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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大人孩子只能要一个，这对张公子来说真是两难的选择。按照张老爷的想法，大人怎么样，并不重要，孩子能保住最重要，而张公子却不这么想，两个人为这个事情又争执了起来。 文/解人颐 山中无碎玉，一日已千年，道教中提到许许多多的洞天福地，散布于名山大川，自古以来道教修仙往往多喜欢于人迹罕至处建庐而居，但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人口稠密的大都市，也未必不是修行的好地方。也许红尘炼心，在这俗世大潮之中，更能大彻大悟。
老一辈的人对张家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情（图源：解人颐） 丝绸大亨 张家大宅是省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宅，我们小时候里面还有张家人居住，现在好像因为后人大多移居海外，宅子也作价卖给了政府，被保护了起来。张家庭院里面有一棵大树特别吸引我们孩子的注意，树是桑树，每年桑葚成熟的时候，顽皮的小孩总是偷偷的爬上桑树去偷摘桑葚吃，不过凡是被老人看到，都会狠狠地训斥一番，老一辈的人对张家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情。 张家原先是做丝绸生意的，自己在乡下就有上百亩的桑田，从产丝到制丝，一整套流程都一手包办。其出售的丝绸几乎占了全省的半壁江山，北京也有自己的绸缎庄，产业之大，可谓是当时城里屈指可数的几位大户之一。不过张老爷的刻薄也是全城出名的，不仅对下人，佃户刻薄，对自己也是能省则省，虽有家财万贯，过日子依旧是精打细算的。也许是有一好，没有两好的缘故，张家的子息一直不是很繁盛。到张老爷这一辈，只留下了张公子这一根独苗。全家上下对张公子自然是百般呵护，视若拱璧。张公子也没给他们老张家丢脸，从小读书聪颖，长大之后更是将家族事业操持的得心应手，不过和张老爷不同的是，张公子为人宽容，待下人什么也都很宽厚。到了适婚的年纪，家里给找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女方是当时政府要员的女儿，直到几十年后，大家都还津津乐道当年的那场的婚事。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两个人结婚了几年，一直没有怀胎的迹象，对于急于想要个孙子来延续香火的张老爷来说，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为这个事情担忧。
梦里那个叫花子笑呵呵的朝他走来（图源：解人颐） 去无踪的乞丐 而就在此时，一天晚上突然有一个浑身邋里邋遢的乞丐到张家的门首乞讨些饭食。张家这样的大户，门房也比其他家的要凶悍一些，刚刚打扫干净的石阶被这个叫花子一靠，那还得了，于是对着这个花子就是一脚，正要再动手时，突然张公子从门外回来了，看见这个情景，立马喝止住了门房，让手下人将花子带到后厨，馒头，小菜管够，让他敞开肚子吃。过了一会儿，下人急急忙忙地来报告张公子，说前面那个花子已经吃了十几个白面馒头，一大碗酱菜，还说没饱，继续要馒头吃。普通人一般来说吃一个两个就够了，饭量大的三四个也顶天了，吃了十几个，还又喝水，这不得把肚子给涨坏了。张公子和下人来到后厨查看，只见那叫花子摸摸肚皮，满足的对着张公子一笑，也没说一句感谢的话，自顾自的走到张家花园的长廊下倒地就睡，这长廊人来人往，躺着个叫花子成何体统，还真是得寸进尺了，管家正要上去赶，又被张公子拦下了，让他去睡，不要管他。叫花子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谁都不知道叫花子是什么时候醒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不见了。 这件事大家除了茶余饭后谈谈而已，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一天晚上张公子忽然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叫花子笑呵呵的朝他走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来到张公子的面前就将娃娃朝他身上一扔，张公子一个慌忙，正要张手去接，这么一吓，梦倒醒了。说来也怪，这个梦不仅张公子梦见了，他的夫人也梦见了。莫不是这是要有喜之兆？果不其然，一个多月之后，张公子太太有了喜脉。这对张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打怀孕起，就几个丫头，老妈子轮番照顾，后来还特地去了洋人医院请了护士回来照顾待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偏偏就在这分娩的当口遇上了麻烦——难产，想尽各种方法，都无法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大人孩子只能要一个，这对张公子来说真是两难的选择。按照张老爷的想法，大人怎么样，并不重要，孩子能保住最重要，而张公子却不这么想，两个人为这个事情又争执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生又从产房出来，问他们决定做好了没有，再迟下去，大人小孩都保不住。张公子脱口而出“我的老婆，我说了算，保大人” ，话音刚落，一阵哈哈大笑声，从走廊的那一头传来，张公子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叫花子。这次叫花子手里还拿着两根长树枝，对着张公子招招手，示意他过去，然后背转身就往花园里面跑。张公子因为上次的梦，感到这个叫花子不是一般人，于是就追了过去。叫花子跑到花园的一处假山之下，站住了脚跟，将手中的一根木棍往地下用力一插，说来也怪，地下竟然汩汩的冒出了泉水，然后又把另一根木棍递给张公子，指了指另一侧，让他也往下插。张公子依样画葫芦，也往下这么一插，另一股泉水也冒了出来，在这个宅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发现地下这么浅的地方竟然有泉水。正在此时，一个佣人追过来，对着张公子喊“母子平安，孩子生下来啦”。听到这一句，张公子大喜过望，也顾不上脏还是干净，一把抓住叫花子，直往产房那个方向跑。
