌，上面写着'郑州到少林寺一日游'，我喜出望外，赶紧走过去。那人跟我说去少林寺要先在他那里交钱，然后他带我上车，我把身上最后的几十块钱都交给他了。当时只想着，到了少林寺，吃住问题会解决的，也没给自己留条后路，最后差点轮为乞丐。 他带着我走到马路对面的一辆大巴车旁，对我说就是这辆车，然后他就举着牌子走了。我上车后司机叫我买票，我说交钱给那个人，他却说根本不认识那个人！要我重新买票，此刻我已是身无分文，哪里还有钱再买票！就这样我被赶下车，我在广场附近转悠了大半天，那个举牌的人早就不知所踪。 夏日的郑州炎热如火炉，我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站在这个陌生繁华的城市中央，禁不住泪流满面，此刻真心体会到了'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何况我还不是英雄。目前来看，狗熊还差不多！现在怎么办？没钱寸步难行，我突然感到自己好傻，拿了学费当路费，然后把自己扔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流浪！ 此刻，我还担心就算现在回家，肯定是被爸爸一顿暴打。 都来郑州了，离少林寺也不远了，不去看一眼实在不甘心。我决定走也要走到少林寺去，至于骗我的那个人，现在也没空去找他了，就算找到他又能怎样，我又打不过人家！ 我正胡思乱想着，又一个举牌的男人走到我面前，'小姑娘，去少林寺吗？' 我可怜巴巴地说，'想去，可我身上没钱了。' 我以为这样一说，他就会掉头就走。谁知他又说：'算了，就当我做件好事了，带上你，不收费了。' 我一听可以免费坐车了，高兴地跟在他后面。他带着我穿过广场，往邮电大楼后面走去，走路的过程中，他很亲切的问我那里人啊，到郑州来玩怎么没有大人陪着啊！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走到邮电大楼后面，我忽然觉得不对劲，那里道路狭窄，根本就没有大巴车！ 那个人一边走一边跟我说，走到前面那里再拐个弯就到了。我慢慢退后，趁他没注意，从另外一小巷跑了，我是成功地摆脱了那个男人，可我也迷路了，找不到回火车站的路。 这下，真成流浪儿了，我心底一阵恐慌，站在一个交叉路口，不知该往哪里去。这时，一位农民大爷拖着一座小山似的货物慢慢地在公路上挪动着，那段路有点坡度，我看他拉得很吃力，就跑过去帮他推车。 车子上坡后，那大爷站住休息了一会儿，拿了一条白毛巾递给我，'闺女，谢了，擦擦脸吧！'那条白毛巾跟我的脸亲密接触后立马变得乌黑，可以想像我现在是毫无形象可言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臭哄哄的。 我向大爷打听去少林寺的路，他问了我的情况后，很严肃地告诉我，就凭我这样走路，就算不走错方向，也得走上五六天。现在的我，精神和体力已是极度疲惫，走一天都坚持不了，并且再过2小时天都黑了，晚上我又该去哪里露宿？ 大爷又跟我说：'闰女，你还是回去上学吧！少林寺那边也是什么都要钱的，是有武校，学费也很贵，你这样子去了也没用。' 我还是沿着老大爷指的路线走了，向着少林寺的方向。就这么回去，总是心有不甘。 天快黑了，我又渴又累，双腿机械地向前挪动，真想就这样躺在地上算了，可我不敢。我不知道，晚上这路边的草丛中会不会突然蹿出一条蛇；我不知道，如果我睡着了，会不会有野狗跑过来咬我的脸；我不知道，如果我睡着了，会不会有老鼠从裤管钻进来。 我看到不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顿时有种亲切感，好像家乡的炊烟在向我召唤。于是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我走到那间农家小院的门口时，一位老奶奶正在收竹竿上的衣服，她看到我过来时，返回屋里拿了一个馒头出来，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吃吧，晚上只剩下这个了。' 我知道，她把我当乞丐了，禁不住，豆大的泪水滴落在馒头上。 '奶奶，我不是乞丐！'我哽咽着跟她说出我的情况，老奶奶听后叹息一声，'孩子，你傻呀，就这样跑出来，你爸妈该多担心？你就不怕被拐子拐卖了？' 这时候，屋里又走出一个人，正是下午碰到的那位大爷。 在两们老人家的劝说下，我放弃了去少林寺的念头，老大爷连夜踩着农用三轮车送我去附近的小站，那里有回武汉的火车。他帮我买好车票，还塞了几十元零钱让我在路上买点吃。