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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街头、公园、小学校的附近，只要孩子多的地方，常常有专门看小人书的书摊。那时候的小人书摊，不是将书摆放在地上，而是放在书架上。书架用木头做的,一米半左右高，斜斜的支撑在墙边，方便孩子们挑书，高处的书跷跷脚也能拿到。书架是扁扁的，隔层是小书的高度窄窄的，一行行摆放着许多小人书。整个书架分两片用活页链接，收工时，两片书架合起来就是一个扁扁的长盒子，用小车推走即可。书摊前放上几个马扎子，小凳子就开张了。这样的小书摊简易方便就地开张一分钱看一本很受我们这些孩子们欢迎。 当年的小人书就是我们现在成人也痴迷的连环画。那时候小人书顾名思义就是小孩子的书，大人很少看更不用说到小人书摊看了。小时候我们上半天课，下午作完功课若没有课外小组活动，我喜欢去小人书摊。我家在青岛栈桥附近，就近德县路、安徽路、四方路、火车站、天桥都有小人书摊。和同学一起就去天桥看，那里商贩多热闹，看小人书的人也多，又看景又看书，一心多用，同学喜欢。但我一个人时不敢去，听大人说天桥过去就是青岛有名的“西大森”，解放前的贫民窟，那里乱有拐卖孩子的我害怕。我一个人经常去的是德县路小学附近的小人书摊，在德县路和安徽路交界的路口上。从我们家的后门浙江路上去，穿过湖北路，经过消防队，右拐经过市南交警大队，经过德县路小学就到了。这里环境好靠近“大花沟”第六公园(现老舍公园)，松柏翠绿，鲜花芳香，小鸟鸣啼，静谧舒心。更重要的是沉浸于故事情节不可自拔时，不怕坏人出现心里踏实安全。 看小人书的钱，是父母平日里给买零食的钱及过年的压岁钱，我舍不得花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当年的一分钱能买一块硬糖，能买一根糖稀搅拌着玩，能买半小盅“嘘波螺”，能换回许多花花绿绿的好看的糖纸。那时候的钱一分是一分顶用，能办好多事的。为了看小人书，只好忍住不当“馋虫”了。我的小钱包经常鼓鼓的，同学们好羡慕。用自己攒的钱看小人书干自己喜欢的事情随心所欲好快乐啊。 在暖暖的阳光下，坐在小马扎上静静的看着自己挑选的小人书，微风轻轻拂面，喧闹的世界仿佛安静了许多。陶醉在书中，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情感跌宕起伏，一会高兴一会愤怒，一会默默流泪一会又痴痴地笑起来，我读书情不自禁的表情大概就在那时已经显现。我想当年开摊的老头看着这小丫头片子多变的表情一定心里想：“傻嫚让小书勾魂了”。当年倘佯在小人书中，如痴如醉。一本又一本，一小时又一小时，我会一个下午呆在书摊上。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嘴馋，忘记了回家。那时黄毛丫头的我是多么的舒心，多么的快乐，多么的惬意啊。 如今我依稀记得读过的一部分书名，如《骨肉》《血泪斑斑》《收租院》《夺印》《向秀丽》《千万不要忘记》《花木兰》《刘胡兰》，前苏联的《卓娅与舒拉》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大学》等等。《骨肉》小书故事情节给我的印象太深了，至今还记得。哥哥讲述因为家里太穷，为了活命将一岁多的小妹妹卖给了房东。房东太太蝎子心，对幼小的妹妹百般折磨。搬家后哥哥又一次偷偷地去看妹妹，妹妹哭喊着哥哥，房东太太发现盛怒，将刚刚烧开的一壶水浇在了妹妹的头上……故事的结尾，哥哥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老房子，推门看到了妹妹最喜爱的小花猫，喵喵叫着走了过来。这本书画的逼真，写的动情，我的泪水一直不停的流，回到家里眼睛还是红红的，姐姐还以为谁欺负了我呢。现在想想当年读的许多书都突出了阶级斗争突出了政治宣传。 有钱去小书摊真的很惬意。在同学里也很得意，用青岛的话说很“涨颠”。同学愿和我一起去小人书摊，我出钱一起看，一起乐，一起争论。有时候看中好几本小书怕别人拿去还要等半天，就一下子全拿下，厚厚的一摞，反正先交钱后看书，看摊的老头高兴，何乐而不为呢（通常是在人少的情况下）。我们一人一本，看完了相互交换。 经常一些小男孩没有钱，也来蹭书，站在我们的身后跟着看，有时忘乎所以了还指指点点多言多语，我们就洋相的摆出主人的姿态以示提醒。当然我们丫头片子比较友好，不会与“小屁孩”们争吵，更不会打架，也打不过啊。当小书摊的马扎子小凳子不够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地上马路牙上。好像当年的马路比现在干净多了，我们经常席地而坐，也没有人笑话，也没有家长指责，也没有为此而生过病。 在书摊上若读到喜欢的小书，我会央求父母到书店里买下来在家里反复读。如《英雄儿女》《红岩》《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西游记》全套，高尔基的三部曲等等，这些小人书伴随着我的成长，也伴随了儿子的成长，至今仍然保存完好，算算近半个世纪了。若小人书摊收市早，我会到第六公园里的儿童区，坐在草地上，看着大树下的蚂蚁搬家，回味着小人书的情节，凝神遐想，优哉游哉…… 到了小学五年级以后我去小人书摊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因为小人书已经不能“解渴”了，我开始读大部头小说了。后来上中学了，偶尔遇到小书摊，还习惯性的停住翻翻看看，脑海出现了童年的印记。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小人书摊消失了。小小的书摊在我的童年里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以至于现在看到连环画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年的小书摊。想象着当年自己坐在马扎上痴迷于小人书啼笑喜怒表情变幻的傻样。小人书摊给我打开了一扇认识世界的窗口，使我的童年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感谢小人书摊给我的成长带来了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趣闻，那么多的快乐。 别了，街头小人书摊。 （ 门少春 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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