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肝胆气郁,均可导致枢机不利,而枢机不利之临床表现,纷繁复杂,如妇科疾患多有此现象,又不可与内科病证同等看待。 三焦湿(痰)热,有弥漫三焦者,有侧重某焦者,此言湿热下注,当是以下焦湿热为主。若属此等证情,其治法与前述之法,同中有异,即侧重化解下焦湿热,以分利之。 徐某,女,44岁。经期咽痛半年。 近来经期小便灼热。妇科检查:外阴红肿破溃,阴道感染。尿频尿急,腰胀,乳房胀痛,经后头昏。胃痛反酸,欲呕,脉弦缓,舌淡黄略厚。 分析: 综观此证,肝胆气郁,枢机不利,显而易见。湿热之邪虽涉及中下二焦,但以下焦为主。咽为少阳之使,故咽痛不必另作他论。以柴胡温胆汤合平胃散,随证加减治之。 处方: 柴胡10g、黄芩10g、法夏10g、苍术10g、厚朴15g、陈皮10g、茯苓30g、炙草6g、射干10g、夏枯草30g、黄连10g、凤尾草30g、萆薢30g、砂仁10g、乌贼骨15g。 七剂之后,外阴红肿减轻,破溃已愈,无尿频尿急,但小便仍有灼热感,胃痛反酸,脉弦缓,舌苔淡黄略厚。 原方黄连加至10g,加吴茱萸6g、广木香10g。再服七剂。 并用坐浴方:生大黄30g、苦参30g、白头翁30g、黄柏15g、蛇床子20g、明矾15g、秦皮15g,七剂。 煎汤坐浴,每日二次,每次半小时。 三诊时有关妇科及泌尿系统症状均已消失,惟存胃痛反酸,以小陷胸汤合左金丸、金铃子散,随证化裁,以善其后。 笔者曾在《论少阳腑证》中指出,大柴胡汤证即少阳腑证。 该文是依《伤寒论》的具体内容,结合对三阳证中经证、腑证作系统阐述而得出的结论,仅就少阳一经之病,而说明少阳腑证即热结胆腑证候,主之以大柴胡汤。 然则胆腑病证甚多,决非《伤寒论》所能尽其意。后来在临床实践中,继续师法仲景之学,又发表《手足少阳同病刍议》一文,从分析柴胡桂枝干姜汤原理入手,说明手足少阳同病,除柴胡桂枝干姜汤证外,还有足少阳枢机不利,胆火内郁,与三焦湿热相合之类病证,以柴胡蒿芩汤为主方。若就手足少阳同病而言,柴胡温胆汤证,当属其中另一证型。 以上二方证,并非专指何病,而是专指证候。换言之,疾病可以不同,而欲认定以上二证,则必与二证之病机相合。 此处谨以柴胡温胆证举例言之,如本文前述目眩、耳鸣、忧郁、妇科湿热下注等,其病各不相同,而均可称为柴胡温胆汤证(或依各节标题而称其证候)。 本节所言枢机不利,湿热阻滞胆腑,是指少阳枢机不利,胆火郁而不发,更兼三焦湿热内阻,横逆不解,而侵犯胆腑之证。其辨证要点于下: 1. 剑突右下方疼痛或压痛。 2. 多无发热恶寒,若寒热明显者,则与柴胡蒿芩汤更为合拍。 3. 恶心厌油。 4. 舌质红、苔白厚、或薄黄、或黄厚。 法宜和解枢机,清热化湿,疏导郁结,方以加减柴胡温胆汤为主。 一 病例概况: 陈某,男,42岁。于五天前突发剑突右下方绞痛,伴冷汗出。急诊住院治疗,诊断为胆囊炎。经用抗菌素、解痉剂治疗四天,绞痛虽有缓解,但疼痛未愈,而出院改投中医。 刻下症见:剑突右下方疼痛,压痛明显,腹壁肌张力较强,大便干结、日行一次,恶心厌油,脉缓,舌苔黄厚腻。 分析: 据脉证分析,当属枢机不利,湿热阻滞胆腑。 处方: 柴胡10g、黄芩10g、法夏10g、陈皮10g、茯苓30g、枳实15g、郁金10g、玄胡20g、炒川楝10g、生蒲黄10g、五灵脂10g、藿香10g、佩兰10g、滑石15g、金刚藤30g、生姜10g。 疼痛不明显之后,去生蒲黄加金钱草。