而我当时竟忘了问大爷要个电话号码，也忘了问大爷的名字，以致成为终身憾事。 在火车上，我由于太困睡过了站。第三天晚上在黄石这个小站下车，黄石汽车站每天早上都有一班车去我家乡的小县城。这意味着我晚上要在黄石街头上露宿了。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当我无聊地趴在路边的栏杆上看着街上的行人，正惶恐着晚上去哪个安全的角落呆一晚。一个穿白T恤的老爷爷走过来，姑且称他白大爷吧，他问我怎么还不回家？ 由于得过郑州老大爷的帮助，我从此对老人还是比较信任的，认为老人都是慈祥的。我就对他说我明早要坐汽车回家的，没钱住旅馆。白大爷就提出让我到他家跟他孙女儿住一晚，于是我就跟着他上了公交车，白大爷坐在我前面，一路上他不停地回头看看我，不知为何，让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公交车驶出三站路后，白大爷说到了，让我跟他一块下车，我下车后打量四周一番，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默默无语地立在路边，不远处是一片低矮的荒草地。我问白大爷，'你家在哪？'他指指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那分明是一栋尚未完的楼盘！ 我转身就朝车站的方向跑，他紧追过来，没想他跑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老人，他知道我只能在车站附近，这样下去，迟早落到他手上。 我跑到下一个路口，突然停了一下，然后拐弯，躲在一丛冬青树的角落。 一会儿，就听到白老头的脚步声'噔噔噔'，临近了，我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噔噔噔'脚步声远去，是朝车站那个方向。 '噔噔噔'脚步声又近了，该死的白老头又回来了。 突然，脚步声没了，我还是蹲在原地不敢动弹，我怕老头没走远。过一会儿，果然，白老头的声音响起来'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我一惊，正想拔腿就跑，后一想，没准老头是在诈我呢。镇定！镇定！ 又过了一会儿，'踢踏踢踏'声渐渐远去，我这才松口气，由于蹲的时间有的长，腿都发麻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街上都没有人。我穿过马路，想到车站附近坐一晚，突然，'叮叮叮'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午夜街头响起。接着一个披着花格子衬衣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冲过来，狠狠地抓了我一把，我奋力的挣开他的手，朝附近的天桥跑去，他骑到天桥下，还没停稳车子，我已经捡起一块砖头朝他砸过去，转身就朝天桥的另一边跑去，也不知砸中没有。 我又躲在离天桥不远处的花坛里，再也不敢露头了。我听见那个人在骂骂咧咧，慢慢地寂静无声。 我就这样蹲在花坛中间，一直到天亮。听到大街上传来唰唰的扫地声，有清洁工出动了，我这才松口气，从花坛中走出来。 这一夜真是惊魂之夜，令我终生难忘。 我回家的这一天正好是开学的第二天，老爸送护我去学校报到。那几天的流浪经历让我格外珍惜这书声琅琅的校园生活。至于我想习武的愿望，学校新来的体育老师承诺会教我们一些武术基本套路。老师的武术招式很漂亮，出拳也很凶猛，却被我们使成了花拳绣腿。 老师也知道我那几天的经历，特意给我开小灶，让我每天至少跑上4公里，站桩30分钟以上。这些只能利用早晚的空闲时间进行，不能耽误正常的文化课学习。那段时间，我苦不堪言，痛并快乐着。 高中三年生活似昙花一般，很快就过去了。记得毕业晚会上，我表演了一套武术，出拳虎虎生威。同学们就给我取个'虎女'外号，我那彪悍的形象从此定格在同学们心中。 当然，我最终没能在武术领域学有所成。走向社会后，我更喜欢在舞厅里跳着伦巴，拉丁舞。过去那段'习武'经历尽管很荒唐，很可笑，但我真的很怀念那段充满着青春风采和躁动的经历。再见了，青春！再见了，我曾经的武侠梦！ 作者：汪少平，曾用笔名荞麦、寒江等，文章散见于报刊及各网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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