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家的秘密

那天母亲打电话时的情形我言犹在耳，所以目前这件事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但令我痛心的是：母亲真的是能下得了狠心的人，她居然做出违法伤害别人性命的事！

“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凯瑞是被同牢房的犯人殴打致死。”兰斯边翻看文件边说道：“同时发现他胃里吗啡过量，所以法医认为在他死之前***食过量毒品。”我将手中的烟熄灭，转身看向兰斯：“这种毒品是不是通过注射使凯瑞死亡的？”兰斯点点头，我继续分析：“这种毒品主要是从东南亚进口，在北美并没有产地。而且毒品纯度越高价格也会越高。凯瑞只不过一个小偷，以他的经济能力，又怎么能买得到这种东西呢？”兰斯也是一头雾水。

其实很多我自己调查的内情都没有告诉兰斯，这里面的确是有我的私心，同时也不想让更多人卷入这场战争。但是越是调查我越是惊心。一切证据都指向母亲。她为了自己前途冒如此大的险，值得吗？

回到家，姨妈告诉我说母亲已经在书房。她很少这么早回家的。我很想和母亲再谈一谈，但又怕逼迫她太紧适得其反。

晚饭很丰盛，看得出来姨妈很用心，应该是为了我的到来。我心里很感激，但是现在我心底很沉重，食不下咽。随着一股香水味，妈咪从她的书房出来，坐在了餐桌旁。爸爸和姨妈十分诧异地互相对视。因为妈咪很少和大家一起吃饭，即或是她在家也是忙公事，从不会像今天这样。母亲倒是没有任何异常地开始进餐。但很明显我发现她也吃得很少。我正低着头，想着如何能开口。突然听到妈咪的声音：“弗兰克，你那件案子查得如何了？”我用叉子拨开牛排上的西兰花，抬起头看着妈咪：“没有什么头绪，案子关键证人昨天死了。”妈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用叉子送了块牛肉入口，细嚼慢咽，喝了口酒，放下酒杯看着我：“那这么说你的案子只能停下来了？”我点点头：“他被人打死了，警方估计是有人寻仇。”我故意没有透露更多细节就是想试探看妈咪是否表现出什么异常，但她什么都没有表示，又喝了一酒，便起身回书房了。我很烦，从心里想帮助自己的母亲，但她却不愿意接受。

晚饭后我终于鼓足勇气去敲母亲的门。她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就让我坐在桌子对面。隔了不长一会儿，她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已经调查到很多事，现在还想问我什么呢？”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妈咪：“妈咪，我想知道那个证人的死和你是否有关系。”妈咪笑了笑：“那个凯瑞只不过是个小毛贼而已。他进入别人家里偷窃，能用那么贵的毒品送他上路也算他值得了。能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我心里一动：“您怎么知道凯瑞是***食毒品致死的？”妈咪仍然面带微笑：“是你刚才在餐桌上讲的，难道这么快你就忘记了？”我点点头：“如果是他欠毒品贩子的钱，直接找人做掉就行了，南美那些毒枭向来心狠手辣，怎么这次会拖泥带水。”妈咪说道：“最近那些缉毒警查得很严，南美地区的货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东南亚一带的毒品交易开始大行其道。这是上次市长夫人举办聚会时我从警长那里听来的。”她靠在椅子上，脸微微泛红，可能是刚才饮酒，也可能是我带来的这一消息让她非常开心。在我离开母亲书房时，我的心里十分难受。我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在餐桌上透露过凯瑞的真正死因，但妈咪却能一语道破。也许是最近太累，她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有漏洞。和警长聊天能详细到毒品市场的最新动态这种藉口实在蹩脚。妈咪还当我是小孩一般好糊弄。以我这几年律师界打拼的经验，这种消息恐怕是她和毒贩们在餐桌上举杯言欢时得来的。

