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峰真人 《红楼梦》中关于隐居人物,首先大家印象很深的是写了两个 一个是陶渊明,一个是庄子 首先我们看看黛玉的菊花诗中两次写到的陶渊明 《咏菊》中,黛玉这样写到“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風说到今”,然而这个才思敏捷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女孩,却在《菊梦》中, 重复了使用这个“陶令”: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是林黛玉江郎才尽还是作者故意露出破绽? 显然,在塑造黛玉的角度,黛玉是聪明绝顶的,不会因为江郎才尽而重复使用一个词,那么这就作者故意露出破绽,目的是要我们先想想“陶令”,在思考中,我们就很容易想到陶渊明的故事: 原来桓玄举兵与朝廷对抗,攻入建康,夺取东晋军政大权。元兴二年,桓玄在建康公开篡夺了帝位,改国为楚,把安帝幽禁在浔阳。陶渊明在家乡躬耕自资,闭户高吟:“寝迹衡门下,邈与世相绝。顾盼莫谁知,荆扉昼常闭。”表示对桓玄称帝之事,不屑一谈,陶渊明誓死不做改朝换代后的朝臣而坚持隐居 在开另一种隐居:庄子生蝶 周末宋国蒙邑人庄子休师李耳修《道德》,因梦见蝴蝶飞于丛林,伯阳以三生之理授之,顿悟前世今生来世,后取田氏续弦,楚王幕其虚名,聘为上相,庄周自知才力不胜逃遁与曹州之南华山,后人以“庄周生蝶”为得道。 陶渊明和庄周都是过着隐居生活,林黛玉为什么反复强调“陶令”的高洁?按理说要羡慕隐居人,应当羡慕成仙生蝶的庄周,为什么说“登仙非慕庄生蝶”? 从作者骂清悼明的主题出发,这里就迎刃而解了—— 原来作者借黛玉之口盛赞那些不接受改朝换代的事迹和思想!也正是作者不能接受汉人江山就那样轻而易举被清人得到!同样庄子与陶渊明都是隐居,但庄子在作者心中根本不能与陶渊明同日而语。 因此,另外一个隐居人物描写就浮出思想了—— 《石头记》第五十六回 敏探春兴利除宿弊 识宝钗小惠全大体中有这样一段古怪情节: 宝钗笑道:“真真膏粱纨绔之谈。虽是千金小姐,原不知这事,但你们都念过书识字的,竟没看见朱夫子有一篇《不自弃文》不成?”探春笑道:“虽看过,那不过是勉人自励,虚比浮词,那里都真有的?”宝钗道:“朱子都有虚比浮词?那句句都是有的。你才办了两天时事,就利欲熏心,把朱子都看虚浮了。你再出去见了那些利弊大事,越发把孔子也看虚了!”探春笑道:“你这样一个通人,竟没看见子书?当日姬子有云:‘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宝钗笑道:“底下一句呢?”探春笑道:“如今只断章取意,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宝钗道:“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既可用,便值錢。难为你是个聪敏人,这些正事大节目事竟没经历,也可惜迟了。”李纨笑道:“叫了人家来,不说正事,且你们对讲学问。”宝钗道:“学问中便是正事。此刻于小事上用学问一提,那小事越发作高一层了。不拿学问提着,便都流入市俗去了。” 这里我们纳闷,探春说“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为什么会骂自己?怎么骂了自己?很难让人理解 首先我们要解决一个人物“姬子”是谁。这里红学家出过各种笑话,第一种就是把“姬子”当成一种书,因此了书名号《姬子》,所以加过书名号以后,累死那些红学家也找不到这本书,也没听古典文献说过此书,这可忙坏了考证派,最终也无法考证出个p来,所以对“骂自己”也就谈不上找到答案;第二种红学家就是把“姬子”当成了姬昌或者姬发,但不管是姬昌还是姬发,那都是西周之初人物,绝不会知道“孔孟之道”,可以说简直荒诞头顶,红学这样说就到了无知无耻的地步了 从《姽婳词》故事讲青州横王来看,作者故意把衡王说成横王,这里是不是把一个其他人叫做“姬子”了呢? 事实上,正是这样,姬子正是嵇子的故意替换,嵇子乃嵇康,三国时谯郡人,字叔夜,魏晋著名思想家、文学家、音乐家,出类拔萃的"竹林七贤"第一人。竹林七贤所代表的那种"魏晋風度",在明末清初大行其道,这是因为改朝换代前后,如陈眉公、张宗子一类"山人"、"隐士"甚多,与"魏晋風度"心理相通,行径相仿。而“姬子”所云正出自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与山巨源绝交书》说的正是山涛推荐嵇康。"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正是山涛劝嵇康放弃隐逸生活,出山为官做宰,"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指的是嵇康所言“仲尼兼爱,不羞执鞭”、“尧舜之君世,许由之岩栖”、“非汤武而薄周孔”严辞拒绝的山涛话(《与山巨源绝交书》全文见本文文末附录)而后文“刚肠疾恶,轻肆直言”正是嵇康“骂自己”的话,因此这段古怪的探春与宝钗对话意思就清楚了—— 原来探春说话,也是表明对改朝换代的不接受!正是全文作者思想内涵所在。 所以,红楼梦中的隐居人物,其作用就是用来衬托或者烘托作者对进入清朝的厌恶和拒绝!三个具有代表意义的隐居人物,陶渊明和嵇康得到了作者高度赞赏,而庄子,只能是去化蝶辟谷愚弄民众一把而已. 附录:《与山巨源绝交书》 康白:足下昔称吾于颍川,吾常谓之知言。然经怪此意尚未熟悉于足下,何从便得之也?前年从河东还,显宗、阿都说足下议以吾自代,事虽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足下傍通,多可而少怪;吾直性狭中,多所不堪,偶与足下相知耳。