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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死亡还是爱情,我不知该说什么

 不断学习理念 2016-12-10

明天,2016诺贝尔奖颁奖典礼将在瑞典举行。

大家也都知道了,文学奖得主、民谣歌手鲍勃·迪伦(Bob Dylan)是不会出席颁奖礼的,不过有“朋克教母”之称的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将出席典礼并演唱鲍勃·迪伦的歌曲《大雨降至》,也是件令乐迷感到惊喜的事了。

若要问近几年,波叔对文学奖得主印象最深的一位,应该是去年的那位白俄罗斯作家斯韦特兰娜·亚历山德罗夫娜·阿列克谢耶维奇。(ps:昨天在群里,波叔坦诚回答过记不住俄罗斯作家的名字,太…长...了)。

她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是一本令人不忍卒读的书。

讲什么的?

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科技浩劫: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件。

1986年4月26日,凌晨1点23分58秒,一连串爆炸震碎了前苏联乌克兰共和国境内的切尔诺贝利核电厂存放燃料棒的四号反应炉。

前苏联的大片土地被污染,一共有5000万居里的放射核素被释放到大气之中,其中有70%落到白俄罗斯。

二战期间,纳粹军队摧毁了白俄罗斯的619座村庄,切尔诺贝利就让他们失去了485座,总共2400公顷的土地无法耕作。

数以千万的人们受害。

他们之中有的很快死去,有的一直遭受着辐射后遗症的痛苦。

今天,有总数210万人的白俄罗斯人仍住在受辐射污染的地区,其中有70万个儿童。他们仍然无法摆脱这场梦魇。

但到底有多少人死于这场浩劫?

前苏联那惯于瞒与骗的政治体制让这个数字仍然无法确定。

甚至这起国境线无法阻拦辐射蔓延的国际性事故,前苏联也没有及时向全世界通报。爆炸发生两天后,是瑞典的技术人员发现了辐射量的异常升高。

周边各国愤怒地质问前苏联。

到4月28日晚上,莫斯科的电视台才发表了一份声明,一份只有四句话的声明:

在切尔诺贝利电站发生的一起事故中,一个反应堆被毁。

我们正在采取措施消除事故的影响。

我们会对事后的处置实施援助。

我们已成立了专门的政府委员会。

为什么感觉很熟悉?多么冷静的声明,冰冷到了极点。

阿列克谢耶维奇用三年时间访问切尔诺贝利的受害人群:在核电厂工作的工人,科学家,前共产党官僚,医生,士兵,直升机驾驶员,矿工,难民,迁居的人们。

他们开口向她讲述他们的故事。

他们有不同的命运、职业和个性,但他们都有同一个名字。

一个参与疏散任务的士兵在完成任务后回到家乡,在跳舞时遇到喜欢的女孩。他说:“我们交往吧。”

女孩说:“有什么用?你是切尔诺贝利人了,我不敢和你生小孩。”

切尔诺贝利人,这就是他们共同的名字。

下面是他们的故事。

露德米拉-伊格纳坚科,刚和消防员瓦西里-伊格纳坚科结婚。他们连去商店买东西都会牵着手。

爆炸后,瓦西里是第一批去救援的消防员。

他们只穿着衬衫出勤。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只知道要去灭火。他们用脚踢燃烧的石墨。

到早上,瓦西里被送到医院。露德米拉赶去看他,他全身肿胀,几乎看不到眼睛。

没有人提到辐射的事。医生说他们是瓦斯中毒。

露德米拉回家拿衣服的时候,政府把消防员用飞机转移到了莫斯科。他们只想把家属们骗走,不让他们在医院哭闹。

露德米拉一个人找到莫斯科那家医院。她隐瞒自己怀孕的事实,又见到了瓦西里。医生警告她不能靠近他,更不能抱他或亲他。但她不管。

她为病房里的六个消防员熬汤、榨苹果汁。但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瓦西里没法喝东西。

灼伤开始在外表显露,他的嘴巴、舌头、脸颊,一开始是小伤口,后来愈变愈大。白色薄片一层层脱落……脸的颜色……他的身体……蓝色……红色……灰褐色。

但他们仍然相爱。那天晚上,莫斯科在进行胜利纪念日游行。他们在八楼,看到整座城市在放烟花。

“我说过我会带你来莫斯科,而且逢年过节都会送你花。”

他从枕头下拿出三朵他拜托护士帮忙买的康乃馨。

我跑过去吻他:“我好爱你!我只爱你一个!”

他开始咆哮:“医生是怎么说的?不能抱我和亲我!”

医生和护士对她说:“你还年轻,为什么要这样?他已经不是人了,是核子反应器,你只会和他一起毁灭。”

但她像小狗一样在他们身旁打转,在门口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不断恳求。

她甚至连晚上都在病房里陪伴瓦西里。

在医院的最后两天——我抬起他的手臂,感觉骨头晃来晃去的,仿佛已经和身体分离。他的肺和肝的碎片都从嘴里跑出来,他被自己的内脏呛到。我用绷带包着手,伸进他的嘴里,拿出那些东西。我没办法讲这些事,没办法用文字描写,觉得好难熬。都是我的回忆,我的爱。

最后瓦西里死的时候,她却因为去帮另两位消防员的妻子下葬她们的丈夫,而错过了和自己的丈夫告别的时刻。

瓦西里的遗体要装在密封的锌制棺材里,上面盖上水泥砖,安葬在莫斯科,不许带回家乡。

二十三岁的露德米拉两个月后分娩。是个女孩。看起来很健康,四肢健全。

但她肝脏受到了二十八伦琴的辐射,还有先天性心脏病。出生四小时后,医生宣布她死了,“我们不会把她交给你。”

最后,他们交给她一个装着女儿骨灰的小木盒,对她说:“她在里面。”

我每次都带两束花去,一束给他,另一束摆在角落的是给她的。我跪在地上,绕着坟墓爬,一定用跪的。(开始语无伦次)我杀了她……我……她……救了,我的小女儿救了我,她吸收了所有辐射,就像避雷针。

她那么小,好小。(她呼吸困难)她救了……可是我好爱他们,因为……因为你不能用爱杀人,对不对?那么浓烈的爱!为什么爱情和死亡会并存,谁能解释给我听?我跪在地上,绕着坟墓爬……(她沉默了很久)

我们知道这些真相又能如何?我们该如何面对?

波叔推荐你们去看一部纪录片《抢救切尔诺贝利》,一位幸存者这样说道:

医治我们自己的悲伤是件悲伤的事,因为我们就是这种悲伤的同谋。

要医治他人的悲伤同样也是件很苦难的事,因为我们也是悲伤的俘虏。

但总得有人去做,不是我们就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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