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录 · 故事 · 发现  肖老长期从事妇科工作，治愈多种妇科疑难病，在妇科领域取得了卓越成就。 而肖老的直爽性格更是令人觉得可亲可爱，工作人员无不因肖老对病人的爱护而感动，无不因肖老的疗效而心生敬仰—— 肖承悰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教授 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北京四大名医之一萧龙友先生嫡孙女 妇科委员会主任委员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评专家等专家委员 视 采  为什么不孕和保胎是不能分开的  很多人认为不孕和保胎是两个问题，其实不然，不孕症患者的身体素质，肯定是有一些对怀孕不利的因素，所以这些不孕症病人怀孕以后，保胎措施很重要，这是连续的一回事。从治好不孕症到保胎，再到这个孩子能够健康的出生都是我们的工作。
35岁以后要求怀孕的，就叫高龄产妇。尤其是二胎开放后，这种状况更为普遍。高龄怀孕就比较难了，因为牵扯很多因素，最为常见的比如妇女有几个“期”，怀孕的最佳年龄应当是25岁到34岁，WHO定义40岁到60岁这个年龄阶段就叫做更年期了，所以在40岁以前，34岁以后这个年龄段就叫高龄妇女。因为到这个时候，卵泡的储存减少了，发育也不太好，常常出现卵巢功能不足，也叫卵巢功能低下，甚至排卵障碍。中医说“男精壮女经调，有子之道也”，先不说男精，“女经调”就是说她要有正规的排卵，才能每月有一次月经，28天左右来一次，一次来3到7天，一次的量50到80毫升，这是正常的。月经周期往后延迟甚至闭经了，就说明她不排卵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接近更年期的妇女，我这最大的还有51岁想要孩子的，卵巢功能都衰竭了，这种情况，一般储备功能不足，没有那么多卵泡。并且卵泡发育不好，卵泡必须饱满，至少得到1.8×1.5厘米这么大。 这个时候，你还需要内分泌环境好才成，西医说就是神经内分泌轴，简称叫HPO轴，下丘脑支配垂体，垂体支配卵巢，卵巢分泌的激素作用于子宫，才能周期性的来月经。周期性来月经说明女性有排卵，按照中医理论，在将近两千多年前的《黄帝内经》的《上古天真论》就说，“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天癸指的就是类似于促性腺激素。“肾气-天癸-冲任-胞宫”这个系统，跟神经内分泌系统是相类似的，所以从中医上来讲，最关键的是肾气盛。肾气虚了，就不能正规的排卵了，女性月经就不调了。
还有一个就是目前社会因素、环境因素、饮食因素，对妇女的影响也是很大的。现在的女性大学毕业二十三四岁，上个硕士再三年，博士毕业再上博士后，出来三十多岁再找找工作。现在的剩女有很多耗着耗着就成高龄妇女了，所以这也是一方面。 另外就是压力大，由于当前生二胎政策的开放，高龄求孕者就更多了。妇女要工作，要管家，要带孩子，还有一些刚才说的读博士、读博士后，还要出国留学，学霸特别多，所以压力特别大。而且现在不说高龄的问题，育龄的问题也不少。小姑娘多囊卵巢的发病率很高，我看一上午病，几乎一半以上是多囊卵巢，很多都是二十六七岁，甚至十几岁的学生。
 关于多囊卵巢综合征 卵巢一个月应当正常排一次卵，一个周期开始在卵泡期的时候，就是刚来完月经的那个阶段，卵巢里应当有四到六个卵泡，这些卵泡中的一到两个慢慢发育成熟以后，至少成长至1.8厘米×1.5厘米这么大，卵子就可以排出。 卵巢的功能主要是在皮质层，也就是外边那层，叫白膜，但是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会有一大堆小卵泡，甚至能有几十个，围绕着白膜（卵泡膜）。但是发育都特别小，小于1.0厘米，所以就长不起来。现在临床上遇到那些脸上痤疮的、汗毛重的、肥胖的、或者说脖子后面有黑棘皮样变（有色素沉着），你要考虑是否得了多囊卵巢综合征。
