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特美术馆七楼的Tate Modern Restaurant,可以俯瞰圣保罗大教堂
“伦敦万般皆好,无奈餐食乏味。”泰特美术馆顶层餐厅的午餐出人意料的不如人意,配不上馆藏的那些艺术品,下了楼我在美术馆的商店里选几张明信片寄回上海台北问候好友,卡片末尾免不了发一点牢骚,仿佛少了这句便不像真的到过伦敦。那是去年的夏天,微雨碧树,斜阳浓荫,帝国都下最易消磨的是时光,最难消受的是食物。
法国人关于食物的语汇远比英国人丰富,那是他们的乐趣,更是他们的本性。一头牛剖解成三十几份,每个部分都有自己特别的名字,最让法国人迷恋的那一片不在脊背,也不在腰侧,反是腹部横膈膜上的细肉,法语叫“Bavette”,比里脊滑,比西冷嫩,比肉眼瘦。“Bave”在法语中有唾液的意思,“Bavette”或可解释为催人分泌唾液的东西,懂法语的食客看到菜单上有这道多半会想试试。法英词典里我查过“Bavette”的英译,没有相应的专称,只译作“Flank steak”,妙趣无存,英国人不解此中风情,放上了菜单恐怕也无人问津。
此类温情的技巧在中文菜单里也能看到,最神似的那道是“外婆红烧肉”,上海本帮馆子的菜单上常见,说来也奇怪,红烧肉这道家常菜似乎只有搭配外婆才能汁浓色亮,勾人馋虫,菜单上我从没见过“祖母红烧肉”或“奶奶红烧肉”的写法,或许这也算生女儿才有的好处,不可与外人道。
中餐菜单另有一种弊病是菜名过于花哨,冗长的菜名配上冗长的注释,点菜几乎成了阅读理解般的考试。北京有一间做烤鸭和海参出名的馆子,最近在上海开了分店,菜单印得比拍卖公司的图录还厚,每道菜都选一句诗词标名,招牌烤鸭用的是“生挺凌云节,飘摇仍自持”,鸭子能不能自持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了这菜名早已不能自持,再往下看,“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注释为“侉炖比目鱼”,这样诗意的比目鱼,我实在不敢下口。还想接着往下念?餐厅的服务生早站在一边催促你点菜了! 本文即将刊于《文汇报·笔会》 ……………………………………………… 2016年,笔会创刊70周年。 衷心感谢您这些日子以来的关注, 也期待未来的岁月里, 我们依然能照见彼此…… 回复“201611”,您可收到上个月的好文章推送: 王宏图:《英语是白玫瑰,法语是红玫瑰》 陈尚君:《我知杨镰》 毛 尖:《〈潘金莲〉里的男演员》 陈大康:《原本应是李纨的,都属了王熙凤》 王 晔:《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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