共服药二周,除上腹不适外,余症消失,后以小柴胡合二妙散加减,以巩固疗效。 二 病例概况: 夏某,女,60岁。有慢性胆囊炎史多年,来诊时剑突右下方疼痛,口干口涩,纳差,大便日行一次,脉缓,舌苔白而略厚。 分析: 剑突右下方乃胆腑位置,多年来返复疼痛,是必胆腑受病之象征,则枢机何以正常运转?更兼纳差,舌苔白厚,则湿热阻滞,显而易见。 处方: 柴胡10g、黄芩10g、法夏10g、陈皮10g、茯苓30g、竹茹10g、枳实15g、黄连10g、广木香10g、砂仁10g、藿香10g、佩兰10g、炒川楝10g、玄胡15g。 若疼痛严重,加片姜黄、金刚藤。共服药二周,诸症不明显。然此病反复多年,若不作较长时间治疗,则难免复发。 笔者在《加减小柴胡汤临证思辨录》中有“胰腺古无名,治从少阳探归属”一节,从胰腺炎发病、经脉联系,并结合西医学之“通道”说加以分析,说明中医对胰腺炎之辨治,应从少阳探归属,兹从略。 本文所论,胰腺炎,其辨治大体规律与前者同,即均有胆火内郁,枢机不利。所不同者,本文所说胰腺炎有明显湿热阻滞。 湿热之邪,多由脾胃功能或三焦功能失调所致。因而前者之治法以小柴胡汤加减,而后者治法,则以柴胡温胆汤加减。 病例概况: 涂某,男,65岁。三个多月前患急性胰腺炎、胆囊炎,而住院治疗,当时症状消失。 近二月来因间断上腹疼痛,再次住院,诊断为慢性胰腺炎,其余诊断同上。因疗效不理想,而改用中医治疗。接诊时左上腹疼痛,牵引背部疼痛。食欲尚可,因餐后痛重,而自行控制饮食。大便正常,舌红、苔黄厚腻。 分析: 证属枢机不利,三焦湿热阻滞。 处方: 柴胡10g、黄芩10g、法夏10g、陈皮10g、茯苓30g、竹茹10g、枳实25g、苍术10g、黄连9g、藿香10g、佩兰10g、土贝母10g、土牛膝15g、土茯苓30g。 若腹胀甚,加莱菔子、金刚藤。大便秘结,加虎杖。历时两余月,共服药28付,自觉症状不明显,B超复查:1.胰腺周围渗出液明显吸收。2.胆内结石、胆囊炎。脉弦缓,舌苔白厚。 其后仍以上方为主,随证加减,断续治疗五个月,病情较为稳定。 少阳经脉循胸胁,少阳主症有胸胁苦满、胸满胁痛。而舌苔白厚、黄厚等,则是兼痰热阻滞之征。此证固然属小柴胡汤证范畴,但以柴胡温胆汤更为相宜。 病例概况: 邓某,女,41岁。五天前胸骨左缘疼痛,平时劳累后心前区隐痛,胸闷,睡眠差,心烦,心情紧张,甚则恐惧、忧虑、焦躁,饮食减少,二便正常,脉弦,舌苔白厚。 分析: 诸症之中,少阳枢机不利之症,不难辨别,而湿(痰)热阻滞,何以别之?答曰:舌苔白厚,即湿(痰)热之外象,而病者心情紧张,恐惧、忧虑等,则与前述温胆汤所主“心胆虚怯,触事易惊,或夜梦不祥,或异象眩惑”等,在病机方面基本一致,故投加减柴胡温胆汤。 处方: 柴胡10g、黄芩10g、法夏10g、陈皮10g、茯苓30g、竹茹10g、枳实15g、胆南星10g、藿香10g、佩兰10g、枣仁10g、柏子仁10g、当归10g、川芎10g。 若失眠较重,加合欢花,茯苓加至60g。心烦甚,加炒栀子、淡豆豉。如此治疗将近两月,共服药56剂,除偶有失眠,头昏外,余无不适。 或问曰:此例枢机不利,湿(痰)热阻滞胸膈,并有胸痛等,其与柴胡陷胸汤证有何区别?答曰:主要区别在于彼证多无神志症状,而此证则神志症状较为突出。可见二方组成差别虽小,而适应证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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