引起多囊卵巢综合征的原因 不排卵的原因太复杂，中医认为跟先天和后天都有关系。我觉得和压力大也有一定的关系，往往这些孩子都是学霸，都得凌晨一两点才睡，这是一个影响因素。另外压力特别大的话，就会思虑过度，中医说思虑伤脾，脾主思虑，主运化水湿，水湿不运化就积聚成痰、瘀。所以从病人整体来讲，往往是一些肥胖的孩子容易得这个病，因为“肥人多痰多湿”。从局部来说，这一堆一堆的小卵泡堆积在卵巢的表面不能排出，终成痰瘀互结。
我举个例子，此病颇似钱钟书的《围城》，增厚的卵泡膜就像城墙似的在外边，城外头的精子想进来，城里的卵子想出去。但卵子出不去，精子跟卵子想在输卵管的壶腹部相遇就不可能了。 另外就是有一些抑郁、焦虑、做梦都想要孩子的病人。我是文革前毕业的，大三的时候第六学期要实习，临床见习一学期，那时候困难时期，闭经的特别多。其中就有一种是假孕的，就幻想着生孩子，妊娠纹都真的起来了，也黑了，但她确实没怀孕。她越不怀孕，思想压力就越大，中医叫肝郁气滞，肝是藏血和主疏泄的，就是疏理情志，血液要运行的话，情志要舒畅，总是生气郁闷，气滞血瘀，血液运行不通畅，排卵也会不顺利的。所以情志也是导致不排卵的一个因素。
现在的患者太着急了，我觉得科普也不够，很多病人不懂。有的患多囊卵巢综合征的病人来了以后，说下个月想怀孕，你这个药吃了一个月没效就丧失信心。一个月就想治好怎么可能？多囊卵巢综合征是妇科疑难病很难完全治愈，我即使给你治到能生孩子了，哺乳完，这个病可能还得复发。
举个例子，有一个跟着我四年的多囊卵巢综合征病人，我一直给她吃中药，效果不错，虽然她不排卵，但是她能来月经。后来我也加上西药促排卵，中西医结合治疗，因为毕竟患者这么大岁数不怀孕，我能不着急吗？结果她婆婆不知道哪儿找了一个胎盘，她吃了以后，怎么治也不来月经了，真的不来了，那没办法，我只好又配上HRT（人工周期治疗）。我劝她做试管婴，结果她爱人特别倔强，就不同意做试管，坚持药物治疗，结果最终真怀上了。我觉得这跟她爱人的坚持，跟她的心态，跟我们的治疗都有关系。后来我让她把爱人叫进来，跟他握手，我说真的感谢你，我都坚持不住了。所以说，在治疗疾病的过程中，患者的配合非常重要。
 中医妇科病症怎么治疗和调理 我的观点首先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作为一个医生首先要把诊断搞清楚，这是最重要的，我最忌忽悠病人，但是患者有时候就喜欢你忽悠，“我能治好”“我包治好”，那是绝对不行的。作为一个医生，首先就是要实事求是，我觉得其他职业都可以，哪怕善意的谎言，但医生不可以，一定要说实话。比如输卵管完全堵塞了，而且男的精子质量差，畸形率高、死精，那你该做试管就得做，我是讲实事求是。 诊断上，我们还是要按照老祖宗的望闻问切，四诊八纲进行辨证论治，而且要病证结合，诊断搞清楚了就能够病证结合的治疗。现代医学的这些检查，化验方法都很先进，我作为医生我就需要掌握相关疾病的医疗技术，比如我就离不开B超，一定得做B超。那肚子里一堆瘤子，我望诊是望不出来的，摸脉切诊也摸不出来，中医是望闻问切，我结合问诊，知道她情况后做个B超就一目了然了，这个瘤子长在哪儿，有多大都清清楚楚。B超就是我望诊的延伸。