又在地里偷偷埋下界碑，伪造地契（图源：解人颐） 不择手段的老太爷 原来张公子去追叫花子之后不久，张老爷正要指挥医生保孩子不管大人的时候，突然里面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孩子自己生出来。再看大人，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倒也并无大碍。算一算时间，正是张公子将木棍插入地下之时。张公子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叫花子不是普通人，安顿好了孩子和太太之后，立即将叫花子请到大厅上座，自己则整顿衣冠，对着叫花子就拜。这一举动倒把张老爷给吓了一跳，自己的儿子好端端地拜一个叫花子干嘛，叫花子倒也一点不谦让，由着张公子八拜结束，兀自一个人在那边嘿嘿的笑。此时张公子才将之前的梦境和刚才所发生的怪事讲给张老爷听，话刚说完，一直没开过口的叫花子说话了：“张老爷，当初建宅子，这地来得不太光彩吧”。张老爷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这事说起来要和他的上一代，张老太爷讲起。张老太爷发迹之后，聘了一个地理师寻觅好的阳宅地基，建造张家大院，几经寻觅终于找到了这块地，但是当时这块地已经是有主之地，任凭张老太爷用多高的价钱就是不肯卖出，张老太爷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派人买通官府，又在地里偷偷埋下界碑，伪造地契，状告那家霸占田产，最后搞得对方家破人亡，顺利将这块地拿到手，兴建自己的祖宅。果然屋子造好之后，张家财运亨通，事业大展宏图，但就如上文所说，人丁渐渐衰弱。叫花子又问张老爷，“你知道为什么你家人丁不旺吗？此地原为螃蟹吐水地，主丁财两旺，但是你们祖上请来的那位地理师，看到原来地主家被害的那么惨，心有不安，所以在点地之后，并没有告诉你们要替螃蟹开眼引水，故地可旺财，三代之后却会绝后。今天这个孩子，本不属于你们，看在张公子宅心仁厚，才得来这一子，不过孩子体弱不易生养，切忌不可操办生日，六年之后，尚有大事要你承担”。说完这话，出了厅堂，消失于夜色之中。 后来果然如叫花子所言，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家里为了保住孩子，把孩子寄养给神明，好生照顾，但一直担心叫花子所言的六年之后，所发生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事。到了第四年的时候，张老爷因病去世，之后就由张公子全权处理家务，而此时生意也因为外商布料的不断倾销，也越来越难做了。到了第六年春，全省大旱，从春天开始一直到七月，滴雨未下，靠天吃饭的老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城里讨饭吃。张家这几年生意也不好做，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付日常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城里讨饭吃。（图源：解人颐） 赈济灾民 一天清早，一大批流民聚集在张家大院的门口，哀叫连天，希望张家能施舍一点东西给他们充饥。这种情景倒让张公子为了难，如果只是几个那自然不在话下，但是现在的情形是饥民遍地，你给了这些，后面必将源源不断的涌来，如果不能满足他们，到时候场面失控，很有可能激起民变。张公子悄悄的让下人搭了一张梯子爬到墙头往外张外，外面是黑压压的一片，大家都跪在张家门口，求张家开恩，此时张公子脑海中突然想起当年叫花子说的那句话，难不成这个大事不是自己孩子的大事，而是指的这件事。这么一想，张公子立刻吩咐家里下人，加自家的米仓打开，架起大锅，就在院子里煮起粥来，管家等人都劝老爷不要这样做，但是张公子说做就是要做，大家拗不过他，只得照办。 情况和张公子预料的一样，饥民是源源不断而来，不到三天家里粮食就施舍殆尽，张公子狠一狠心，变卖丝绸田产，加紧购粮，度过这个难关。这一次的流民潮，一共持续了大半年，张公子就养了这么多人大半年，大半年后，流民散去，张家也几乎倾家荡产，之后也就无力再经营什么生意，守着大宅，聊以度日。不过若干年之后，倒也因祸得福，没有因田产而惹出许多麻烦，平平安安，子息繁衍到如今，代代子孙成才的不少。 世间之事，祸福相依，唯有宅心仁厚，才能富贵长久，若然刻薄成家，纵能豪富一时，终归消散。虚静冲和先生徐神翁曾有诗云：“遥望南庄景色幽，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不用心欢喜，更有收人在后头。汲汲光阴似水流，随时得过便须休。儿孙自有兄孙福，莫与儿孙作马牛。富贵贫穷各有由，宿缘分定莫刚求。不曾下得春时种，空守荒田望有收。南庄北宅眼前花，好兄好女莫谩夸。我若一朝身死后，又属张三李四家”。就以此作为故事的结尾吧。（编辑：若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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