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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笔写封信

 静雅轩345 2017-02-05

小编的话  近期,一档朗读书信的节目,将人们带回久远的岁月。笺短情长,尘封的信笺中,丰满、美好、深挚的情感感动了无数观众。又是新桃换旧符,春节本是饱含亲情与乡情的节日,这一刻,你想起了谁,想要给谁提笔写封信?

主持人:朱砂

嘉宾:

金宇澄 作家

陈子善 学者

李银河 社会学家

冯唐 作家

A 金宇澄:不知该给谁写封信

星期天夜光杯:最近,一档名为《见字如面》的明星朗读书信的节目一夜走红,普通人书信中真挚的情感打动了无数观众。为什么书信会有如此大的魅力?

金宇澄:书信是人在最自然状态下的写作,最放松,是相对情绪饱满的状态。尤其过去写一封信,市内也要隔天收到,南方寄到北方要六七天,因此等待的过程,等于是再一次的情感积蓄的过程,内容要厚实得多,想得也更多,因为表达机会有限,写一封信往往有丰富的准备期——内心的准备。

星期天夜光杯:互联网时代,即时通讯工具很普及,传统邮件那么慢的方式,几乎已经没有人使用了,由写信的慢到如今互联网的快,除了时间的变化,还有什么不一样了?

金宇澄:快餐式的来往,即时通联,丝毫不费力,随便就可以写,随时随地对方就知道了,很见效。但所谓丰富的情感,已在这个过程里被稀释了。

星期天夜光杯:您怎么看书信存在的意义?

金宇澄:我在《繁花》里写了一种意义:1970年代,旅途中的沪生,眼看铁路邮政车人员私拆邮袋信件,那时的家信,开头往往会有时代政治口号,也有代笔的家书 ,大多都是一般的内容,他们一般也是看了一眼,就扔到车厢外去,他们不断地翻看,尤其在找落款为“内详”的信封,往往会是情书,几个人仔细看完了,说说笑笑,把信也揉成了一团,扔出车厢,像一道白光掠过。我想说的是,即使是在非常的时代,用非常的手段,人心还是渴望看见最私密、最真切的感情内容。

星期天夜光杯:您现在还常写信吗?如果此刻提笔写封信,您会写给谁?

金宇澄:经常写电子邮件,基本是稿件往来。此刻我要给谁写信?这问题难倒我了,我想想,有什么内容还没有表达?有很多的内容要写吗?我不知道。

金宇澄

B 冯唐:最想给父亲写信,他已去另一个世界

星期天夜光杯:书信对于习惯了互联网的人们来说是有一点久远的记忆了,您在生活中还会写信吗?

冯唐:在生活中会写电子邮件,电子邮件也是信,只不过是载体不同罢了。有句古诗,“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把信写在布帛上,邮递员是鲤鱼,很美。实际上,信的内核没变,变的是载体,从尺素到彩笺(“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现在是电子邮件。如果心没有变,载体怎么变都不重要,关键是心。

星期天夜光杯:用笔在信笺上写一封信,然后寄出去,和写电子邮件、发微信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冯唐:最大的不同,是感觉越来越不会写字了。以前写信,很用心,要把字写好看,不仅要让收信人看懂,也要让收信人体会到写信人的“面目”。汉字线条的波折和起伏,是很个人化的,人的笔迹不同,唤醒的记忆不同。现在的电子邮件,一个个方块字,再往下是一个个代码,没有个性,没有温度和记忆。

星期天夜光杯:曾经有人改编了木心先生的《从前慢》,编辑成一篇微信文章,里面就有“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很慢”的句子,这篇微信文章在朋友圈被很多人转发,您如何解读这个现象?这是人们在怀念“慢时光”吗?

冯唐:人们怎么会怀念“慢时光”呢?最近几十年,中国从来没有慢时光啊。“车、马、邮件很慢”的北京,“车、马、邮件很慢”的上海,早就从历史中消失了。这不是怀念,是文学想象。

“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很慢”,这句话很美,于是大家传诵。这是审美需求。在生活中,没有人愿意“邮件很慢”的。邮政挺慢,现在大家都用快递了。从另一方面说,在一个审美缺失的时代,这样的句子能够唤起大家的感动,很好。我们缺乏的不是物质与便捷,而是对美的发现、欣赏、爱、追索。

生活中和生活之外,有很多美。“车、马、邮件很慢”,是生活之外的美;生活中,现在我窗外的蓝天,很美。当大家怀念蓝天,当大家为蓝天努力,美就会到来。

星期天夜光杯:互联网的快节奏里,我们失去了什么?

冯唐:失去很多,也获得很多。单就“信”来说,我觉着失去了“表达细腻情感”的能力。

以前写信,字斟句酌,涂涂抹抹,字里行间,百转千回。一张纸要表达很多东西,要把细腻的心思浓缩,全部放进纸里。现在写信,能短则短,有事说事没事退朝,因为太便捷,通邮太频繁。

星期天夜光杯:您还记得最近的一封信是写给谁的?收到的信是谁寄给您的吗?

答:日常,我主要写电子邮件。所谓手写的“信”,往往是寄快递时随物所附的短札。这类短札,一直都在收到,一直也在写。

星期天夜光杯:会不会收藏一些旧日的书信?书信对于您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

冯唐:去年我归拢分类了过去一些年的文件,包括信件。旧日书信对我的意义,就是唤醒记忆。当时的人、事、物,北京的天气,街道上的柳絮,隔壁班女生的裙子,都在手拿信封、看到笔迹时涌现。

星期天夜光杯:新春佳节里,如果要提笔写封信,您会想写给谁,会想写下怎样的心情?

冯唐:最想给我爸写封信。不久前,他安详地去了另一个世界。想再和他说话,以前说得太少,我们俩都是不善言谈的人。只是想再和他说话,说什么不重要,可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冯唐

C 李银河:家书曾是孤立无援时的安慰

星期天夜光杯:有句话叫“见字如面”,在没有互联网的年代里,书信曾是我们与他人联络,维系情感的一种重要的方式,您还记得那些经常会提笔写信的岁月吗?

李银河:在电话都不普及的年代,写信几乎是和不在身边的亲人、友人、爱人联络的唯一的方式。我在内蒙古兵团的时候,经常会给家里写信。很多年后,有人告诉我,当时,每一次我的信到了我妈妈的办公室,都会引起一阵沸腾,都是一个重要的事件。

星期天夜光杯:书信在那个时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李银河:当时信里写的都是自己的遭遇。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在远离家的地方孤立无援,给亲人写信是一种求援,收到信是一种安慰。

星期天夜光杯:您现在还保留着旧时的书信吗?

李银河:和王小波的书信都保留着,对我来说,是保留了一段感情的记录。

星期天夜光杯:如果现在提笔写封信,会想给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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