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8日一日一诗：林新荣《母亲》（读诗版）

母 亲

林新荣

那个躺在冰棺里的人，从此

远离了口齿不清
失禁的大小便、与半条僵硬的喉管
 
2012年11月6日13：22分
她带着自己永远的秘密
 
恍惚，她坐在轮椅上
眼神一动不动
一只手紧握着生活
一只手无力地垂落
不知披在她身上面的阳光
是否给她以温暖
那只是一小片，一小片
我知道她的心里
一定在呼喊着什么
——有时不免发出骇人的音韵
“是妈妈呀！”
对于我们的调皮她有无可奈何的眷恋
我们姐弟几个都喜欢摸了又摸她的脸
 
岁月已经穿不成一根线了
生活却硬要穿过针眼
 
灵床上，她的嘴巴还张着
我赶紧拿手轻轻抚上，抚上
 
妈妈，妈妈，从此您眼里的苍凉
将漫漶我们以后的每一个日子

点评

这是一首悼亡诗。母亲，是一个伟大的称谓，也是一个文化符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以母亲为题、或者献给母亲的诗歌很多，要写出异质的痛感，难度很大。林新荣这一首，语言不新奇、不晦涩难懂，但因为他的切入角度特别，所以诗中的痛感在叙述过程有了弥散与扩张的通道，读来更为真切、更有悲伤、更有贯穿力和感染力。

诗中的母亲备受疾病折磨，换个角度或者按世俗的说法，辞世是一种解脱，但作为子女，痛是与生俱来的、必然的。很多诗人会写“痛失母亲的痛”，但不会写“痛母亲的痛”。林新荣不惜笔墨，用中间的长长一节，写出这样一种哀恸的现象：一位母亲在生命意识存在的情况下，失去了对儿女的爱抚或者表达，只能在心中千呼百唤。这种痛，我认为只有这个成语可以表达：难以言状；而当儿女悟到这一点时，又何尝不是撕心裂肺？这种彼此的、交互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痛，是真正的切肤之痛。这首诗最大亮色，正在于此。（雪克）

林新荣，男，1970年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瑞安市作家协会主席。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写作，曾在《北京文学》《星星诗刊》《青年文学》《诗刊》《诗选刊》《诗潮》等发表过作品，其中部分作品被选入《中国年度诗歌》《中国诗歌精选》等权威选本。曾主编出版《中国当代诗歌选本》《中国当代诗歌赏析》《震撼心灵的名家诗歌》等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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