所以我主张任何病，诊断要搞清楚，开这些检查就比较多，另外我刚才说得卵巢功能不足，为什么她不排卵？按中医说肾气虚，或者肝血不足，再深层次的说就是关于冲脉的事了，因为冲为血海，肝肾同源，精血不足，无血可下，所以月经和分泌物就少，就意味着卵巢功能不好。 还有我刚才说的多囊卵巢综合征，有的人是因为痰湿，而脾要正常的运化水湿，得靠肾阳，肾气就是它的物质基础。所以我治疗，既要治本也要治标，可能先用一些药让她减肥，化痰湿，还要以补肾为主，来达到标本兼治。有的时候中医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会有奇效，有的时候真难治，这种病是疑难病，很难根治，但有时候为什么能治疗后可以生孩子？一个是中医的辨证论治，辨证辨准了。还有做到病证结合，比如从整体来说肾虚加痰，但局部来说卵巢周边聚集一堆小卵泡就是不排卵，我还要用一些活血的药，我从来都是要把这些都考虑清楚的。
包括输卵管阻塞导致的不孕，有的输卵管积水，或者盆腔积液很多的话，做试管婴儿也成功不了，甚至宫外孕，有的还得把一侧输卵管切掉。我作为一名中医妇科大夫，做到严格辨证论治，病证结合，100%开汤药，通过中药调理，部分患者可以做到让这个积水减少，甚至没有。 保护好自己的子宫？ 与其说保护好子宫，不如说保护好卵巢，因为子宫是个靶器官，卵巢是枪。所以没了子宫没关系，你还是女人，照样有内分泌，有性的需求，只是不能生孩子，不来月经了，但是卵巢没了就进入更年期了，就衰老了，所以说保护卵巢更重要。 保护卵巢，要心情舒畅，一定要适当运动，劳逸结合，注意饮食结构，吃一些什么呢？在没有雌性激素依赖肿瘤的情况下，我觉得多吃一些大豆、黄豆、豆制品，这些含有植物性雌激素，或者含有胶原蛋白的一些东西，有助于提高雌激素的水平。不要给自己更大的压力，最好晚上11点以前睡觉，不要太累。
我觉得作为一个医生，良心太重要了。中医要有一个整体观念，就是说病人有这么一堆症状，辨别到底是肾气不足，是脾不运化水湿，还是肝血不足，肝不能疏泄等等。但我还要根据个体的情况，要根据你当前的情况，比如说现在都兴冬天开膏方，开膏方可以，但是患者舌苔特别厚腻，说明湿热很重，这样他能吃得进膏方吗？开膏方要正规，开膏方之前要有一个开路的方子，我要把你这个湿热去了，把你的消化功能调理好了，我才给你开，我才给你补得上，中医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当一个好大夫，尤其是妇科大夫除了得有技术还得有良心。
还有一个，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就是给患者一个温馨的环境，让患者的情志舒畅，以情治情是很重要的，所以我看病，尤其是跟这些妇女打交道，我都当她们是朋友，当她们是亲人。我说我都可以给郭德纲捧哏去了，一天就是哄着乐着，氛围特别好，她们都挺高兴的，要给患者信心。 我觉得当今社会的妇女很不容易，那么作为一个妇科大夫，你对她们要关心，要疏导，千万不能使她们再郁闷了，她们挺不容易的。有的是先生给压力，有的是婆家给压力，尤其是农村或者一些边远的地区。 傅青主对中医妇科的贡献 两千多年前的《黄帝内经》有两部书，一是《素问》，还有一部《灵枢》是讲经络，针灸的。那里有一篇叫《五音五味篇》有这么一句话“妇人之生，有余于气，不足于血，以其数脱于血也。”就是说女性这一生，气有余，血不足。为什么？因为数次的脱血。来月经要脱血吧，怀孕以后孩子要母体供给营养，分娩的时候要出血，哺乳的时候，乳汁也是血化的，都要耗伤血，所以妇女这一生就是偏于血虚气不足，所以妇女就比男的爱动气，有时候爱发火，因为她有这个生理特点。
傅青主，十分重视女性血不足的生理特性，注重补血，所以傅青主的方子都是扶正驱邪的，即便是在有瘀的情况下，也不是一味的攻伐，而是非常平和的用药。另外他注重情志，《黄帝内经》有这样的话，“肝者，将军之官”“肝，在志为怒。”就说肝是一个将军之官，容易暴怒。说肝火旺发脾气，肝郁气滞生气，就是这个道理。不让它暴怒怎么办？就要让肝血时时地柔它，养它，它才不暴怒。妇女恰恰就是肝血不足，所以容易肝郁气滞。傅青主就是治病从本，比如清肝止淋汤，平肝开郁止血汤等方中都用了当归、白芍、熟地等补血药以补肝血为主，再加上疏理肝气，从妇女的生理病理特点来治，他确实是个大家。我在临床上经常使用他的方法。 家传和教育 我的家传里最重要的就是家风，要体恤民情，不主张高额诊费，也不开贵的方子，我就是很心疼这些妇女，尤其是做试管婴儿的，一辈子就挣这点儿钱，我昨天看的一个病人，她就挣两千多块钱，婆婆非逼着她要孩子，她还得做试管，这点钱全搭进去了，以后怎么办？有的病人甚至做过八次试管婴儿。