第二天接到兰斯打来的电话，凯瑞的案子因为当事人的意外死亡转入刑事侦察，所以由高等法院派专门的人来调查，我暂时可以脱身。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更添烦恼，如果根据凯瑞的那批贼脏调查下去，很有可能查到妈咪。当我一想到这点，我觉得自己很无耻，难道因为顾念到自己的妈咪就可以罔顾法律，就可以牺牲别人的性命吗？

晚上回到家，才发现妈咪在家待了一整天。而且根据姨妈提供的信报，她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还让姨妈和爸爸不要去打搅她。

我轻轻敲了敲门，不等里面有反应就开门进去。房间里烟雾缭绕，窗帘低垂，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又走进岳父的房间。妈咪从来对自己的健康十分重视，作为一名公众人物她一向都对自己的外形要求十分严格，经常做健身，吃保健食品，我没有见过她抽烟，更不用提烟蒂扔得满地都是。明知道我已经坐在书桌前，她还是将剩下的半支烟抽完才抬头看我：“有事找我？”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很紧张，一股亲情油然而生：“妈咪，别再抽了，对你身体不好。”她嘴角上扬了一个小角度，一个并不开心的微笑说明她对我的劝告并不十分放在心上：“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不担心，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很紧张。”我本来想用更加委婉的方式，但行不通，妈咪对我除了隐瞒还是隐瞒。我接着说，好像这能使她了解我对她的在乎：“我手头那件案子被法院接手，这对你更加不利，现在我也没法帮你。”她直视我的眼睛：“我不用你帮忙！”我感到十分委曲：“你是我妈咪，是我最亲的人，为什么不用我帮忙？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哈哈哈……”她突然间仰头大笑起来，但那并没有任何欢愉的成份：“我从来都是靠自己！连我自己的父亲都帮不了我，什么时候轮到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我没有儿子！这个世界上能帮到我的只是我自己！！”我不知道女人如果歇斯底里起来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但对于本来就是感性做主的物种来讲，她们的理性会所剩无几，现在我想自己正面对一个非理性的女人。我当然是她唯一的儿子，最亲的人就是我。“妈咪，不要这样，放松点……”我话还没有读完就被粗暴地打断：“不要叫我妈咪！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的存在就是我的耻辱！”我还试图想让妈咪安静下来，她猛地站起来，用两只手撑着桌面，向前倾着身体，咆哮着：“你是我亲妹妹带给我的羞辱！！家里人都背叛我，除了自己我还能相信谁！”门一下子打开，姨妈冲了进来，将我使劲拉出房间。

坐在沙发上，我大脑一片空白。姨妈将杯子递在我手上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姨妈低着头，不看我的眼睛，声音很低：“弗兰克，对不起。”我握着她的手：“没事，妈咪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怪你。”她头垂得更低：“不，不是的，她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刚想继续安慰她，她又开口了：“这件事全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年估错事，你现在也不会被那个女人这样骂。”我突然感觉手背上凉丝丝的，仔细一看原来是姨妈哭了，眼泪滴在我的手上。看她这么难过，我刚想起来去拿纸巾，却被姨妈拉住。她抬起脸，泪眼婆娑：“弗兰克，其实……其实，弗兰克，你是我亲生的，我才你的妈咪！那个女人其实是你的姨妈。”

走在街上，阳光刺得我双目流泪，头痛欲裂。但因为刚才从家里出来时太匆忙，没开车，索性这样走着。不知道往哪里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坐在一家酒吧里，我才觉得稍微凉爽点。半打啤酒很快喝完，我的胃已经翻江倒海，但是我又点了半打啤酒，为了就是不要让自己停下来去想任何事。但是姨妈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弗兰克……你不是那个女人生的……是我和你爸爸……为了你，我一直留在这个家里……”我抱着头，妈咪的嘶吼声像把刀***耳中：“哈哈……你不是我儿子……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管我！”渐渐地两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忽大忽小，在我脑海中混战。我的头越来越痛，突然之间白光一闪，我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