间闻足下迁,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荐鸾刀,漫之膻腥,故具为足下陈其可否。 吾昔读书,得并介之人,或谓无之,今乃信其真有耳。性有所不堪,真不可强。今空语同知有达人无所不堪,外不殊俗,而内不失正,与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耳。老子、庄周,吾之师也,亲居贱职;柳下惠、东方朔,达人也,安乎卑位,吾岂敢短之哉!又仲尼兼爱,不羞执鞭;子文无欲卿相,而三登令尹,是乃君子思济物之意也。所谓达则兼善而不渝,穷则自得而无闷。以此观之,故尧、舜之君世,许由之岩栖,子房之佐汉,接舆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数君,可谓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途而同致,循性而动,各附所安。故有处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返之论。且延陵高子臧之风,长卿慕相如之节,志气所托,不可夺也。吾每读尚子平、台孝威传,慨然慕之,想其为人。加少孤露,母兄见骄,不涉经学。性复疏懒,筋驽肉缓,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闷痒,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又纵逸来久,情意傲散,简与礼相背,懒与慢相成,而为侪类见宽,不攻其过。又读《庄》、《老》,重增其放,故使荣进之心日颓,任实之情转笃。此犹禽鹿,少见驯育,则服从教制;长而见羁,则狂顾顿缨,赴蹈汤火;虽饰以金镳,飨以嘉肴,愈思长林而志在丰草也。 阮嗣宗口不论人过,吾每师之而未能及;至性过人,与物无伤,唯饮酒过差耳。至为礼法之士所绳,疾之如仇,幸赖大将军保持之耳。吾不如嗣宗之资,而有慢弛之阙;又不识人情,暗于机宜;无万石之慎,而有好尽之累。久与事接,疵衅日兴,虽欲无患,其可得乎?又人伦有礼,朝廷有法,自惟至熟,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卧喜晚起,而当关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钓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动,二不堪也。危坐一时,痹不得摇,性复多虱,把搔无已,而当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素不便书,又不喜作书,而人间多事,堆案盈机,不相酬答,则犯教伤义,欲自勉强,则不能久,四不堪也。不喜吊丧,而人道以此为重,已为未见恕者所怨,至欲见中伤者;虽瞿然自责,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顺俗,则诡故不情,亦终不能获无咎无誉如此,五不堪也。不喜俗人,而当与之共事,或宾客盈坐,鸣声聒耳,嚣尘臭处,千变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心不耐烦,而官事鞅掌,机务缠其心,世故烦其虑,七不堪也。又每非汤、武而薄周、孔,在人间不止,此事会显,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此甚不可二也。以促中小心之性,统此九患,不有外难,当有内病,宁可久处人间邪?又闻道士遗言,饵术黄精,令人久寿,意甚信之;游山泽,观鱼鸟,心甚乐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废,安能舍其所乐而从其所惧哉! 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节也;仲尼不假盖于子夏,护其短也;近诸葛孔明不逼元直以入蜀,华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终始,真相知者也。足下见直木不可以为轮,曲木不可以为桷,盖不欲枉其天才,令得其所也。故四民有业,各以得志为乐,唯达者为能通之,此足下度内耳。不可自见好章甫,强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腐,养鸳雏以死鼠也。吾顷学养生之术,方外荣华,去滋味,游心于寂寞,以无为为贵。纵无九患,尚不顾足下所好者。又有心闷疾,顷转增笃,私意自试,不能堪其所不乐。自卜已审,若道尽途穷则已耳。足下无事冤之,令转于沟壑也。 吾新失母兄之欢,意常凄切。女年十三,男年八岁,未及成人,况复多病。顾此悢悢,如何可言!今但愿守陋巷,教养子孙,时与亲旧叙离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愿毕矣。足下若嬲之不置,不过欲为官得人,以益时用耳。足下旧知吾潦倒粗疏,不切事情,自惟亦皆不如今日之贤能也。若以俗人皆喜荣华,独能离之,以此为快;此最近之,可得言耳。然使长才广度,无所不淹,而能不营,乃可贵耳。若吾多病困,欲离事自全,以保余年,此真所乏耳,岂可见黄门而称贞哉!若趣欲共登王途,期于相致,时为欢益,一旦迫之,必发狂疾。自非重怨,不至于此也。 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芹子,欲献之至尊,虽有区区之意,亦已疏矣。愿足下勿似之。其意如此,既以解足下,并以为别。 嵇康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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