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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蒂克消亡史》名声已经在外好几年了，终于能看到上映也是颇为期待。这部电影看起来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很畅快淋漓，是因为它里面的内容的确相当之多，而表现的方法也颇为复杂隐晦 。但是回味起来颇为意味深长，这部电影的确还是可圈可点的。 自始至终觉得这片名拗口，一不小心就要念成另外一部西方电影《罗马帝国荒淫史》，当然这两部电影的国家时代都相距甚远，不过也并非完全毫无相似处。因为从《罗曼蒂克消亡史》中我其实也只是看到了赤裸裸的欲望，以及各种欲望的覆灭，所以叫消亡史也是实至名归的。 先看看主角三个人的罗曼蒂克消亡史。 一、情感欲望的覆灭 对于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在实现自己的理想过程应该就是罗曼蒂克的吧。理想也好，欲望也罢，只是名称不同而已，在这部反映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中国大上海的电影，在繁华中的动乱，动乱中的繁华场景中，这种欲望是分为三个不同的层面上的，它们的代表人物就是电影中镜头最多的三个人：著名交际花（章子怡饰），上海化的日本人（浅野忠信饰）、黑社会头目陆先生（葛优饰）。 这部分由女主角来进行诠释。交际花（章子怡）爱的人是陆先生（葛优），但是陆先生不能要她，因为她是他老大的女人。她是因为无聊寂寞才爱他，还是因为天长日久倾慕身边一个时常接触的优秀男人，不得而知。总之，她在他这里的情感是得不到释放的，除此以外，还有身体也完全无法释放。作为一个黑社会大佬的女人，当红的交际花 ，她厌倦了和老男人的生活，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无聊，于是她开始不断找机会“花痴”和风流，这是一种渲染自己魅力和公开叫板的方式，这个女人她认为自己是有资本的，尤物都是被宠溺到冲动而简单的。她与舞蹈老师肢体纠缠，暧昧之情蓄势待发，她向喜欢的男人表明心迹，但是被拒绝；然后她与男明星勾搭，一起风流快活，后来玩得太过分了，被大佬下命令驱逐。 我们来看看这三场戏。首先和舞蹈老师（钟汉良饰）的纠缠，在舞蹈过程中，她在他双手妖娆的抚摸下，眼神炙热的点燃下，几乎就要无法控制，这一部分是两个人上肢的纠缠，所以镜头大部分停留在钟汉良手势的移动和摸抚摸，以及两人目光的无限热烈纠缠中，这一段戏虽然很短，只有几十秒，但是钟汉良的演技将观众撩得热血沸腾，实乃功力啊！ 然而陆先生在这一对欲望即将到顶的时候走进来，钟汉良此时一个颔首谦卑的镜头“陆先生”，将女主角即将点燃的这一段欲望的引线悄然掐断。当然依然不得不赞钟汉良的演绎，因为这么短的时间内情绪的激情和回落，放收之间如此深刻又自如。于是就有了女主角向陆先生表达的那段话，大意是我觉得生活无聊，我只想你带我走，就我们两个人。这永远只是女人的世界，小到世界只有两个人就以为圆满了，而男人的世界当然要大得多“我还有很多人需要照顾”，就这样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女主角的请求。没错，她心灰意冷。 没有她想要的情感，不是她想要的男人，她还能得到什么？不如用自己的魅力去得到一个一个男人。于是交际花和男明星的一场床戏又开始了。这里面性的欲望意味很明显，女主角用涂满红蔻丹的脚去撩骚男明星（韩庚饰），这个挑逗是毫无顾忌的，女人的脚在古代现代一直都是性意味非常明显的物件，具体见《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面对脚所包含意味的具体象征。男女很快天雷勾地火，然后一场暗指的床戏场景在一个古典且奢华的沙发及地面上 ，有一幅类似欧洲宫廷油画的场景：男女两人性感裸露的下肢陈立，豪华的衣袍半遮半掩，地面上毛毯锦被铺陈，相当凌乱也淫逸但也享受。