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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泰斗钱学森的夫人蒋英,是一位在古典音乐研究领域成绩斐然的歌唱家。钱学森与蒋英结为夫妻被称作科学与艺术的完美联姻,理工男与文艺女结合的典范。
蒋英在回忆里说:“我说,我是搞音乐的,你是搞工程的,那你搞你的,我搞我的。所以我自己的全部工作在音乐方面,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但是在另一处回忆里,她却又说:“那个时候,我们都喜欢哲理性强的音乐作品。因此,我们常常一起去听音乐,看美展。我们的业余生活始终充满着艺术气息。不知为什么,我喜欢的他也喜欢……”
仔细想想,这并不冲突。你勇攀科学高峰,我遨游艺术殿堂。但是我喜欢你喜欢的,不知道为什么。
1991年钱学森获得国家“杰出贡献科学家”的荣誉称号时,他在致辞里也说:“我们结婚44年来的生活是很幸福的。蒋英是女高音歌唱家,她与我的专业相差很远,但正是由于她为我介绍了音乐艺术,使我丰富了对世界的深刻认识,学会了广阔的思维方法……”
你耕田我织布,你知农时我识经纬。志趣虽不同,癖性可相融。当生命结为一体,他们依然在各自的领域里耕耘。只是因为相爱,另一半带来的另一个世界,纵然陌生,也有了不一样的兴趣和欣赏。
錢学森和蒋英会在晚间有几小时各做各的事,各读各的书,互不干扰。但他们也会互相参与,她登台演出或指挥学生毕业演出时,总喜欢请钱学森去听、去看、去评论。钱学森如果有空,也会邀请科研同仁们一同前来欣赏。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起好好生活。蒋英买菜,钱学森就烧菜。他们一同散步,一同熬过美国政府的迫害,一同坚持过为祖国奋斗而不得不分离的时光。相爱,才是最深的共同语言。
2
还有一种伴侣,原本的学识、背景和兴趣泾渭分明,却因为互相吸引,终于变成了无限之靠近而又互相独立。
我读研时的导师,是一位很容易产生亲和感又不失厚重的温厚君子型学者。师母比导师小了七岁,美丽优雅,但也是学校年轻的硕导,并且和导师是同一个专业。鲜有人能够想到,师母大学的专业并不是如今教授的文学,而是扎扎实实的理工专业。只是因为青涩年华的师母,对那个当时刚入职大学教授语文的儒雅男子莫名产生倾慕,她从此“误入歧途”,不仅顶着家里的反对嫁给当时还是穷教书匠又出身农村的导师,更是改换了自己的专业一路读到了文学博士,与丈夫双双成为同学校同专业的硕导。
我只是想站在离你更近的地方,但我还是你旁边的一株木棉,没有因为你,就变成一棵橡树。
导师生活上随意,按师母的形容,近似于生活白痴。导师只要四壁皆书便已满足,但师母却是个很讲究生活情调的人,书房的各色布置,从卵石到鱼缸都是师母在全国各地的收获。导师喜静,师母喜动。导师只爱宅家看书,师母却喜欢天南海北四处旅行。
这并不妨碍他们一生相伴,导师也会帮师母养狗,也会学着为师母拿起镜头拍出艺术写真般美丽的照片,更会用自豪的语气赞颂师母是“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
如此努力,只为了在高处枝叶相交,一起听懂风的低语,树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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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相印,并不一定非得你认识天狼星我就一定能知道仙女座。而是当你讲解黄道十二宫时我能联想到关于星星的美丽神话,当我讲述神话时你也会不由自主地觉得那些遥远的星河更迷人了几分。我们愿意互相倾听,对世界上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有兴趣更有尊重。这样互相开放的两个人,就像两个互不重合的多面体,不是更容易交相辉映?
但是人多有另一面,容易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排斥反感,生怕对方的知识照出了自己的无知,或者害怕自己某方面的渊博与对方交流只能是对牛弹琴,再或者,用一句“我没有兴趣”把交流与欣赏的可能统统抹杀。你可以没有兴趣,但是请不要那么冷漠,你还是可以给我点个赞啊。
在我看来,能长期和谐的伴侣,未必是知识领域和擅长技能一致,而是他们对对方有着势均力敌的理解和尊重,对未知和不了解的东西有着相同的开放心态,对世界有相似的好奇和兴趣。这样的两个人,即使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最终也会越来越默契,越来越相容。能理解那些陌生事物的价值,也就能更好地认同身边这个人的价值,更坚定相信了自己选择的眼光。
用宽广开放的心态去爱人,就会明白,一开始的共同语言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善于接受的心灵和互相欣赏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