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葬花和泪吟,
可怜天下女儿心。
花飞花谢花依旧,
玉殒香消何处寻。
(二)
花谢花飞自有因,
悲秋叹月枉伤神。
心中若有阳光在,
风雪连天亦是春。
诗评
李胜东的七绝《无题》一诗,真实的反映了社会的某种现象,从古至今亦是如此。该诗起承就发出感叹,转而扬起,结再叹之,全诗叹而不悲,伤而不怨。正如苏秦之感慨说:“同样的一个人,富贵了,亲戚敬畏;贫贱时,连亲戚都轻视,更不必说一般人了。”也如孟尝君的门客冯驩所说的:“富贵多士,贫贱寡友,事之固然也。”(黄莽)
我们写诗,一定要基于一种真实。这种真实,是我们的创作能够产生感动人、打动人的力量的原因所在。《诗经》“序”中说:“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这是古人们对于诗的创作规律表现作者的主体情感的一个认识。《乐记》对此也有一段记述:“诗言其志,歌咏其声,舞动其容,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王灼在《碧鸡漫志》中随后说道“故有心则有诗,有诗则有歌,有歌则有声律,有声律则有乐歌,永言即诗也,非于诗外求歌也。”都是在强调诗人要有情感上的变化才能写出诗来。
李胜东的这首《咏梅》就是一道“有心”之作。在这首诗中,我们随处都可以看到、感受到作者的强烈的主体情感存在。句句是情景交融,景与情相合成境,我们也可以将此诗定为“诗言志”的诗作。
“不同群艳竞幽芳”。诗的起句就是刻画精神。把梅花的特征写了出来,即不俗、不争。幽字是指清香。在古代,诗人经常使用“幽芳”来状物以此衬托人的品德高远,脱俗超然,不随波逐流的人生追求。比如唐人李商隐的《赠从兄阆之》:“城中猘犬憎兰佩,莫损幽芳久不归。”宋人欧阳修《丰乐亭记》:“日与滁人仰而望山,俯而听泉,掇幽芳而荫乔木。”皆是这种用法。李胜东的这个起句有气势,开篇直入中心主题,没有铺垫之类的笔法。简单、直接、因而产生出一种开篇便有“惊雷”的效果,令人印象深刻。这种起句有惊人之力的写法,李胜东对此颇有心得,他的格律诗创作,一向注重诗的起句效果。说到诗的起句,这里再细说一下,诗的起句当有惊人力,即是诗家所倡的“虎头”之说,起句手法众多,当宜表现出人意外的艺术效果,或用哲句、警句;或现壮阔场景,总之以不平庸、不平俗为佳。沈德潜在《说诗晬语》中评此,有“起手贵突兀,王右丞‘风劲角弓鸣’,杜工部‘莽莽万重山’、‘带甲满天地’,岑嘉州‘送客飞鸟外’等篇,直疑高山坠石,不知其来,令人惊绝。”
记得李胜东曾写有诗七律《秋殇》
“无情最是北疆风,一夜飙狂四野穷。
篱外刺玫花满地,堤边曲柳叶旋空。
冰封大地车流缓,雾锁深山雁字匆。
触目凄清心绪乱,乡山万里可摇红?”
这首诗的首联气势长宏,境界深远,亦有沧桑之意,尤其以第二句“一夜飙狂四野穷”极胜。可赏可赞可啧而称奇之。
“偏挺疏枝向雪霜”这一句也是刻画梅花的精神风骨,是继续深描写梅的文化意义,也就是用承句继续表明他自己的为人处事标准与社会原则。“偏”字极为生动,把梅的“傲骨”一语中的般揭示出来。“挺”把梅花的不屈、不佞、不媚、不谀拟人化地表现出来。可以说,这两字便有宋人严羽所提倡的“字眼”,是全诗的灵魂所在。“向雪霜”在意上承接上句的“幽芳”在清香之上又有了几许“清寒”的味道。在形象上、社会喻意上都形象入微、贴切准确。“雪霜”在社会喻意上,可以指许多不如己意的严酷环境、事件。古人经常用“雪霜”来反衬人和物和独立自主,比如宋人程大昌在【感皇恩】一词就有“周遭松竹,任是雪霜长绿。”把“雪霜”和“长绿”对比来表现艺术效果。而另外,“雪霜”又因其素净,还带有“一尘不染”的人格征象。比如南梁的陶弘景在《授陆敬游十赉文》中就写有“涤荡纷秽,表里雪霜。”皆是此类用法。中国古典诗词之所以意蕴深刻,就在于每个当字都有着丰富的意象指象,而且这种意义指象不唯一、不单一存在,能够启发、拓展读者的想像力,进而产生审美效果。所以相对于白话文的字句而言,就格外有了一重内涵。这也是古典诗词文本语义胜于现代文学的所在。
“自古多情常寄语”在诗的章法中。这一句属于“转句”,在功能上,是诗追求灵活表现、意境塑造起伏此跌宕效果。这一句中,看似寻常的“多情”在前两句作者的描写中,“多情”却起到了的辅正作用。在第一句的“清”也好,“寒”也好,梅花不是无情物,也是有着人一样的“多情”这样就更全面地刻写出梅的精神面貌,当然也写出了作者的真实的人之性情,感受起来,便有了“人情味”纵然脱俗,却还没有脱离人民群众;纵然超群,却也不是孤芳自赏,漠不关心。正是有了这一层含义,所以,也才有众人的“多情寄语”。作者的这个转句,实际上,把诗盘活了,把梅花盘活了。
“初心无悔为春阳”结句再一次抒发意志。“初心”是本心,可以是做人的基本法度和原则,也可以是作者自己一直坚持的志向、愿望。把“不违初心”表现的鲜明痛快。“无悔”是此句的关键词。春阳是春天的太阳、象征着温暖与希望。汉代人枚乘在《杂诗》中写有“兰若生春阳,涉冬犹盛滋。”将“春阳”赋予了深厚的的文化意义。全诗在这个结句中,顿时光芒万丈,光明万里,希望无限、温暖有加了。所以说这个结句重量大,沉稳妥当,收结稳稳当当。
诗,写景不难,难在写意;诗用一句写意不难,难在句句写意而令诗不晦涩、意不难解,难在人人读之皆明其意、知其心、晓其寓意法理。
我们看,李胜东的这首诗其实就是句句写意,是一首句句情景交融,全是或明或暗的抒情、达意、明志。但是李胜东的这个七言绝句却不见得半点晦涩深奥之处。所以就文字的使用效果与艺术表现力上看,很与唐人白居易诗相近;而诗的法度气象、章法思路,又与宋诗相合。由此可见李胜东对于格律诗的理解与创作,已然别有天地了。(赵云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