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1945年冬陈纳德从美国旧金山飞来上海,陈香梅只身去江湾机场迎接他。在上海,陈纳德正式向陈香梅求婚。陈香梅乐意接受,但由于当时人们对国际婚姻尚存偏见,陈纳德又长陈香梅31岁,家族中意见各异,因此陈香梅心理压力很大。然而,陈纳德决定要攻克这道道无形的防线。陈香梅这样回忆当时情景: 我因迷茫和灰心而哭了起来。他安慰我,但又用他的天职敦促我。 “亲爱的,别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大的麻烦是我是美国人,你家里人不同意,你害怕了。我说得对不对?” “是的。” “那么,你必须向他们说清楚。”他说道。他的这种逻辑来自这样的推理:害怕就是挑战,人们必须正视害怕。 “我想先把事情理出头绪,然后再告诉别人。”我说道。 “没有什么需要理清的。你爱我,我爱你,你需要的勇气。”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我需要的只是某种像活动扳手那样唾手可得的工具。 “那么,我们首先要得到谁的同意?”他用的词是“得到”而不是“征求”。 “我外祖母。” “好吧,去请求他们,但一次请求一位,先求你外祖母。” “为什么先求外祖母。” “她是女人” “噢!” “那......好吧。但你别指望他们马上作什么答复。” “为什么不呢?” “要那样就不是中国人了。首先是喝茶,然后吃饭,接着是走访走访,等等等等。” “噢,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显示出似乎已掌握了一个简单原理的样子。“要娶你,先得讨好他们。”他在心里反复考虑了一下,“没问题。” “但不只是我外祖父母,还有我父亲和继母。” “可他们在旧金山。”他思忖着我的话。 当我最后公开这个消息时,外祖母哭了:“我早料到会这样的。”她低着头又重复说,“最糟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我早料到会这样的。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外国人,中国人怎么不好?” “但我不爱他们,姥姥。我爱陈纳德将军。” “你年纪还小。你认为世界上只有他一个男人。可他是个外国人,年纪又大,我希望你仔细想想。” 我把手搭在她那瘦削而颤动着的双肩上,说着,“我已经想过了,相信我。请答应他吧。” “我也喜欢他。他是个好人,但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男人。” “姥姥,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对我来说,他是最合适的。” 外祖父的反应是严肃的,感情成分较少。 “我们家里还没有一个人与外国人通婚。这不是一件很好事情。”她似乎没用更好的措辞来表达。 “我爱他,姥爷。”我自己也不知所措了。 他那尖锐的目光看上去很伤心。然后他拍了拍我的手,“请他来与我们一起打桥牌。” 那天,西装革履的陈纳德似乎年轻了许多,他手捧玫瑰,信心十足地来到陈香梅家,同陈氏家族的成员一起品茶,共进晚餐,彬彬有礼地回答问题。他心里明白,这里是中国,诸如此类的求婚试题是必须耐心应考的。轮到香梅的外祖父廖公来考陈纳德了,他拿出一副扑克牌要同陈纳德打桥牌,比试高低,陈纳德又通过了一道防线。 在最后应付陈香梅父亲陈应荣时,将军略施微妙的压力,他侃侃而谈:“我帮你找回了失踪的四位女儿,您至少应当允许我选择您女儿中的一位吧?”陈香梅父亲被他说服了。 陈纳德将军的求婚终于获得陈氏家族的通过。他和香梅一边积极准备婚事,一边着手于筹措一家民用航空运输公司。 中日战争结束后,陈纳德再次踏上中国土地的时候,他就打算将食品、大米、药物、衣物等国际援助物资从沿海机场运往内陆,再从内陆运回羊毛、棉花、蚕丝、油、皮革、烟草、茶叶等商品的航运业务。 在联合国复兴救济总署总长和其他朋友的帮助下,陈纳德、陈香梅创办的民用航空运输公司于1946年底在上海成立。 公司成立时,仅有5架飞机和几位“飞虎队”老队员任职员。他们的第一次货运业务是于1947年1月31日,把联合国复兴救济总署的救援物资和中国复兴救济局的求援物资,从上海运往广州。陈香梅在民航运输公司的主要工作是管理广告业务和主持日常事务。因为经营有方,仅仅一年功夫,民用航空运输公司就发展成为一家拥有18架C-46、C-47运输机和822名雇员的,规模不小的航空公司,完成了两百万公里的飞行记录。 1947年12月21日陈香梅、陈纳德婚礼在上海虹桥路陈纳德府邸举行。 这是一个传统的、小型的结婚仪式。 陈香梅父亲、继母、外祖父母、静宜,还有陈纳德将军的一些朋友,前来祝贺他们的新婚之喜。22岁的陈香梅年轻貌美,身穿白锦缎波浪式礼服,显得格外光彩夺目。身穿军服潇洒威武的陈纳德将军用一柄从一名日本败将手中缴获的日本武士短剑,切开精致的塔形蛋糕。 兴高采烈的客人们频频举怀道贺。 留声机播放着舞曲,意犹未尽的人们在翩翩起舞。 陈香梅、陈纳德沉浸在新婚的欢乐气氛中。 他们结婚后的一年,民用航空运输公司在隆隆的解放战争炮声中几度迁移。 陈香梅带着刚刚出生的女儿去了中国西北和西藏的边境,前后暂住在青海、宁夏、兰州等民用航空运输公司的基地内。 1949年5月民用航空运输公司从上海搬到广州,又从广州迁往台湾。 陈纳德要香梅与儿女先去香港避一阵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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