而其中他们交流的语言颇有意思，男人大意是喜欢你因为“远看女神近看是荡妇”的意思。这一场男欢女爱的场景来映衬后面交际花遭遇到的命运，这种对比可能刻画命运显得更加深刻，也显得颇为残酷和讽刺。 用眼神缠绵，用肢体纠缠，用上肢来开启欲望；用女人的纤足和男女长腿的意向来完成性欲，然而这都是女主角打酱油的情感，而真正最动心动情的场景却只在车上那个逼仄的空间里，两个正襟危坐的男女说着你带我走，我不能带你走这样的话。而作为主要情感线的这两位，无论表情还是语言都是淡出鸟来的感觉，这真是情到深处情孤独，爱至深处人沧桑。但是这一段两个演员都不够生动，或者因为平淡而实在很难演绎，不过这一场戏应该是动人的主线啊。 然而如果仅仅是这样，这远远不能表现出那个动乱特殊的时代中，人物命运悲惨的感觉。于是就有了交际花被大佬下令远遣之后，竟然不幸沦为了日本人的性奴，受尽了折磨和屈辱。那深夜芦苇丛里，深夜的小车里，危险即将临近时，压抑的呼吸，耸动的香肩，章子怡将那种性感而惊慌的感觉演绎得蓄势待发。但电影后半部分的那些戏，女主角反而演绎得很一般，那种感觉上的张力几乎没有太表现出来，或者这也是观众觉得不过瘾的原因。一个应该如此有张力的角色，却略显平淡。不过技术镜头的表现依然可圈可点，作为性奴的女人在左边吃饭，强暴的男人在画面的右边，然后就是强迫式交媾，然后又是上一个画面的吃饭，然后又是交媾。。。重复重复，对比之前她在男人面前的娇柔被怜，这更让人觉得深深的悲哀。尤其章子怡特写镜头上的那一大滴眼泪，更加感觉命运的卑微可怜。那时候她在想她的人生为什么会是如此悲剧？ 在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上海花花世界，一个被众多男人迷恋的交际花女人，对于正常意义上的情感，甚至对于性的渴望，都无法得到，却最终沦为一个可怜可悲的性奴，既无真正意义上的情又无真正意义上的性，这不得不说是第一种欲望的覆灭。 二、强权侵占欲望的覆灭 日本人（浅野忠信饰），是陆先生的妹夫，一个已经几乎完全上海化的日本人，说自己根本就是上海人了，说着上海话，娶上海人当妻子，生了上海人的儿子，说即使日本人打进来也将和中国人站在一起为保护上海对抗日本人。 当然，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真的是如此。而这只是他的迷彩服，而他真实的本性，其实他在开头出场的一个故事中已经暗示了他的背景。他对北方客讲故事，说一个叫小张的送点心的爱上了老板的女儿，但是口是心非说其实想要的老婆长得丑和穷都无所谓，但是老板真的给他这样一个丑且穷的仆女当老婆，于是他天天黑着一张脸。这个故事开始听起来的时候真的是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剧情走到后面，慢慢就清楚了。小张他隐藏了自己的理想而过着不得不接受的现实生活，而上海化的日本人也是这样。 他处心积虑混入上海交际圈，娶上海大佬的妹妹，和这个圈子的重要人物打得火热，甚至口是心非地说如果日本人进攻，他一定会站在上海人这边。不过有大量的场景描写他和他家的那只黑猫的时候，我就马上明白了这个日本人的真正身份。 很长的镜头中，他和猫说话，他给猫做好吃的。一个浑身都是黑色，只有眼睛泛着绿光的黑猫是可怖的。因为猫其实在中外的民间意境中，都是机灵孤僻，甚至也是狡猾的不为人控制的。猫在日本被谣传年龄大了要变成猫妖，而在西方则将猫视为恶魔、魔女等的象征，比如森林里的巫婆一般会养一只猫，还比如电影《九条命》中对于猫的灵魂不羁的诠释，总之，猫在文艺的作品中是颇为复杂，意味深刻的一种象征。而这里，我们也能看出从中国长袍变成日本和服的日本间谍，暗黑系的本性。 总之，以上的镜头都没有白白浪费，虽然有点绕，但是对于了解人物内心的复杂还是颇有帮助的。在日本派对陆先生的黑帮下达杀死命令之后，作为两边都有关系的核心人物的他，非常微妙，一方面他是日本人，另外一方面他是陆先生的妹夫，他会怎么做？ 