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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不能也,是不为也(笔墨寻根10)

 忽看世界转繁华 2016-11-06
 
 

非不能也,是不为也(笔墨寻根10)

  (2008-05-20 21:4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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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书画

 

文人画

 

诗和画

 

杂谈

分类: 说画

中国的文人画以山水为正宗,花鸟次之,人物画并不多见。上世纪下半截有几十年,浅薄无聊而又当时得令的艺术论,以为写实主义和唯物主义是近亲,谈艺论画只此一家并无分店,便道文人只懂笔墨游戏,画鬼容易画人难,不画人而画山水是舍难就易,於是对宋元以来的文人画,评价便颇费周章。

 

非不能也,是不为也(笔墨寻根10)

 

文人画并非绝不画人。图为宋代梁楷的“泼墨仙人”,

据说此人喜欢在大醉後作画,这不可能再画一次的率真笔墨,

是否活画了古代某一类文人玩世又出世的人生意象?

 

起初有人一言以蔽之曰“形式主义”,是末落的地主阶级的消极艺术,但如此一刀砍去,宋元以後的绘画史岂非白卷一张?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何在?於是便有人费煞苦心,力图在封建糟粕里寻找珠玑。但现实主义的信条就像金刚咒,要古人留下的东西有继续亮相的理由,还得给他们贴上个合乎时下标准的标签,於是便有人找出几位也画人物的古人恭维一番之馀,在故纸堆里检出野老们日夕与山川为伍的记载和言论,力证其艺术观有现实主义因素……如簧之舌一鼓,腐朽又化作神奇。不错,文人画又可名正言顺地载入史册了,但它到底好在哪里呢?那些令我们至今还在悄悄膜拜的古代大师,他们作画时到底是处於一种甚麽心理状态呢?他们那时是怎麽想的呢?这古典的本质是甚麽呢?它对我们又有甚麽意义呢?论者都像猫儿围著热粥一样团团打转,谁都说不到点子上。不是这些人都没识见,害命的只是言不由衷,甚麽话都得包上一层当时得令的唯物八股外壳,於是想说的和写出来便成了两码事。如今,重读这些现在还再版的皇皇巨著,看著兖兖诸公把古人一一从棺材里挖将出来,有如写政治鉴定般剥皮拆骨把标签乱贴,发笑之馀,不免心寒:填充了这半个世纪芸芸学子脑袋的,竟是如此这般的“学术”。

 

非不能也,是不为也(笔墨寻根10)

 

由五代到北宋初业的几位山水画祖师爷,几乎没有一个做过官,

都是隐逸于山野的高人,作画也纯为自娱。

图为范宽的一幅传世雪景山水,读来令人沉醉,

青山见我应如故,邀我传神绢素”,我相信,那时的画人真有这心态。

 

如果以写实作为艺术的唯一标准,我们中国古代的文人画家,当然大多不如画工。但他们的价值正在於不是画工。画工为求衣食而作画,必得投大多数人所好,必得细密像真富丽堂皇。文人画打从一开始,画的只是自我,既拿来自娱,别人怎麽看,能否接受,便可不在考虑之列。苏东坡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诗不是应用文,犯不著有碗数碗,有碟数碟,同理,画也不必照现实依样葫芦。而一个能画之人,为甚麽不选择画人而画山水花鸟?这正如文人要快活,为何不选灯红酒绿而选青山秀水一样,那是灵魂要从俗世里出逃。为甚麽要出逃?是因为俗世并不是一个甚麽好地方。阿拉伯寓言说有人问某智者,世上有哪个去处令进者乾净,出者肮脏?答曰人的嘴巴是也。此话妙绝人寰,令人想起宋词说“有个尖新底,说底话,非名则利,说得口乾罪过你,且不罪,俺略起,去洗耳”。滚滚红尘,滔滔者天下皆是,在人群中混日子的痛苦经验,我辈中若还有点书呆子气者该不陌生吧?

 

非不能也,是不为也(笔墨寻根10)

 

文人画家中,有不少是擅长人物画的,

例如元代复古派健将赵子昴便是其中的表表者。

图为他的传世作品“屈子行吟”。

说文人爱画山水花鸟是因为没有写实能力,这论调是站不住脚的。

 

技术和技巧是跟著需要出现的。严格的写实技巧虽不算雕虫小技,但也不至於高深得不能狎近。我是职业画人,侥幸以写实能力见容於世,少年时也在古人的笔墨里打过滚,若容我夫子自道,我认为写实功夫(即造型基本能力训练)这程咬金三板斧并不像某些人说得那麽玄,只要想学,花上几年光阴,碰上路子对头的前辈辅导,谁都可学而能。山水花鸟是另一种学问和技艺,并不比严格意义的写实人物画容易。若说笔墨游戏是易事,为何从顾恺之到米芾文同苏轼,文人画足足花了数百年的探索才有个眉目?从绘画史中看,许多著名文人不但擅山水花鸟,人物画也十分了得,唐代的王维(摩诘)便是一个例子。是故文人画家不画人,不是没有本事去弄人物画,极可能是人的嘴脸,在他们眼里,实在没有甚麽值得一画而已。

 

非不能也,是不为也(笔墨寻根10)

 

读过“儒林外史”的人一定对王冕画荷的故事记忆犹新。

其实王冕真有其人,是元未明初的书画家,但却以画得一手雅致的墨梅为人称道。

图为他的传世作品。读这画,你会很容易明白,

文人画家们总是喜欢以梅兰菊竹山水花鸟为题材,是甚么缘故。

 

山水花鸟和人物一样,本来都是客观实在,无所谓美与不美,但一进入人的心灵世界,万事万物便不再是它自身,而都因文化而赋予特别的意义。这意义不是概念上的,而直接牵动感觉与感情。“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人一旦有了自我意识,之後山山水水或本来的“死物”便不再没入感觉冷漠的长夜里,而因文化积累下来的视觉经验,成为种种令人牵肠挂肚的意符。醉翁之意不在酒,文人爱山爱水,其实是透过山和水,有更深一层的向往:“青山非不佳,未解留侬住,赤脚踏层冰,为爱清溪故。朝来山鸟啼,劝上山高处,我意不关渠,自在寻诗去。”有人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读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古来的才子总是诗书画三绝,为甚麽?(文化行旅.笔墨寻根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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