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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不是同情凤姐,只是痛恨“无可名状的规则”

 无尘山鹰 2017-01-14

文|郝小亮 01月13日 

表面上看起来人们似乎是同情凤姐,实际上不过是对“无可名状的规则”的痛恨。

印象中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听到过“凤姐”这个名字了,直到她用一篇“求祝福,求鼓励”的文章再次刷了中国人的屏。家境的窘迫,来自国企职工子弟的轻蔑,以及屡屡想成为“他们”而不得的挫败感,被凤姐用一种“自述十年奋斗史”的口吻娓娓道来,不难勾起读者的同情心。

小人物的奋斗故事一直是好莱坞电影所热衷的题材,从《阿甘正传》到《当幸福来敲门》,主人公的出身和早年命运越是悲惨,就越是能够取悦社会底层,他们因此相信人人自由平等,只要努力就能够获得成功。这是典型的“美国梦”里包含的价值观。对大多数为生活奔波的小人物而言,这类故事是一针自欺欺人的心态调节剂。

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也不乏此类“调节剂”,只不过沾染了许多“天命”色彩。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是我们从小受的教育,生活困窘寸步难行时只要想一想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我”,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生活中的幸福或是不幸,在中国人看来都是天命,天命不可违,于是人就变得老实一点,既不会到处生事,也没有任何奢望,用王小波的话来说就像“挨了锤的牛”,生活就是缓慢受锤的过程。凤姐的妈妈也让她“认命”,可是她偏偏不认命,用了十年时间与“某种隐秘的,难以形容的,无可名状的规则”较劲,这种规则就是她的命。

所谓认命就是接受既定的规则,并且忍受此种规则之下的生活处境。“忍”也是中国独有的文化,中国人相信孔子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把甘受胯下之辱的韩信,十年卧薪尝胆的勾践作为榜样。前些年许多人喜欢把忍字刺在胳膊上,还有的把一副忍字挂在家中,以此来时刻警醒自己。结果不忍倒好,一忍再忍往往出了大事。

余华在《活着》一书中说:“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他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叫喊,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这就是我们中国人,在雾霾中也可以苦中作乐嬉皮笑脸,最后死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

凤姐不认命,她既不愿忍受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也不愿忍受来自国企职工的轻蔑,于是她辞去工作跑到上海,可到了上海这种规则还是存在。千千万万个像凤姐一样的社会底层小人物,无往不在这种规则的枷锁之中,无法挣脱。对当时的凤姐来说,可能并不知道更好的生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地想从这种无可名状的规则中挣脱。

一如托克维尔所说:“人们似乎热爱自由,其实只是痛恨主子”,对无数个像罗玉凤这样的社会底层小人物而言,“主子”就是她一直所与之较劲的“规则”。读者们被凤姐今天这篇文章所触动,只不过是对凤姐所遭遇的一切的一种移情。表面上看起来人们似乎是同情凤姐,实际上不过是对“无可名状的规则”的痛恨。

凤姐这篇自述式文章很巧妙地利用了人们的移情心理,她借此向众多看客提出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假如你处于我当年同样的境遇,你会做出什么选择?”现在来看,凤姐当年的选择已经开始被更多人所接受,对规则的痛恨和挣脱枷锁的渴望已经足以让人放下可怜的尊严和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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