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90年代,黄昏时学校已经放学。一对母子坐在学校的大操场上,看上去神情都有些焦虑。到了学龄的儿子本该读小学了,他妈妈带着他跑了好几所学校,却没有学校愿意接纳他。 二人沉默了许久,只有母亲的抽泣。儿子对妈妈说:“没事,有那么多所学校,咱们一个个去试。”母亲擦干了眼泪:“我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让你有学上!” 终于找到了一家学校,母亲一边流眼泪一边恳求校长,能给孩子一次上学的机会吗,这个时候儿子拿出纸笔说我给你画一个画,宝塔尖上的铃铛,校长你是学校最大的官,你能收下我吗,你收下了我我就有学上,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来这番话,校长也是一位妈妈,一下把孩子搂在怀里,说明天来学校试试。 第二天,儿子杨乃斌如愿入学了。跟别人不一样的是,他的妈妈陶艳波也背着大书包“入学”了。她掏出一个大笔记本,与儿子做起了同桌,和儿子一同听课!这同桌,一做就是16年。陶艳波为什么要连续16年陪读呢?为什么许多学校不愿意接纳他呢? 杨乃斌,现在在天津残联为残疾人服务。八个月大时,一场高烧夺去了他的听力,他也因此面临着丧失语言能力的危险。 有一天,医生说过孩子如果过了8岁还这样的话以后可能就永远没法说话了,陶艳波跟他爸说:我就不相信他学不会,我要把他接回家自己教,孩子也有去追求梦的能力。 带回家后她开始自己琢磨一些方法,比如事先准备一些小卡片,把要教孩子说的话分别写在我的手上和卡片上,然后拿一个小板凳坐在地上,让乃斌坐在高一点的凳子上,让父母俩的口唇保持在同一个高度,再把他的一只手放在妈妈的脖子下面,感受说话的时候声带是如何震动的,再让他看着口唇是怎样发音的。这样一边学认字,一边让他对唇语,声音有概念。到了入学年龄,也有一定的基础。 孩子跟不上老师讲课的速度,听不到老师说话,只能读唇语。陶艳波索性辞了工作,申请了跟孩子一块上学,把每个知识点都记下来,下课回家再花两到三倍的时间,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的去教会。 最难的是高数和英语。为了解一道题写三四页。她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学过英语,这里上课的老师采用了全英语教学,完全不懂,后来后来还是在老师的建议下,买了录音笔,把课堂内容全部录进去,每天下晚自习回家后,再一句一句听录音硬讲给乃斌听,每天晚上都要学到一两点钟。 但是如果听不懂的话妈妈就不会让教授走,再弄不懂,就会带着儿子去老师家。因为如果妈妈这个“同桌”不懂,孩子就更不懂,为了孩子必须学会。有的时候教授问怕了,看到杨乃斌母子俩就掉头走。后来老师觉得挺感动的,想着上学也不容易,就慢慢不躲了。 偶尔有一两次觉得特别难,陶艳波就躲在家里哭了一场,这个杨乃斌也不知道。偷偷的,哭完就好了。有的时候题不会,然后被老师嫌弃,或者考试考的不好的时候都会哭。但是哭完了,眼泪一擦又继续拉着儿子去老师家,或者继续跟他在家说题。 家里人有建议让送到农村家奶奶去抚养,再生一个,她说坚决不可能,把他生下来,有义务,有责任去改变他的生活,放弃可能机会为零,如果坚持也许就会创造奇迹。 杨乃斌还记得是上高三的时候,妈妈骑电动车晚上带他去补课,那条路上没路灯天很黑,有个地方井盖没有了,当时他们没注意电动车连人就直接摔在地上了。妈妈的腿也伤了,骨头也能看见,当时他哭得很厉害,也很着急,想要送妈妈去医院,但是妈妈让他赶紧打车去学补课,她自己打车去医院,不要耽误学习,如果儿子不去学我就不去医院了!当时杨乃斌是真的也没办法,上课都是坐立不安,一到下课他就赶紧往医院跑,到了医院就看到妈妈腿那里包的很厚了。 16年,母亲把她的大好年华全都奉献在了为儿子读书的路上,不像别的母亲一样去享受生活。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每天就是上课,当杨乃斌的耳朵。 与杨乃斌做同桌的日子里,陶艳波一坐就是一整天,在课堂上可能也会挡住后面同学她就尽量弯着腰听课,很长时间都是这样,所以她腰肌劳损很厉害。现在腰也经常疼,疼的厉害的时候腰上就要系一个矫正带子。她睡觉的时候也是睡硬板床,不然腰会疼。高三冲刺阶段,复习很多内容,学习压力大。陶艳波头发掉了很多,秃了一块。她说有时候睡觉做梦都会吓醒:“我的儿子还有那么多没学的呢!” 有句话说对一个人终极的爱,就是无条件地分享他的命运。“我爱你,不为什么!” 《朗读者》 CCTV-1周六晚八点档 CCTV-3周日晚七点半 无声的文字,有声的倾诉。 本期编辑:李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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