于是有一场戏出现了三次，后两次是插叙。在大屠杀开始出门前，他和妻子儿子的告别，他和妻子缠绵片刻，像一般的慈爱的父亲一样，出门抱起了两个儿子转圈。第一次我们感觉他是普通的出门上班，正常的家人亲昵；第二次我们感觉他知道自己要为保护陆先生，会因为挡子弹而死，所以和自己的妻子孩子惜惜依别做生命最后的告别；而第三次才终于恍然大悟：他和妻子告别，甚至有很撩骚的戏码，妻子看他充满了柔情，而他看妻子，神情十分复杂！他是知道妻子马上就要被杀死了，儿子也将不知所踪，而他将是直接凶手，他内心有残酷地煎熬！看到这里，不禁骇然！浅野忠信老戏骨！厉害得恐怖，那场和妻子欲望的戏让人看得如此害怕。 虽然他潜伏在中国很多年，是为了实现日本军国主义东亚共荣圈的梦想，他不惜乔装多年，混入中国人的圈子，假装真的爱着中国人，而他只是实现日本对中国的野心和欲望的一颗潜伏的棋子（间谍）而已，最终还是随着侵略战争的落幕而成为阶下囚。至于后半部分他抛弃了那副假面孔，强迫交际花成为可怜的性奴的那些场景，他一定对她渴望了很多年，虽然他残暴变态的一面暴露无疑，但反而也不如前面那种猛回头回顾而突然领悟过来，对人心理上产生的惊骇。 这是一颗战争棋子的理想的消亡，也是本电影中第二层欲望的覆灭。 三、乱世保全理想的覆灭 陆先生作为一个黑社会的大佬，葛优饰演的大佬的确有不同一般的气质，他有着大佬的沉稳老练老辣和从容淡定。开头就剁了一女人的手，然后活埋北方客，显而易见表示他不是吃素的，以黑吃黑的江湖地位凛然不可侵犯。但是这个人是复杂的，人从来就是复杂的。他的复杂性表现在他作为男人社会性的一面，还有作为男人动物性的一面。前者说的是男人的责任，后者说的是男人的情感。 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社会责任就是保家卫国。一个无论是什么阶级成分的人，无论是姓共，还是姓国，甚至两者都不是，比如陆先生之流，但是作为中国民族的一份子，面对外敌的入侵，这种气节还是应该有的。所以他坚决拒绝了日本人的合作建议，因为这个时候，他首先应该是一个中国人，其次才是一个商人。忠义当先，这是江湖流传下来千百年的男人应该尊崇的做人准则，所以后来背叛了组织的老二被枪杀也是在情理之中，不仅仅是因为他明知不应为却还出卖民族利益和日本人合作，而是因为他背弃了原来的兄弟合作组织，这种背叛比损害民资利益更让人不能容忍，所以必须去掉。为了杀掉老二，他甚至不惜出动甚至牺牲自己相好的女人（阿娇饰）来完成任务，所以男人的这种责任感是摆在第一位的，女人其实都只是附庸的。题外话，阿娇在出场的时间里可圈可点，床沿的女人的娇媚，半夜起床接到电话后步履的迟缓，都表现得十分到位。 而在情感方面，面对交际花那样尤物一样的女人，很难有男人不对她产生感觉和欲望吧。至于有没有爱，我想多半是有感情的，不然交际花不会对他贸然说出“你带我走吧，就我们两个人”，不过以他的品性，他时刻维护自己的老板的利益，面对女人的诱惑，他说了“你是我的嫂子”“我还有其他人要管”绝不染指老板的女人，也绝不能带她走；但一方面他又是坚决的，比如坚决执行老板的命令，老板说不杀女人就不杀，如果老板说杀了这个女人我猜想他一定也会杀的。因为在这个动乱时代男人的世界里，女人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到需要牺牲的时刻，女人都会被第一时间献祭出去。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他的责任就是保家护国，但可惜他一人之力在当时也是卑微弱小。他自己的家和人几乎被全部血洗，他想保护的女人也被日本人掳走并蹂躏，至于这个城市，被打得千疮百孔，曾经的风华辉煌盲目疮痍灰飞烟灭。 男人世俗世界的理想支离破碎，这是本电影中第三层意义上的欲望的覆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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