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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前在一次争吵后，他的妻子艾米丽发现了原因，他蜷缩在一张空床上，大汗淋漓，语无伦次，不成样子：“我无法忘记他当时的样子，一个大男人畏畏缩缩，恨不得躲到床底下。他就像一个小男孩，呜咽着，口齿不清，就好像在幻觉中一样。我设法让他回到床上，抱着他，一般他不让我这么做。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结婚第一年，詹姆斯暗示过自己曾经在学校经历过一段可怕的时光。艾米丽并没有马上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是渐渐地，詹姆斯30多年来避而不谈的秘密终于真相大白：原来他九岁时曾经遭受过暴力和性虐待。 童年的噩梦 詹姆斯的父亲是一位商人，母亲是一位老师，1980年，他们决定把他们的大儿子送到萨福克郡的一所名为圣乔治的私立寄宿学校。这所学校看起来富丽堂皇，令人印象深刻。在他来的第一个晚上，两名教官把他和其他想家的男孩们拖出金属双层床。詹姆斯穿着拖鞋、睡袍和新睡衣，和其他孩子一起被人领着，沿着走廊，直到来到蜿蜒的楼梯下面一个黑色的门口。他们可以听到哭声。 房间里面是一张真皮沙发和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手杖和一个像大号乒乓球拍的东西，还有两个男人：校长德里克·斯莱德和语言老师杰拉德·辛格。詹姆斯不喜欢称呼他们的名字。对他来说，这高看了他们。“我情愿把‘他’叫做‘它’，”他说。
詹姆斯被勒令转身并且脱掉他的裤子。然后他遭到暴打，据说用的是“六样工具里最轻的”。几周后，殴打越来越频繁——“你因为哭泣而受到惩罚，你因为没有擦鞋子而受到惩罚，所有事情都受到管制”——詹姆斯又被召见，进入黑色大门的房间。在那里等待他的是依然是那两个老师。 “我敲开了黑色的门，走进屋子，斯莱德在书桌后面。我和往常一样，站在我的位置上，脱下裤子，站在那里等着。我没太注意，但他的裤子已脱下挂在脚踝上。我等待着手杖落下来，然而他走过来……第一次他强奸我。” 詹姆斯之所以用这种直白的方式进行描述，是因为今年夏天早些时候辛格终于站在伊普斯维奇刑事法庭的审判席上，詹姆斯站在证人席，法官告诉他必须讲得更加清楚明白。“好几次，法官说，‘你必须描述他在做什么’。在法庭上，你必须讲得清楚而具体，比如‘阴茎’和‘阴茎在你体内’以及‘精液’。” 詹姆斯感到震惊：英国皇家检察署没有事先警告他，因为他是一位关键证人。 遭到虐待之后，詹姆斯被送回自己的宿舍。“当你走出门，桌子上放着一个佳发蛋糕。他们说‘拿三块佳发蛋糕’。你远离家乡，学校的饭菜又特别难吃，佳发蛋糕就像查理的巧克力工厂的黄金门票一般。” 一年内詹姆斯被两个老师强奸了25至30次之多，之后他们毫无征兆地突然离开了学校。“圣诞节回到家时，我已成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孩子。直到现在，我依然不会为圣诞节感到激动。所有这些成了我生命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藏在记忆深处的伤痛
在和詹姆斯坠入爱河后，艾米丽逐渐习惯了他不情愿有身体的接触。 他们的第一个房子里有一个厨房。“我们无法同时在小的空间里。他身边就像有一个力场。如果我去碰他，他会躲闪。”她说：“詹姆斯没有一点暴力或虐待倾向。我从来没有担心他会对我们施加暴力，但是他周围有一股负能量的漩涡。他走到哪儿这股力量就会跟到哪儿，并且战胜他。” “我们的关系并不那么亲密，也不搂搂抱抱，我接受不了这些事。”詹姆斯说：“手牵手，在聚会上拍别人的肩膀，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正常的，但对我来说是不正常的。其他夫妇的亲密举止对我来说是种折磨，我做不到。” “其他情侣之间的亲密对我来说也是种折磨，”艾米丽补充道：“我迫切地渴望那样的亲密。像这样的生活，我感觉非常孤独。” 就在艾米丽逐渐了解并接纳詹姆斯的过去时，他在Facebook上，发现了几个老同学在讨论他们的前校长德里克·斯莱德被捕的事情。“我真的很挣扎。我就住在伊普斯维奇附近，也就是审判的地方，我走进了旁听席，一个干瘪的老人戴着一个巨大的圣诞老人胡子站在被告席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然后我起身走了出去。”受害者的出现让施暴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斯莱德被定罪了，他被判处21年，这“触动了”詹姆斯，他决心对第二个施虐者杰拉德·辛格做点什么。