▲萧龙友，北京四大名医之一，肖承悰祖父 我跟我祖父生活了二十年，耳濡目染，主要就是心正意诚，看病认真。我祖父强调四诊合参，这个四诊还包括西医的诊，有些必要的检查我都会用上。我祖父觉得问诊是最为重要的，所以我问得非常详细，包括大便的状况，都得问清楚了。临床上我也很注重舌象的变化，舌质、舌苔。我严格地切脉，但现在病人来了过分看重把脉，把脉可以反映全身的一些情况，但不能把你全身的病都概括了，望闻问切，切放在第四位。 我的外地病人很多，他们在其他医院都不看了，好像非得来找你，到北京了找到你，真把你当个神仙似的，其实真不是。我就跟她们说，我说我是给你号脉，但是这个不是决定一切的，得四诊合参。切诊很重要，但是有的人就爱拿脉忽悠，这就是我祖父说的“不能以脉欺人者”。
我觉得一个人总要爱祖国爱人民。在国庆节的时候，那些孩子（学生）送我点礼物，我不仅回了她们点礼物，还给她们写了一句话，我就用我们的那个处方纸写的，我说“心中装着人民，为理想而努力”。我觉得我一辈子就装着我的患者，装着我的学生。
对患者 我对患者就像对亲人一样，她们也拿我当亲人一样，有的都怀上了，快生之前又过来说“肖老，我还是见见你”有的到12周了，胎盘初步形成，我说不用来了，保胎我就保到这儿，但恋恋不舍。
多少年前的网上，说我刀是子嘴豆腐心，其实不是，你接触我就知道我就这么一个人，我是性情中人，侠骨柔肠。我刀子嘴是对某些人的，比如婆婆给的压力特别大，或者做丈夫的不讲理，我就说他们两句，另外有的妇女她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明明是男性的生理问题，她就往自己身上揽，即便精子检查结果有问题，她还向着他，或者有的先生就不做检查，我着点急。有时候那些丈母娘带着过来，就给我使眼色，把女婿叫过来让我说说他，她也不敢说，那我就只能刀子嘴了。 还有一个，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就是给患者一个温馨的环境，让患者的情志舒畅，以情治情是很重要的，所以我看病，尤其是跟这些妇女打交道，我都当她们是朋友，当她们是亲人。我说我都可以捧哏去了，一天就是哄着乐着，氛围特别好，她们都挺高兴的，要给患者信心。 我觉得当今社会的妇女很不容易，那么作为一个妇科大夫，你对她们要关心，要疏导，千万不能使她们再郁闷了，她们挺不容易的。有的是先生给压力，有的是婆家给压力，尤其是农村或者一些边远地区来的患者，应该更多地关心爱护她们。 对学生 我觉得传承，一个是传承医风，医德，一个就是要传承医术，作为老师来说，我就怕学生听不懂我说的话。 像我临床五十几年了，自己揣摩了一些临床经验，而且到耄耋之年，就更应当把医术毫无保留地传下去，不然你的记忆越来越不好，你还怎么传？一些来我们医院实习或者规培的，我都是要给他们讲的，我觉得一个人你就这点儿本事，你还不都说出来，还留着？你还能活几年，你就全兜出来给学生，但他们资质、用功不同，我甚至担心是否能学到家。
而且老师也要不断的提高，也要与时俱进，跟上时代，我也得不停地学习。从病人当中也能学，比如说病人从协和医院来的，从301医院来的，从北医三院来的，她说一些在这些医院接触过的新的检测方法、新的治疗方案，不懂我就马上记下来，网上查一下，咱们也懂了，在工作中也是学，跟病人也是学，教学相长，医患相长。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