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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23 14:00 | 豆瓣：花菜先生 镇上有个疯子，姓何，大家都叫他何疯子。不知道是谁最先喊，反正大伙都觉得何疯子喊着顺口，你一句我一句的，何疯子这个绰号就传开了。 何疯子也就四十来岁，别人一问起他的年龄他就笑着说到:“不惑也，不惑也。”所以没人知道他具体多少岁。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但很整洁，喜欢随身带着一把三十公分的钢尺。至于为何说他疯，是因为他喜欢拿着自己的钢尺，迈着缓慢地八字步走在镇上的街，嘴里还念念有词。年轻人都不知道他念叨些什么东西，唯有以前读过私塾的老先生听出几句是出自《幼学琼林》，什么“惟君子安贫，达人知命”，“贪爱钱物，谓之钱愚；好置田宅，谓之地癖。”何疯子面相刚正，但是每次念叨这些东西的时候，用钢尺轻打掌心，摇头晃脑，眼若铜铃，好似捉鬼的钟馗。那神态往往吓坏镇上的小孩，疯子的称号也由此而来。 何疯子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家中只有一栋祖屋，破败不堪但勉强可以遮风挡雨。他不务农不务工，根本没有收入来源。虽然他喜欢说些旁人听不懂的疯话，为人却还算忠厚老实。所以镇上的人家有红白喜事也会找他去帮忙，包他吃一顿，但是不给工钱。何疯子帮忙做苦力抬东西是从不偷懒的，叫他去做女人洗碗的活他也毫不推辞，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派他去帮厨端菜。当然，上菜的时候厨子也不忘嘱咐一句“何疯子！你可别偷吃！”。这时候他总是笑嘻嘻的回答到：“食饱力足，才美外见。” 除了到处蹭饭谋生，何疯子还会拆字算命。他算命的卦金是随意给的，有钱的给个十几二十，没钱给个几元，也有人见过他收人两个白面馍馍给人算一卦的。有人说他算得准，也有人说他算的不准，纯属瞎编。镇上有的小情侣喜欢找他问姻缘，何疯子看对方成双成对便说：“天造地设，百年好合。”要是对方形单影只便说：“面泛桃花，不久转运。”久而久之，旁人都知道他算姻缘的套路，就笑话他编瞎话骗人。 “你们懂什么，男女之情，久之必有。好命鸳鸯不强拆，鸾孤凤寡勿落石。” “那为什么你到现在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知天命，知天命。” 有人说何疯子不疯，因为他拉得一手好二胡。镇上拉了一辈子二胡的王老也觉得何疯子不疯，“他疯？那首《梁祝》，他站门口看我在院子里拉了半个月就学会了。他要是疯，那群弹什么吉他的就是傻子！”除了拉二胡，镇上的人没有人能在下象棋上赢过何疯子，吃的盐比何疯子吃的米还多得多的老人都不行。镇上的人也掰着手指头算过何疯子会些什么东西，下象棋、拉二胡、拆字算命、看风水、一点泥瓦匠功夫、编竹篮子、给木匠师傅打过下手，好像何疯子什么都懂一些。 但是何疯子就是何疯子，吃饱了饭就走在街上，迈着八字步，瞪起铜铃眼，轻拍长钢尺，嘴里念念有词。镇上人淳朴，没什么新鲜事情，何疯子的事迹有时候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何疯子今天在河上游撒尿，下游洗衣服的张大妈跟他吵起来了。还有何疯子把孩子们都弄哭啦，因为他把孩子的玻璃珠都赢走还不还给他们。时间一久，没人再管他真疯假疯，他就是何疯子。 何疯子喜欢在各个村镇之间游荡，哪里有不费力管饭的活，他就在哪。他坐客车也不给钱，开始的时候司机还找他要，他一把抓住司机的手说到：“师傅，我给你看个手相，车费就算了。”司机师傅也是哭笑不得，后来也不找他要钱了，因为何疯子坐车从来都是站着，即使有空位也不坐。旁人问他怎么有空位也不坐，何疯子一本正经地说到：“我没给车费，师傅又不让我看手相，我不能坐。”这一番话往往引得车上的人哈哈大笑。 何疯子万万没想到，他喜欢在几个村镇游荡的习惯埋下了祸根。隔壁村子的周嫂家中被盗，值钱的东西被一扫而光，尤其是祖传的一对金镯子。这件事情在淳朴的小镇里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人人自危。也不知是谁先把怀疑的目光指向何疯子，街上的三姑六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事情整理的有理有据。说何疯子没个收入，游手好闲，又喜欢在各个村子里游荡。前几日还看他半夜鬼鬼祟祟地走在街上，必定是他偷了周嫂家的财物，钱财花了无从查起，但那金镯子何疯子一定无法销赃，应该是藏在那栋破烂租屋里的。于是乎，没过几天就有人对何疯子开起玩笑，“疯子，你长了几斤膘啊，莫不是盗了周嫂家去吃了几顿好的？”此话一出可不得了，开玩笑的人被何疯子拿着钢尺追打了一条街，疯子从来不承认有这回事，他说：“我的钱可都是算命来的，我吃好的与你何干！人正影不歪，王八蛋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过了几天，周嫂家那边来了几个男人，趁着何疯子不在家，翻箱倒柜地把他家翻了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找着。何疯子回到家，看着原本就破烂不堪的祖屋一片狼藉，他坐在门口一句话也没说。 “金镯子”事件之后，虽然何疯子说自己是“人正影不歪”，但是村里的人也对他起了戒备之心。原本何疯子的生活还算是能饱食三餐，慢慢地没多少人愿意主动给他活做，也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渐渐地，何疯子消失在了镇上人们的视野中。何疯子消失了，但关于他的故事还在，有些人竟然找出了他的身世，不过有好几个版本，其中附和声的最多的一个版本是说何疯子本来是个青年才俊，九几年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但是被县城里一个有钱人家用手段“挤掉”了，然后就变得就疯疯癫癫的。 后来再也没人知道何疯子去哪里，有人说看见他在其他镇子讨饭，也有人说他在县城摆象棋摊靠收摊费谋生，还有人说他大概是被精神病院收走了。 查看原文 ? 版权属于作者 商业转载联系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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