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来信的时候,刚刚上完上午的第一堂课,南方的三月虽然已是春天,但天气尚有一丝微寒。不过窗外阳光灿烂,操场上跑步的孩子们一片生气勃勃。
杜甫后期的诗,总是在不动声色中展现内心的沉郁、孤独,甚至是凄凉。给孩子们讲到这些的时候,我顺便说道:“其实杜甫在成都的草堂时期,是他人生后期最为稳定安逸的一段时光。他赖以依靠的好友严武死后,从此他便漂泊无依,数年之后,就死于孤舟之上。后来的他一定不会知道,写《蜀相》的那段时光,几乎是他后半生中最好的时期……” 是啊,很多我们拥有的东西,我们并不知道。直到那些东西悄然逝去,我们方才慢慢觉察到那些美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你来信的时候,我想到了这些。 我想,大概是年龄的关系吧,岁月渐长之后的我们,总是开始喜欢回忆,开始品味生活的无常——这些,大概是你们这样年龄的人不大会关注的。 甚至于有的时候,会开始设想这样的话题:如果时光倒转能够十年十五年,我会做些什么?我是不是会做与当年不一样的选择?我是不是,会从此变成另一个人,从此拥有其他的人生? 是啊,青春年少,是多么让我们这样的人怀念的岁月,虽然在那样的岁月里,我几乎很少感觉到美好,记忆中的那些青春岁月,几乎都充满了虚度和压抑,甚至怀揣了一身在当时的我看来无法摆脱的伤痛。 但是,现在的我依然怀念那样的岁月,怀念那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怀念那一个又一个可能做成的事,一个又一个可能交往的人。 是不是正因为这些,那年的《夏洛特烦恼》才火得一塌糊涂。 所以,在当下的我看来,你的来信充满了太多美好的东西:出生北京,青春年少,聪明成绩好,有希望上清华北大甚至出国深造,而且还是边玩边学到了现在,而且还有着篮球跳舞跑步都很厉害的男友,而且成绩还跟你不相上下…… 至于与父母的沟通问题,你的确应该慎重。从你的来信看,你的母亲对你有很强的保护欲——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我想你当下拥有的东西,与他们的付出有很大的关系。虽然你现在已经读高二,但那么爱你担心你的她,也不大可能能够接受你和其他人那么亲密。甚至可能在恐慌之中,再次说出伤害你的话来。 有的秘密,就让它成为秘密。其实从现在到高考,你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好自己:做到成绩继续优异而稳定,做到过得依旧过得愉悦开心,不要做出可能刺激到你母亲保护欲的事情。若是能这样一直到你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你再向他们坦白你的青春你的爱情,我想那时的他们,一定会将心中的担心,转换为对你的放心,甚至会觉得:原来你已经长大,原来你已经能够自己很好地处理那些问题。 另外,我发现你在来信中没有提到你的父亲。若是他对你的恋爱并不是那么担心恐慌,并能对你的母亲保守秘密,你也可以试着跟他交流。 至于男友的出生农村,现在的你不应该太在乎。我总以为,谈恋爱和找对象是不同的事情。 写完回信,第二节课也已经结束,孩子们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窗外的阳光,也愈发灿烂起来。 春天,真的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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