转变，为了孩子们
他去警察局报了案，花了数小时提供证据，接受医疗检查（医生的证据是对辛格起诉的部分内容）。即使艾米丽了解他童年的创伤，詹姆斯依旧不愿意分享案子的进展，这一过程历时六年终于得到审判。当一位新来的警察联络官漫不经心地询问案情的时候，当他被告知没有时间在审判前去法院熟悉周围的环境的时候，他感到心烦意乱。“我觉得我总是追着警察，”他说：“我很希望有更多的支持。然而审讯以来，我什么支持的话语都没听见。” 虽然在法庭上提供证据对詹姆斯而言痛苦万分，但从那之后，“我肩上的负担消失了，”他说。 “我们之间的关系经常变得僵化，只有警方或法院那边有了新消息，这种情况才会改善，”艾米丽说：“我试过多次询问他的经历。一方面，我必须小心处理，做到不去窥探。另一方面，我多次被他狠狠地推开，这让我非常尴尬。他像一本封存的书。而我是一个非常开放的人，但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理智，我不得不控制情绪，转身离开。” 这样，尽管虐待35年前已经结束了，但实际上从未真正结束，艾米丽说：“邪恶仍然萦绕着我们的家，这种邪恶的力量影响了他，我们每天都生活在阴影之下。” 她说，詹姆斯非常不情愿寻求帮助。起初，他们尝试过夫妻咨询，她坚信他需要专家的建议。但却没有效果。“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建立起对专家的信任，”她说。 在法庭上对他的施虐者作证是“我生活中最悲惨的事情，”詹姆斯说。“这会产生两种结果。一种是你得到法庭的信任，一种是你被视为蔑视法庭。” 他被传唤提供证据的那天，四岁的儿子比利看出爸爸心烦意乱。 于是詹姆斯和艾米丽告诉他，爸爸要解决工作中的问题。比利离开了一会然后回来：“爸爸，我有东西给你，巴克队长，他会保护你。” 当詹姆斯站在证人席时，他把巴克队长——《海底小纵队》里的角色——放在他的口袋里。“每当我觉得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就把玩具拿出来。我对陪审团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有一个四岁大的男孩和一个10个月大的女孩，所以我要尽我的最大努力保护他们。” 在法庭上，他显得有些混乱——尤其是受到辛格的辩护律师盘诘的时候——但是出庭作证后“我肩上的负担消失了”。最重要的是，詹姆斯和其他八个出庭作证的人得到了法庭的信任。辛格被判27项虐待罪行成立。他被判21年监禁和8年假释。 未来，充满希望 “我已经遭受了巨大的折磨。身体上的伤害永远不会愈合。”詹姆斯说：“如果有一个孩子来找你，请停下来仔细聆听。或许我们永远无法消灭罪恶，但我们总是可以做到聆听。” 审判结束后，全家一起去度假，对于家庭幸福的未来，艾米丽捕捉到一丝曙光。“詹姆斯变得开放、健谈和敏锐，他明白我们如何才能正常地谈论他周围的事情和生活。心头这块石头整整压抑了我四年，现在他开始表达一些情感。如果受过伤害的人，把曾经的伤害告诉身边的人，事情会好得多。” 然而，“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艾米丽说：“我从没想过一切会马上变好。我们已经有了惊人的突破。克服虐待的阴影不可能那么容易。” 艾米丽担心“虐待的阴影”会影响他们的孩子。“我希望家成为孩子的庇护所，而非释放压力的地方。他必须明白这一点，然后朝前看，否则他永远不会改变。他需要明白他必须付出什么代价。你想要让过去发生的可怕的事情毁掉你的未来吗？别再让这些人毁了你生活的其他部分。”
那么，他如何看待送他去学校的父母呢？ 十年前，詹姆斯的父母带他走出了困境，他跟妈妈坦白了关于虐待的遭遇。他说，虽然他和父亲并不是非常亲密，但是他并不责怪他的父母，事情结束后他的父亲发来的邮件，表达了对儿子的爱、支持和钦佩。“他们做了他们认为是最好的努力。我仍然爱他们，他们是我的父母。弥合他们的伤口就是弥合我自己的伤口，”他说。 詹姆斯充满希望。艾米丽说：“愁容已经不在。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我，我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我。我想把所有的黑暗都装进盒子里。让盖子半开，黑暗一点点消失，这个盒子最终会变得空无一物。”
翻译：鲜于文雯 翻译自：卫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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