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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西序曲:康塔多的伟大为何与众不同

 翡翠蒜 2017-04-18




前几天奥运会公路车项目结束后,我在微博上发了个段子,内容如下:

 

“卡文迪什:你大爷才是你大爷。萨甘:你二大爷才是你大爷。弗鲁姆:你表哥才是你大爷。坎切拉拉:只有我才是你大爷。康塔多:我去你大爷。一部谁是你大爷的进化史。”

 

虽是戏谑之言,却也发自肺腑。

 

2016是公路自行车运动的神奇之年,从年初到现在,顶级赛事几乎场场精彩,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经典场面。最厉害的是那些辈出的英雄,特别是上面提到的卡文迪什、萨甘、弗鲁姆、坎切拉拉,一个比一个神奇,一个比一个传奇。如果说今年公路车坛剧本的满分是100,我打199,这1分就差在康塔多身上。

 

康塔多有那么重要吗?有。因为有康塔多参加和没康塔多参加的自行车比赛是两回事。

 

一直以来都有人问我两个问题:是不是特别欣赏康塔多这个人?如何评价康塔多的历史地位?

 

我觉得第一个问题很难回答,第二个问题比第一个问题更难回答。

 

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你不得不承认康塔多这套做派很有价值,动不动就搞个大新闻,给媒体两句可以直接用来做标题的采访。作为一个普通车迷,我保留意见。至少从为人的角度说,维金斯和坎切拉拉会得到比他更多的溢美之辞,而且康塔多还有兴奋剂污点。

 

然而康塔多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你明知他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依然会认为他不可或缺。为什么这么讲?这就涉及到康塔多的历史地位问题。先给出我的评价,再慢慢说理由:当今最伟大的大环赛车手没有之一,当今最伟大的车手可能有之一。

 

谁是公路自行车历史上最伟大的车手,这是个最好回答的问题,车王莫克斯。如果有谁不同意,就把莫克斯的战绩读给他听(一般人背不下来),如果还不同意,就再给他读一遍。

 

谁是当今公路车坛最伟大的车手,这个问题就比较难回答了,因为评判标准不同。冲刺、计时、古典赛、大环赛,行行出状元,状元的成绩还都差不多,人比人估计得把负责评判的人给比死或者逼死。

 

但在这么多行里,论影响力大环赛车手可能还是更胜一筹。原因无他,大环赛特别是环法的影响力不可撼动。这是康塔多参加历史地位评选的第一个有利条件,地利,即大环赛高人一头的江湖地位。

 

而康塔多所处的大环赛历史时期也非常特殊,基本上是一个前有阿姆斯特朗,后还有阿姆斯特朗的局面。前面那个是“环法七冠王”,后面那个是七冠被剥夺。也就是说,康塔多的出现填补了阿姆斯特朗留下的偶像真空,又在阿姆斯特朗这个偶像被推倒之后,成为了偶像之中的偶像。这是康塔多参加历史地位评选的第二个有利条件,天时,即特殊历史时期的特殊地位。

 

然而仅有这两个条件还是不够的。不少人都会告诉你,弗鲁姆的环法冠军数量已经超越了康塔多(虽然康塔多认为自己也拿了三个环法冠军),而且这三次赢得让人无话可说,所以凭什么说康塔多是当今最伟大的大环赛车手?这就得拿出第三个条件:人和。

 

“人和”是什么?未必是康塔多的大环赛战绩。诚然,他是六位仅有的先后囊括三大环赛冠军头衔的车手之一,而且生涯的高峰状态持续十年(这点相当恐怖)。但我相信,如果弗鲁姆把目标瞄准环意和环西,以他现在的实力以及天空车队无可匹敌的阵容厚度,冠军一定拿得到。甚至我还认为,弗鲁姆的环法冠军不会停留在三个。所以,战绩和冠军数量不是康塔多的优势,至少不是最大优势。

 

“人和”也未必是康塔多的摇车和进攻。康塔多的摇车很飘逸,进攻让人热血沸腾,而且这两者都很难被复制。但这亮点还是不够的,就像一个剑术顶尖、轻功卓绝的高手,未必能成为武林宗师一样。

 

“人和”是康塔多独有的一种风格,是安杜兰对潘塔尼的那句评价“他冠军没我多,但车迷比我多”。正是这种风格让康塔多卓尔不群,让有他参加的自行车比赛显得与众不同。

 

我一直在说,潘塔尼进攻的特点是战术的突然性,依靠一次迅猛的爆发绝尘而去,彻底摧毁对手的抵抗。康塔多进攻的特点是战略的突然性,在意想不到的时间、意想不到的地点发动一次意想不到的进攻,让对手的身体和意志彻底崩溃。经典战役就是2012年环西第17赛段的大逆转。

 

康塔多与前辈英雄的另一个不同之处是,他不仅有积极果敢的行动,而且有与这些行动相匹配的夸张言论。只有他每年都会高调宣扬自己的出色状态和宏伟目标,只有才能说出“很多人都说这件事没人能做到,然后更多人说已经有很多人说了这件事没人能做到,而我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只有他在挑战环意环法连冠的伟业失败之后,表示“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你不尝试就永远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能完成”。也只有他敢于攻击对手,攻击队友,然后在终点前目中无人地嚣张庆祝。狂妄至极,狂妄得让人佩服。

 

每逢我在微博上夸奖康塔多,总有评论会攻击弗鲁姆和天空车队,说他们让比赛变得无聊变得难看。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弗鲁姆是一位伟大的冠军,他有自己独特的奋斗经历和追求胜利的法门(还有不断开发新技能的天赋)。天空是一支伟大的车队,他们推动了现代自行车运动在战术、科技、训练等诸多方面的进步。

 

但我的确认为,弗鲁姆和天空很难创造出康塔多式的比赛。比如去年环意莫尔蒂罗洛连超31人的壮举,换成天空估计会变成“天空车队开起了他们的火车,差距在逐渐缩小……这真是一支强大的车手,这么多公里过去了,弗鲁姆身前还有五位车手……天空山地火车出动了,现在依然是基里延卡在领骑……天空成功地追上前面的车手,如何才能战胜他们呢”。精密计算和完美控制的比赛,可惜少了那么一点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

 

这种个人英雄主义是康塔多身上最绚丽的色彩。领先的时候进攻,落后的时候进攻,局面尽在掌控的时候进攻,翻盘无望的时候还要进攻。以进攻的方式改变比赛,那是赛场上的艺术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人生中的勇者。

 

所以,当弗鲁姆和很多伟大车手结束职业生涯的时候,人们会为他们著书立传,会写很多文章表达无限的敬意。但当康塔多放出退役消息之后,大家的第一反应往往是:以后这比赛还有法儿看吗?

 

因为,求胜难求道更难,一个人既能得胜又能得道,想不伟大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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