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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的哲学，一定程度上讲也是超人的哲学。不过尼采说的“超人”不是指生物学上与现在的人类不一样的其他物种，或者说生理上更强大的物种，而是在心理上、道德上、美学上更伟大的人。历史上的伟人如凯撒大帝、贝多芬、歌德等都是超人的代表，当然，高调的尼采自然也把自己算作超人家族中的一员。 对超人来说，人不算什么。“猿猴在人类看来是什么呢？一个笑柄，一个让人尴尬，痛苦的存在。同样的道理，人来在超人看来也是如此。人们从前曾是猿猴，即使现在人类也比任何猿猴更像猿猴。别忘记，我要教给你怎样成为超人。超人是地球的意义。” 由于上帝死了，我们的道德和心理处于空白，为填补空虚，超人应运而生。而这位理想的超人，尼采已借查拉图斯特拉之口说出来。其实，查拉图斯特拉本人就是尼采的超人。 查拉图斯特拉是精神的先知，是伟大的预言家。查拉图斯特拉的到来，预示着上帝这位统治千年的超人可以光荣退休了。但是上帝真如尼采说的死了吗？就算上帝死了，这是核心问题吗？尼采说：“假使有神，我怎能忍受那不是神，所以没有神！”这里恰恰暴露了尼采的野心，因为通过宣布上帝之死，他自己获得了一种神奇的力量——准上帝的力量，这正如中国的皇位继承制，父皇不死，儿臣如何登基？同样，上帝不死，超人如何发挥作用？因为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而超人也是人。所以当尼采说上帝死了的时候，尼采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他的原罪：脆弱的人渴望与上帝平起平坐。 然而，这只是尼采的原罪吗？毋宁说，这是大写的人的原罪，也就是说，原罪植根于人的本性，是人人分有的。好在这份原罪不是全由我们自己承担，思想家们总会为我们的原罪代言或者献祭。几乎每个思想家哲学家都会开出自己的救世良方，这套救世良方的顶点——通俗地说，就是理想。孔子的理想顶点是“仁”、“至善”，老子的理想顶点是遵道而行的圣人，王阳明的理想顶点是致良知，黑格尔的理想顶点是绝对理念，基督教的理想顶点是上帝，佛的理想顶点是超脱六道轮回的觉悟，印度教的理想顶点是梵天……这些是先哲们宗教性的救世良方。 对世俗的我们来说，最高的存在可能是金钱，家庭，性，艺术，颜值，电影，游戏等等。但在每一个人自觉或不自觉地追求理想的过程中，理想却始终悬在我们的头顶。我们仰望着，却不能完全如意，因为我们心中的制高点并不是固定的，倒不是因为我们不想固定（实际上我们总是静态地看待我们所仰望的事物），而是因为我们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我们的身体始终在变化。细胞不停地生来，又不停地死去。心脏始终在跳动，但心率却不是一成不变。每天都会有新事物出现在我们眼前。在内部，我们的记忆、听力、思维能力等始终在变化。 当一切都在变，我们怎么能固定在永恒？所以从永恒的角度看，从不满足的角度看，我们身上确实存在原罪。然而，超人将不会耽溺于罪恶，因为他足够智慧，足够勇敢。他勇敢地面对人生的虚无，勇敢地面对流俗，勇敢地面对至高无上者。超人是自我的，痛苦的，他带有一种优越感，因为他超脱了一切，勇敢地活出了自我。超人是狂欢的酒神，醉醺醺的生活正适合他，但超人不是神，超人只是血肉之躯，所以超人并不像神一样完美，然而，恐怕我们也找不到比超人更好的人了。 因此，不论尼采的超人哲学到底有没有意义，到底是哲学家本人抵抗原罪的衍生品还是属于暗室火炬，至少尼采本人与他的超人哲学是一致的。尼采自信他属于未来，看起来似乎正是这样：今天的我们都直接或间接受到了他的影响，尽管还不能确信到底是好的影响多些，还是坏的影响多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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