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降白露至，肺降月经行

临床现象

我在临床上，见过两个印象很深的病人。其中一个病人每到春季、夏季就闭经，至秋季、冬季则恢复正常而月经行。还有一个病人20来岁，从初潮开始就月经一直未停，几乎每天都有，甚是苦恼，只有到了一年的夏季月经才会停止，但夏季一过，到秋天则月经又至而不止，要持续到第二年暑假才会停止。这两个病人让我对月经周期与四时阴阳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思考。

临床上常见一些肺病因月经周期而往来，如月经性肺病，包括月经性咯血、月经性哮喘、月经性气胸等，又如经行鼻衄之倒经之肺热症等；而肺主皮毛，一些皮肤病亦随月经周期而往来，如经前面部痤疮增多与经前周身骤然发生风团、红斑、水疱、或皮炎样皮疹等。亦常见一些肺系疾病迁延日久而影响月经的，如以咳嗽、咳血、盗汗、消瘦为特征的肺结核等肺病常导致月经量减少，甚至闭经。故而，推测肺与女子月经关系密切。

闭经方多用降肺之药

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金匮要略》中温经汤用了半夏、麦冬降肺之药。而《千金要方》治疗闭经的方剂广泛使用大黄与降肺气之药，如治疗月经不通之干姜丸中用杏仁。桃仁汤中用射干。前胡牡丹汤中用前胡、射干、黄芩、旋复花。黄芩牡丹汤用黄芩、射干。当归丸用葶苈子、黄芩、厚朴。禹余粮丸用前胡、紫菀、黄芩。牡蒙丸用前胡、厚朴、黄芩、桔梗、葶苈子。大虻虫丸用葶苈子、黄芩。鸡鸣紫丸用杏仁、前胡。牡蛎丸用葶苈子、杏仁。

其中黄芩、前胡、射干、葶苈子、杏仁使用较多。黄芩，《神农本草经》谓其可“下血闭”，葶苈子，古代医家多用其泻肺、通利水道，然《千金要方》多首治闭经方中用之，故《本草纲目》中李时珍增补其“通月经”之功。射干，《神农本草经》谓其“主咳逆上气，喉痹咽痛”，可知其有清肺降肺之功，故《药性论》云其“治喉痹水浆不入，通女人月闭”。前胡、杏仁皆降肺气之品，古书并未言其能治疗闭经，然《千金要方》多用之，推测降肺气有助于促使经水来潮。

也有人统计过历代347首治疗闭经的方剂，发现其中归肝经的药物频次位居第一，归脾胃经的次之，归肺经的再次之，而归肺经之药的频次高于归肾经、心经的，然而作者对此并没有给出准确的解释。并发现当归出现的频次为217，居于首位，《神农本草经》记载当归：“主咳逆上气，温疟寒热洗洗在皮肤中。”而咳逆上气亦与肺气不降相关，故推测当归有降肺气的功用，而其治疗闭经亦与此有关。大黄的频次为109，排名亦靠前，《神农本草经》谓其：“下瘀血，血闭，寒热，破症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调中化食，安和五脏。”《药性论》亦谓其“通女子经候”。肺与大肠相表里，故推测其治疗闭经之功在于活血化瘀的同时又能通降大肠腑气，大肠腑气降则肺气降，顺应秋季肃降之气，故广用于闭经方中。

四时与月经周期

调周法认为，行经期重阳必阴，排出经血，通过转化让位于阴；经后期阴长阳消，主要是阴长运动；经间排卵期重阴必阳，排出精卵，由阴转阳；经前期阳长阴消，主要是阳长运动。然而，此法在临床上使用时，偏于强调调节肾之阴阳，而忽略人体阴阳与月经周期的关系，尤其是肺与月经周期的关系。故而，将阴阳理论细化为四时，将更有利于进一步探讨中医调治月经周期的规律。

经间排卵期，为两次月经的中间，是阴阳交替，重阴转阳的时期，《女科准绳》引袁了凡所描述此时期：“天地生物，必须氤氲之时，万物化生，必有乐育之时，……凡妇人一月经行一度，必有一日絪缊之候，于一时辰间……顺而施之则成胎。”可见经间排卵期乃生之时，而《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认为：“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故经间排卵期可与春相配，故经间排卵期在四季为春，属木，其在脏为肝，在腑为胆。

经前期，为经间排卵期到行经期这段时期，属阳长阴消的时期。此时期，易出现痤疮、衄血、头痛、失眠、口疮、烦躁、乳胀、咳喘等上焦热证，为阳气浮于上，其特征则与夏季相匹配。以阴阳为理论基础的月经周期划分法认为经前期乃阳长至重阳之时，而《素问》认为“夏，阳气流溢”。又云夏季为“万物之所以盛长”之时。可见，夏季亦为阳长至重阳之时，故经前期在四时为夏，属火，其在脏为心，在腑为小肠。

行经期，为从经血来潮到整个经期结束这段时期，此为经前期浮于上的阳气下通于胞宫，则月经来潮，正如《素问·评热病论》所云：“月事不来者，胞脉闭也，胞脉者，属心而络于胞中，今气上迫肺，心气不得下通，故月事不来也。”可知心气欲下通于胞宫而使月经来潮，则需肺气肃降的作用，如肺气不降，则心气无法通于胞宫，故月事不来。正如夏季浮于上的阳气需在秋季肃降的作用下才能下收。故行经期在四时为秋，属金，在脏为肺，在腑为大肠。

经后期，是指经血干净后到经间排卵期的一段时间，此期奠定月经周期演变的物质基础，此段时期属的特点为气血沉而封藏，为阴长阳消之期。可见经后期的特点与冬季的特点相符，而且行经期之金降而生水，正是由秋转入冬季。正如《素问·六节藏象论》云：“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其华在发，其充在骨，为阴中之少阴，通于冬气。”故经后期在四季为冬，属水，在脏为肾，在腑为膀胱。

所以，行经期在四时为秋，在五行为金，主肃降，在脏为肺，在腑为大肠。而闭经正是行经期之病变，月经应行而不行。天令至秋而白露降，女子月经周期的行经期相当于四季之秋，秋气降而白露至，肺气降而月经行。治疗闭经勿忘肺，也不可执着于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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