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申城,秋高气爽,金桂飘香。16日那天,应大姐的盛情相约,我们朱家兄弟姐妹们在小南国酒店相聚一堂。年已八十开外的大姐特意从北京风尘仆仆赶到上海,因为这次聚会还有一场重头戏——大姐的在海外工作的大外孙携新婚妻子回国探亲访友首站就是外婆的故乡上海,今日新郎和新娘要在此郑重拜见外婆和外婆的妹妹弟弟们。亲人相聚亲热和欢乐的气氛自然十分浓重。望着我的四个姐姐虽已银发铺头但仍精神抖擞、谈笑风生的模样,昔日往事又在我脑海中浮现……。 说实话, 孩提时我对于大姐和二姐的印象还是比较淡薄的,因为她们很早就相继离家到北京清华大学去求学了。后来,渐渐长大懂事了,印象才逐渐加深了。最初的印象来自于大姐、二姐的来信。信封下端印有四个红色大字“清华大学”,字体十分醒目和耀眼。每每看到总会引发阵阵骄傲感。自念初中后我有能力接受妈妈交给我的任务:读信和写回信。于是,对大姐、二姐的了解就越来越清晰了,印象也日益加深。我觉得她们无论在学业上还是在工作、事业上都是那么的优秀,是我们家庭的集体荣耀。当然,最深刻的难以磨灭的印象是,她们一毕业参加工作后就相继往家里寄钱,来分担母亲维持家庭生计的重担。记得那些年,每当大姐、二姐的汇款单到,邮递员就会在家门口大声嚷嚷:“24号王凤仙敲图章”于是,我就噔噔噔跑到二楼从五斗橱右侧的抽屉里取出妈妈的印章,再急匆匆下楼去盖章取回汇款单交给妈妈。每当妈妈接到大女儿、二女儿的汇款,她那额头上紧锁的眉头会略显舒展,脸上总会露出会意的笑容。这种场景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中。直到我离家下乡后,我已看不到这种敲图章的场景了,但我知道敲图章的故事肯定还在持续发生着……。 由于从小就在一起朝夕相处,所以我对三姐和四姐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三姐是个心直口快、爽朗的人,四姐则温和、感情细腻。但她们俩对弟弟妹妹的成长都是同样的关心和爱护。同时,她们俩自身学习成绩也很优秀。后来,四姐考上了大学。三姐则因临考前得病,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三姐病休在家后,一些家务事如做饭、洗衣服等就自然落在了她的身上。三姐整天默默地干着家务活还帮助妈妈关注弟弟们的学业和品行的成长。那年,正值“自然灾害”闹“粮食恐慌 ”。三姐每天除了做饭以外,等我们放学回家开饭时还负责“分饭”。所谓“分饭”就是用一个很大的锅,放很多水煮一大锅卷心菜面疙瘩汤。然后用勺把面疙瘩连菜捞出来均匀的发放在我们的碗里。剩下来的菜糊糊稀汤就由我们随意添盛。那时我们毕竟年小,每当三姐给我们“分饭”时眼睛就直直地盯住勺和碗,生怕自己分得的比别人少。这时,妈妈就会在一旁发话:“十个手指伸出来都不一般长,多点少些是无所谓的。小孩子不要斤斤计较!”听了妈妈这番话,我们就紧忙把视线转移开,乖乖地端起了自己的饭碗。但每次在端碗瞬间总是瞥见三姐留给她自己的那碗比别人要少一些稀一些……。困难的日子很快就捱过去了,但妈妈的关于兄弟姐妹要谦让不要计较的家训以及三姐以身作则的行为却在少年的我留下了深深烙印。后来,三姐也走出家门找到了能焕发青春、施展才能的工作—— 当上 一名中学教师。一九六九年三月三十日中午,我登上了上海知青赴吉林插队落户的专列 。站台上,三姐紧扶着妈妈的身体,强忍着惜别的痛苦心情,向我挥手告别。在火车启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三姐那张无法控制的泪如泉涌的脸,这个镜头在我的脑海中永久定格……。 后来,我和四个姐姐虽然分隔千里,但彼此之间的互相联系却绵绵不断。尤其是姐姐们对我的境遇更是倍加关心和爱护。这种本是同根的血脉亲情,久远绵长,就像皓白的月光,无论你在何地都会泻在你的身上……。 光阴如梭。如今我和四个姐姐都已退休在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隔三差五发个微信互相问候,每逢年节或喜事总还要相聚一堂叙叙往事。回顾我的人生历程,无论经历磨难还是遭受困境都承受了姐姐们们给予的亲切关怀和资助。这种血脉亲情给我带来了无比温暖和力量,这一切都恰似完满我人生风景线的蓝天白云、缕缕清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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