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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志杰散文,小说四题

 昵称37778885 2016-12-25

 

家是四孔砖窑,一处土院,外加长满树木的坡洼;家是眼中的宅居,家是心头的牵挂;家是人生的依托,人为它洒下辛勤的汗水,它为人支撑起幸福安乐的骨架。在那里撒下爱的种,播下情的籽,收的是一生的成果,舒心天伦的花。

      在心里头掂着它,在岁月里浇灌它,在手底下描画它,在日子里享受它。无论家在眼前,还是遥远的山那边;无论是贫家还是富家,有爱的家就是真正的家。即便家被风雨浸蚀,即便家在泥淖中挣扎,你都的挺起它的风景,扶起它的粱架,再写它的风华。

      我的家在陕北的高原腹地,紧邻二一零国道,秀延河边上。那里有我过去居住,操劳过半辈子的老家。当然,延安有我后来迁过去的家。从情感上说,我更爱我的老家。那里才有我爱的维系,情的牵挂。而延安那家,心里头容不下它,眼里头揉不进它。它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充其量,它也就是看着美的一幅画。

      老家里留下我几十年奋斗的印迹,枣树上把真心的爱搭挂,院头还有母亲等待的焦灼与牵挂。每一方土里渗进了我的汗水和泪花。即便那些非亲非故的邻居街坊,都值的我用一生爱他们,存上份久久的牵挂。

      我爱那些晚辈,那些娃娃。

      我把春天比作了娃娃,反过来,又把娃娃比作了春天。春是一个很好的字眼,它有人的梦,有心的想,有情的所托,所归。有爱的传达,且是双向的流动,有来往的传递。

      付出很多心血爱家,流许多泪水去爱家。我所有的人生岁月都给了家。

 

进城的乡下人

 

我是地地道道乡下人。说自己乡下佬,一点不假,即便居有所变,日日眼中所见,所接触的人事也有改变。只是某本无变。情无所变,思无所变,连那待人处事的方式也无所变。

      大约是乡下住久了的原因吧。自思;吾与那乡下长成的土豆没什么区别。晒着乡下的太阳,饮着乡下的雨水,土里头熬过多多少少的日日夜夜,长成的这模样咋还会变?要说变,就是多走了几步路,让窖里藏的东西摆上蔬菜摊的台面。城里的干净没改变自身拂不尽的灰头土脸。虽然,我的女婿不止一次说;变了,真变了,吃农村粮的一些人全成市民了。

      我没感觉住到城里,有什么特别的让人留恋。除了吃水不用挑,烧火不用柴以外,我只识的方便了些。但那方便要钱,所有的方便,都和钱搭上缘渊。

      城里也有我很反感的东西。就是太讲究,人想的太多。乡下的亲戚,确实有自己的想法,比如孩子上学,找工作,看病。他们想有点投靠处,强出没有。于是,逢年过节,自家舍不的吃的羊宰了,送到城里来。自家舍不的吃的鸡,宰了也给了城里亲戚。就是拔俩把苦菜,掏几把小蒜也带到了城里。他们不知道,自己一片好心,引来人家多少戒备心,让人家害怕的要死。

      我进城吃了不少多余的年茶饭。说是多余,是因为东西不是给我的,我没活到吃别人那个层次。乡下做的八碗没人吃,要进垃圾桶,才当了害给我的。乡下的东西,都带肝炎病毒的,于是我能吃上别人害怕的。小蒜有了,苹果与梨也有了。

      我有时看那些乡下人可怜,却也可恨。可怜的是他们种一点地,生活的不易。城里人吃他们送的鸡蛋,总不会想鸡蛋上有娃娃们一整年馋着的眼。城里人吃乡下人一只羊,也不必考虑,他们过一次年,没花一只羊的钱。最可悲可恨的是,送人东西看不上人家一个正眼。就是受了辱没,还给人陪上些笑脸。

      我有时也想,吹起来的皮囊真的比平常人高一些。黑了脸,唬着人些,不知的人会把你高看一些。或者吹牛皮,大包大揽也许骗得人些好处。吃老了自己再说,只是懂得的,不敢试验,明白的也不愿那般做。我不想让自己比求自己的乡下人更可怜。

      不用别人说,这人一点没变。还是乡下人所思所为,情感上总和乡下人藕断丝连,太没出息了。

      一切我认了,我就是住在城里的乡下人。

 

沙愣【微小说】

 

沙愣是个人。

真是人如其名,名可知人。他那身体浑然如塔,加上那油亮的黑面皮,俨然就是周仓转世。可惜的是他没那一身功夫。沙愣读书时,坐坏一年级几条板凳,唯沙愣自己清楚。村里没人不知沙愣,他是谁?一年级老牌生沙愣。

