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詞方法與詞體結構 香港的何鷹先生曾説:一個人學寫詩詞須具備“學養、才氣、方法”這三個條件。我認為還應加上“膽識與閱歷”這兩點。“學養與閱歷”是“膽識”的基礎。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令曲:“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宫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歷史上在“天曆二年,關中大旱,饑民相食,特拜张养浩为陕西行臺中丞。登天就道,遇饑者則賑之,死者則葬之。”(見《元史.張養浩传》p4092)正是因為張養浩親身經歷了這場天災,他面對饑民凝聚起自己多年的學養與閱歷,才能夠把潼關的地形與中國千年歷史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寓情於景,借景生情,把潼關作為歷史的見證者,激發出非一般人的才氣,憑藉著獨到的“膽識”由心底發出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千古奇嘆。但是如何把多年的“學養與閱歷”融入到一篇詩詞作品中,則需要詩人在具有“膽識”的基礎上,進一步對詩詞的表現“方法”進行探索與訓練。所謂“膽識”就是看待客觀事物的“視角”。而詩詞的表現“方法”是表現“學養、才氣、膽識與閱歷”的外在形式,所以能否寫好一首詩詞關鍵還是“方法”。況周儀在他的《蕙風詞話》中説:“填詞如同作小賦。”指的就是借助律賦之法學詩填詞。 一.詩詞之別主要在於思維形式的不同 詩與詞在整體上雖然都是注重藝術思維的韻文,但是兩者間畢竟存在著表現形式的不同。從邏輯上人們常把形象思維劃分為具象思維與意象思維。 馬穿山徑菊初黃,信馬悠悠野興長。萬壑有聲含晚籁,數峰無語立斜陽。 棠梨葉落胭脂色,蕎麥花開白雪香。 何事吟餘忽惆悵?村橋原樹似吾乡。 作者通過村行時所見的一草一木,由眼前的景色聯想到家鄉的一草一木,在對村行情感的描述之中,以草木山色為象徵將憂國思鄉,宦遊之苦寄托在村行的景色之中。王爾偁使用的就是意象思維。 然而,詞多是運用具象思維,即逼真性思維。是“詞”的思維方式,是用一系列記憶中不同的客觀事物逼近主觀心理的感受,是從生活具象到藝術具象典型化的塑造過程。如溫庭筠的《菩薩蠻》: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作者先借:眉頭緊蹙、鬢髮蓬鬆、懶起畫眉、梳洗遲緩、花面交映、金鷓鴣等一系列的客觀具象,逐步逼向作者的主觀意願,讓人聯想到鷓鴣的叫聲暗示他欲出仕而又猶豫的思想寄託與主觀願望。溫庭筠用的是具象思維。 兩種思維方式進行比較,田同之合近代嶺南詞人總結說:詩真詞假。 二.詞以結構為第一,《賀新郎》的“主旨與落想”位置均是固定的 深院榴花吐(以端午之景破題領起全篇,釣出榴花向景推挽),畫帘開、綀(shu1)衣纨扇,午風清暑。儿女紛紛夸結束,新样釵符艾虎(致此展開端午習俗的畫面)。早已有、游人歡渡(換視角從縱向作轉展開)。 作者以榴花述題展開,不斷轉換視覺,拉開端午節生活習俗的畫卷;然後扣住屈原這個主旨,借蛟饞龍怒推出落想調侃屈原,以獨到的觀點作理性思考:與其今天清醒地看這污濁世界,還不如當初醉死。 過眼光陰駛(起拍以過眼破甲子之題,扣住一個“憶”字入幻)。憶垂髫(tiao2)、留連節物,逢場游戲。初試綀衣弄紈扇,斗采菖蒲澗裡(致此展開少年時端午習俗的畫面)。今髮白、顏蒼如此(出幻作轉展開)。艾子蕭郎方用事(埋下君子與小人之核心點),怪先生、苦死紉蘭芷。君不樂,欲何俟(si4)。 這首是作者七十六歲那年端午時的作品,回首少年往事,更感老之將至,他在對比中扣住“奪標”這個主旨,將矛頭直指“艾子蕭郎”那些當政的小人,反說醉鄉快活,独醒才是呆子。運筆比“深院榴花吐”更為辛辣。 註:欲建:葉適評劉克莊詩有“建大將旗鼓,非子孰當?”之語,言如今豪情壯志已消盡,真該喚起已逝的友人葉適舞動大將旗鼓,來改變他人,自己則只求到醉鄉快活去。笛筝耳:蘇軾《聽賢師琴》:“歸家且覓千斛水,淨洗從前箏笛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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