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我两岁的堂哥,在人生这列慢车的颠簸折腾中,提前下了车。他生命的时钟停摆,指针永远定格在2017年2月18日下午4点45分。 第一时间接到堂侄电话,我感觉解脱胜于悲伤。因为此前两度病榻探望及电话交流,我清楚他看待生老病死的态度。 第二天上午,我骑电动车赶过去。一踏进门,就忍不住鼻酸泪涌。来到冰棺前,揭开覆盖的白布,二哥清瘦安详的面容还那么清晰。我一阵觉得,全身像电击般麻木颤抖起来,眼泪也止不住流下。不为生命旅途种种,只为少年岁月的一段苦乐共度。泪眼模糊中,眼前又浮现出少年时在他家与他一起玩乐的情景: 夏天放暑假,我会来玩。他会逮鸟,我会捉蛙。记得他曾下扣子逮到一只鸟,与鸽子差不多大。白羽,黄嘴,灰爪,当属鸥类,他称其为雁鹅,以食昆虫、鱼虾、蛙类等为主。他每天都会扛着鱼叉去逮蛙喂它。这鸟慢慢被他养熟了,只要见他拿鱼叉走,那鸟就像鸭子一样尾他屁股后面跩跩跟着朝水边走。 这几天因遇春寒来袭,又是风雨又是雪的。昨天送葬,我们迎着“呼呼”的北风,冒着纷纷飘落的雨雪,踏着泥泞的土路,随“呜呜哇哇”的唢呐声,向三里路外的界圩河堆走去。 路两边是空旷青绿的麦地,纵横田间的小沟,除了水变浅发黑,好像几十年没变,还是记忆里我们在里面逮蛙摸鱼的样子。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我在河沟又是抓又是摸的,二哥握住鱼叉逡巡岸边,大哥提篮子管收获,他会不时地笑着提醒我:“蚂蝗哦,蛇吆!”我不以为意,伸手“啪”一巴掌拍掉叮在臂膀的蚂蝗,望一眼游走的蛇,照常干自己的事…… 偶见伫立旷野路旁,算不上高大的白杨树上,有团黑色的喜鹊窝,我又会亲切地想到喜欢鸟的二哥。 二哥的骨灰,就葬在界圩河堆上。墓是大理石定制的三层小亭,在以毛坟居多的界圩河堆上,显得华丽耀眼,这是儿女最后为他尽的一份孝心。但在我看,还是那长有野草、芦柴、或荆棘、青藤的“土堆”来得古朴、自然且舒适。安卧其间,感悟生养自己的土地冷暖,倾听界圩河水东流入海的滔滔之声,仰望日月星辰的变化,在冥冥中享受没有俗世羁绊的超然生活,岂不是人生的另一种潇洒? 人生这趟承载生命的列车,缓缓前行,永不停息且永远开放,上下自由。作为乘客,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到站。所以,既为沿途不断上车的旅客感到欢欣鼓舞,也该为陆续到站下车的乘客挥手道别,不必过于沉浸在不能并肩而行的悲哀中。我们把他化作一缕青烟变成的浮云散去,看做他生命旅途的一张张留影,常常念想,不失为一种最好的纪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