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多多和王寅来到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为我们带来了一场内容丰富的讲座。多多跟大家分享了他读诗与写诗的一些体验。 “诗歌是无用的,不解决任何问题”,但是诗歌之中也有其他任何东西难以抵达的地方,和最深沉的思索。 策兰可谓是一个登峰造极的诗人,他的语言的这种断裂,然后所形成的空白还有沉默,让沉默的声音都能够透出来,这真的是从诗学上来讲,如果是作为内行来讲那真是叹为观止。就是说他能够通过,他的诗歌一般都非常短,通过极短的这个诗句揭示了沉默的部分或者导向沉默的部分。所谓的沉默的部分就是不能言说的部分,而这部分恰恰是因为通过了他的言说而发现的,他的这种断裂性那我觉得真的是极其伟大的。可以说我们在座的,今天晚上我想来的很多人也都是诗友,写诗,热爱诗歌,这是一个方向,这个里面有无穷的奥秘。 我从来不想马上说出策兰的诗歌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出)结论性的东西,因为不可能。那么我说我的方法就是怎么样?就是读一遍,再读一遍,过不多久再读一遍,就是反复阅读,永远让自己的感受力停留在阅读上。 勒内·夏尔的诗歌是被称为极其玄妙的,也是不可解读的这种诗歌。他非常需要某种直觉的这个,直观性的,穿透性的这种阅读你才能够懂。我觉得中国人不缺少这点,我们这点很厉害的,我们并不是那种逻辑的思维去把握的,我们的思维习惯不是那样子的,直觉中,直观中就有思维,诗思就是一种特殊的思。 我想从层次上来讲这个勒内·夏尔和策兰那都属于超级层次的。就是说他们那些东西其实在西方主流社会未必是得到认可的,因为他们就爱啃骨头,就要做学术性的肢解。我们中国人反而不是这样子的,我们能够,真的,我觉得我们在中国对这两个人的读者群来讲不会小,这点是表面上反常,实际上非常正常。因为思维模式不一样,我们强调直观,我们对古诗词的理解,你怎么可能是去理解它呢,一听已经心花怒放了,这就叫懂了,各有深亲。 讲给学生的第一首和最后一首诗 讲给学生们的第一首诗是布莱希特的《献给游击队员的一首诗》。 “孩子,你的父亲死了 孩子,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是我们的好同志” 一般来讲献给游击队长的挽歌,那总应该悲痛吧,凭吊,追悼,然后接着就是同志们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激励我们的斗志,这是传统的对于英雄的,死亡的这种解释和写法。而它什么意思?大家全傻在那儿了。为什么呢?太残酷了,对一个孩子讲你爸爸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然后最后又一句,莫名其妙,他是我们的好同志。 但是如此残酷的,直接的这样他是蓄意的,他是有意识的这样说的。一个正义性的,抵抗性的战争或者是怎么样,它也是残酷的,无论是什么性质。在这个人世间这个孩子永远失去父亲了,这才是一种悲剧,这个孩子的毕生都会留下不能磨灭的一种印象,心里创伤。所以我想同样的在写这种所谓革命题材的布莱希特,我不知道他是四十年代还是三十年代写的,那极其超前,就是说超越了我们的那种正义观,我们的那种悲剧观,我们的那种政治性,正义性,用正面的,反面的全部超越了。这首诗让我们对于一种死亡,战争,杀人提升到另外一个更高的角度去衡量这些。 最后一首是马查多的一首诗。 “人世间在海上有四样东西无用 船,桨、锚和最后一行 下沉的恐惧。” 同学们都懵了。我说我可以给它翻译成这样的一个样子,如果在海上航行我们只有下沉的恐惧这样一条的话,那么船桨锚三样都没有用了,这就是隐喻。……实际上这个隐喻可以扩大的很大,所有的工具都没有用了。如果你的主体完了,废了,这些工具性,如果物质性的东西,这些支持我们的东西就全都没有作用了。 关于写诗 我写的诗,不是一首一首写的,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路子,我就记下很多东西,但是我没有让它变成一首诗……就搁在那儿了。写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也不管,从来没有标题,无缘无故的就来了……那么这是一种什么状态呢?这是一种接收状态,打开,什么都不做。也不问,爱来不来。这就是完全自由的一种方式,我也不给它强迫给它命名,也不去组织它,也不去完成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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