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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吐个槽，前两天我下班回家大囡囡正在发脾气，我一开门就听见她在喊：“我真是要爆掉了！”我问她怎么了，她眼泪汪汪地不说话。我问在边上淡定打游戏的小囡囡，你姐怎么了？小囡囡头也不抬地说，没怎么呀，就是爆掉了。我憋不住想笑，大囡囡冲过来说，“我都要哭了，你还笑！你还笑！”我就抱住她说，怎么了吗？说给妈妈听。这才知道，她和好多同学被学校“耍”了一下。
前几天学校里下了通知，要举行首届“校园十大歌手比赛”，想参加的小朋友自己填表报名。这种事情我们大囡囡最起劲了（虽然她唱歌不怎么好听），当场就报名了，领了回执，还叫我签上字，看起来有模有样的。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在为海选做准备，我一回家就听见她“引吭高歌”，高得我跟小囡囡只好把门关上躲在另一个房间里玩。海选的前一天晚上她好紧张，临睡前跑来抱了我一下，说，妈妈我明天就要海选了！那感觉好像要去参加中国好声音。我心里想着太好了，高歌终于结束了。但嘴里还是说，你最棒了，加油哦！
但是，她很焦虑地等待了一天，一直到放学，没有任何人叫她去参加海选。孩子们正疑心是不是改期了没有通知，结果老师来说了，他们班只有一个同学入选了，原因是那位同学得过好多表演奖章。至于其他同学怎么办，老师说，人太多了，学校就不一一面试了。
也就是说，她“引吭高歌”了一个星期，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妈妈，我难过不是因为我没有入选，而是被骗了！被骗了你知道吗？如果按照有没有拿过奖来选，那就不需要我们自己报名，既然让我们报名，那就应该让我们去面试！否则就是不公平的！我选不上没关系，就算我海选最后一名我也不会这么难过，但是，这不一样！”说完她就哭了。我抱着她，理解她的委屈和愤怒，说话不算话、办事情不守规矩、随心所欲、胡作非为，这些成人世界司空见惯的恶习，严重地伤害了孩子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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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想岔开说一部今年奥斯卡的获奖短片，叫《校合唱团的秘密》，是今年奥斯卡的最佳短片，说的是和我们大囡囡类似的事情。
一个叫索菲的女孩子转学到新的学校，想参加学校的合唱团，但是因为声音不够好，老师要求她假唱做口型，不能发出声音，并且要她保守秘密。后来这个秘密还是被她的好朋友丽萨发现了，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委屈地大哭。不仅是索菲，丽萨发现还有好多孩子都在假唱，她非常愤怒，当场要求退出合唱团。老师说，世界不总是公平的，我们必须呈现出最好的声音，只有这样才能获奖，而只有获奖才可以大家一起出国旅行。难道你们不想要这样的机会吗？孩子们默默低着头，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老师以为事情过去了，她做得对，并且大获全胜。
比赛开始了，在舞台上，老师指挥的手势一起，所有的孩子都只做口型不发出声音，全场一点声音都没有！老师一遍一遍扬手，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没有声音，老师被逼得愤怒退场。就在老师退场的那一刻，孩子们天籁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么美好的声音，那么纯洁的笑容，真是想让人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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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为什么要唱歌，因为她喜欢唱歌，因为在唱歌的时候她好快乐。大人为什么要让孩子唱歌，因为能够拿奖，能够得到表彰，得到好处。这是两种根本不一样的逻辑。据说孩子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他们的。但事实上，不是我们服从于她们的“快乐逻辑”，而是她们服从于我们的“功利逻辑”。世界是成年的人，连同孩子的世界也一起是成年人的。一个学校需要很多文艺花边作为装点，当孩子们整整齐齐地编好队伍去获取那些花边的时候，他们变成了学校的工具而不是目的。当这样的“奇怪”的逻辑在孩子们身上经过的时候，她们天真的心灵不仅受到伤害，而且还被污染了。
每一个孩子都有唱歌的权利，就像每一个人都有发出自己声音的权利，这是最简单、最基本的道理。如果认为谁的声音不好听就勒令她闭嘴，世界将会失去声音。道理很简单，当把最刺耳的声音堵上，那么第二等刺耳的就会变成最刺耳的，又堵上，然后是第三等刺耳的被消灭……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消灭，像孩子们在舞台上的表现一样。什么是天籁？我们大囡囡未必好听的歌声是天籁，每一个孩子们快乐歌唱的声音是天籁，说得更准确一点：每一个人都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就是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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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过头来说大囡囡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想了想说，我们去投诉吧？我们写信给老师，写信给校长，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想的，你写出来，妈妈会签上名字，然后送到校长那里去——妈妈从来没有见过校长，但如果你想做这件事情，妈妈会陪你一起做的。大囡囡眼泪迷离地点点头，说，“好！我们投诉。”我心里忽然有点小激动，好像我们要开始做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
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我幻想的那种激动人心的样子展开，晚饭以后我很严肃地把大囡囡带到小房间，拧亮台灯让她写投诉信，并且准备好一堆鼓励她要勇敢的话。画风是这样的：
什么？写作文？！ 不是啊，是写一封投诉信，告诉校长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那还不是写作文？！我不写！ 那你不写我们怎么投诉？妈妈只能帮你不能替代你对不对…… 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够伤心了，你还要叫我写作文？！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妈！ 咹？…………
一起投诉事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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