     村里的春叶大妈,见他说:好好往里记,不要让人说汉大没宝。那浓重的佳县口音,又被人学舌。谁力气不足,或什么事做不成了,就有人学着春叶;汉大没宝。

     沙愣不捣,就一量不足。歪好学不进去。没办法,笨。

     别人看着急躁的,他爹,那个沙老大不急。他常对人说;我那娃娃,总有自个的特长。臂力不错,掷铅球,扔铁饼,谁都不如他。有他那不屈不挠的爹支持,二十几岁的沙愣,愣是熬到了初中毕业。

     沙老大心里有自己打算;一个羊有一个羊的草地。我娃要比你任一家娃强,都有可能。

     沙老大和儿子瞅中了,就考市里的体校。倔了一年劲的沙愣父子,等来的是;专业课考试得了全县第十名,文化课考试短几分。人都猜想;这下咋没好说的了。

     日七捣鬼的沙老大,不知找了那位神仙。反正,出了八千块钱。锈罗丝也能拧动了。沙愣上了体校。

     毕业了的沙愣,撞上好运气。音美体三科毕业生,全部安置使用。沙愣成了拿薪水的公派教师。分配到疙针峁小学。

     工作是有了,就是自己拿不下来。没半法,校长不断为他调整课程,不断降低年级。什么方法都使用了,就是带不了。据沙愣自己说,准备好的教案不经念,五分钟念完,歪好没个干上的。

调课调班不行就调职业。要不说沙老大能,沙愣竟调到市多种经营办,作了秘书,写材料的是香烟,俩条应一次差。

     几个月后,沙老大觉着没意思。再想办法调,这次算是楔稳了。沙愣给一个单位开车了。开车,沙愣是好手,没那个领导说三道四了。

     沙老大见人,还是那句话,一个羊有一个羊的草地。

 

二狗子

 

二狗子很自私。可不是么?有那么临近黄昏的一夜,向来以返卖大牲口为生,远近闻名的能干人,二狗子的丈人长福来了。来的时候,还吆着三边买来的一群牲口,有牛驴和些骡子。二狗子家院里的灯拉亮了,他的丈人和生意伙伴不知灯下忙着什么。二狗子的女人则忙忙的从坡上走来,她端半脸盆白面,是从麻疙瘩家借来的。自家太困难了,平时连白面点点都见不上,上顿下顿总那苞谷面。如今自己亲爹来了。说什么都得用白面待承亲爹。再说和爹一起来的那人,她怕吃了苞谷面,人家走那都会说,灵娃男人没寻好,可穷哩。

饭是鸡蛋荷包面。二狗子他丈人和一块来的那人,走累了也饿了。等他们吃饱后,炕上还满满剩下一老碗面。二狗子的丈人对女婿说;灵家女婿你赶紧吃,早在一边咽了不知多少口水的二狗子,盼不得有人发话,端起那碗,呼里呼噜把那面倒进自家肚子里。看都没看旁边流着口水的三个娃娃,更别说掂着自家女人了。

二狗子很精。他吃别人东西,从来不会客气。你让吃就吃,你让喝就喝。可他自己的东西,别人一点都见不上。有一次,他赶集回来,路过月娥家硷上,突然想起下午吃面,没有鸡蛋。他就提着刚买来的几斤麻花,到月娥家借鸡蛋了。月娥四岁的儿子在他麻花袋子上,摸来摸去,二狗子只装作没看见,没舍的掏半根给小孩。说起借鸡蛋的事,月娥说,一没鸡蛋就来借,可就是从来没还过一回。他说借你的,就是要。我去他家转的时候,就见过,人明明到院里了,就是不转身。等到他转身时,是月饼吃完,就剩嘴上抹一把了。他常用偷着吃,背着吃,满足着自己对食物的渴望。

二狗子吝啬。你千万别吃他东西,也别沾他黑豆大的光。那样,他会觉睡不好,急上好些天的。

二狗子爱利,好沾光,就开个钱眼眼。他只懂的拼命的攒钱。榆树沟知道他的人都这样说;二狗子的钱,一上十元就死活不出来了。那儿去了?存了呗。古镇老街卖什么的没有,别说让他进饭馆,打牙祭。就是二元钱一碗的凉粉都舍不的吃。至于新鲜蔬菜,靠他买,能饿死种菜人。就说小镇上最便宜的菠菜,早嫌贵不买,到菠菜开花,一大捆五毛时,他买一捆,还得死皮赖脸抽上人家一把。

那一年雨多,二狗子的墙倒了。二狗子让自家女婿开上三轮来。女婿又是拉石头,又是拉土,忙了十几天,才把那墙重新砌起来了。有人问他女婿,你们刚结婚,很困难的,你丈人一定给你挣工钱了。他女婿说;那不可能,出上俩钱,把他那老命都要了。油钱不给点,也就算了,临墙成时让我买了富成俩袋水泥钱,都不给人家,造的我出了。

俩年前,二狗子死了。给榆树沟人留下一个大大的悬念,因为爱了一辈子钱,攒了一辈子钱的二狗子。死了没钱埋。有人说都让他儿子藏起来了,可他儿子一哭起穷,就少要没气了。没办法,二狗子俩女婿商量好,花费俩万多,平抬着出钱才埋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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