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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欣赏·初赛作品】贾依凝《一只狗的独白》

 北北的fish 2017-05-17


       贾依凝的《一只狗的独白》在第二届大赛众多参赛作品中,独树一帜,让人眼前一亮。本文采用非人类的视角(“狗眼看人”)架构故事,通过一只狗的内心独白,讲述了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通过狗这一“信使”的角色,最终达成和解的故事,可谓匠心独运。正如杨绛先生所说:“惟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虽然流浪狗卑微渺小,但它还是试图在母子间展开力所能及的斡旋,最终儿子从母亲的死亡中幡然醒悟,意识到应该从幻想的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中,勇敢地面对生活。



一只狗的独白

贾依凝     辽宁省本溪市高级中学




       我想我是注定要住在那条街的街角的。

       我知道花店里的男人,他总是用“艺术”告诉我他的梦想是当钢琴家。

        我曾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养尊处优地生活在一个暴发户的家里。可是有一天,那个暴发户的妻子在我打盹的时候用一截草叶不断地痒我的鼻子,我就在半睡半醒的混沌里张口一咬。我听见一种人类难以发出的刺耳尖叫,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委屈地被赶出了家门。我成了一只流浪狗,在两次月亮升起之后,又饿又困地决定在街角的一团麻草垛里安家。街角花店的老婆婆发现了我,给了我一截香肠和一块骨头。花店人少的时候,她就搬一张行军凳,自顾自地对我说:“大狗啊,你看街角有个路牌,上面写的是枫叶街,你一定要记着这个路牌,出去撒欢之后可别忘了回家。”我“汪汪”叫了两声,用狗类的语言表示赞同,虽然我根本不认识那些奇怪的文字,它们看起来都差不多。

       我觉得这个老婆婆是唯一善良的人类了,她从来不会把我当作一个消遣娱乐的玩具,她说:“一只狗也应该像人一样做点工作。”

        我想起第一次做这份工作的情景。

       “大狗啊,叼着这个。”老婆婆往我半张开的嘴里放了个袋子,袋子里飘来一股好香的味道,不是狗粮或者香肠,是人类的饭菜味,也许是“炖鱼”。老婆婆步履蹒跚地领着我上了一层楼,站在门口却没有敲门。“叮叮咚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据老婆婆说是一种叫“钢琴”发出的声音。老婆婆把耳朵贴在门缝边,像座雕像似的等待着。我想,钟表里的长指针转了半圈后,那些横冲直撞的音符才觉得疲累,房门里的声音才平息。老婆婆开始轻轻敲着门。

       房门不情愿地开了,屋子里一片狼藉。昏暗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一架“钢琴”,一张床和黑洞似的洗手间,只剩下铺着一张又一张纸的地板。我打了个喷嚏,因为一股潮湿的霉气飘了出来。噪音制造者蓬头垢面皱着眉头,就像一只流浪狗,连我也忍不住想嘲笑一番。男人厌恶地看着老婆婆,却饥饿地从我的嘴里把食品袋子拽了过来,冷笑着把门给关上了。



       我忍住咬他的冲动,回到了街角的花店。老婆婆坐在店门口,不停地摩挲着我引以为傲的长毛。“大狗啊,他真是个不争气的人吧?什么工作也不会干,整天叮叮咣咣,还不如大狗呢……”她冲我爱怜地苦笑着,却没有发现眼泪都滴在我的鼻子上了,“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他的梦想是当钢琴家,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人类真是奇怪和矛盾的融合体。但我还是每天忠实地履行着我的工作:蹲在楼上的门口,叼着热气腾腾的食品袋,学着老婆婆的样子等待琴声停止,然后开始挠门,而破屋里的“钢琴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颓废、讨厌,而且饥饿。有一天,我实在是忍受不了美味的诱惑,偏偏琴声又那么冗长,于是我稀里糊涂地用牙扒拉开廉价的饭盒盖子,贪婪地吞下一块块肉,甚至琴声停止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注意。门突然拉开,我吓了一跳,嘴里的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男人怒视着偷吃他食物的罪魁祸首,我。

       我惊恐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害怕他告诉老婆婆,害怕自己又成了流浪狗。好一会,我和男人都像生锈似的滞在原地。突然,他蹲了下来,冲我拍拍手:“进来吧,大狗。也够难为你了,给一个人类送食物。”我警惕地试探着进了屋。男人用胳膊把满地画着蝌蚪的纸扫到一边,又把被我偷吃了一半的饭菜放在地上,席地一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抓起一块肉放到我嘴边,我意犹未尽地看着肉,毫不犹豫地咬住,跑到一个小角落里享受。

       我警惕地盯着他,他吃相狼狈,但没忘了擦擦黏在嘴边的菜汁。

       “大狗,过来,”他起身示意,“让我来给你展示艺术。”

       他坐回“钢琴”边,两只手不停地忙活,像是在操作大机器。我不是一只懂得艺术鉴赏的狗,但是我真的想承认他制造出来的声音可比暴发户听的那些声音好多了,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好好听过一回。我不停地摇着尾巴,简直也想跟着这声音展示一下我优美的歌喉。



       “哈,你喜欢我的艺术,瞧你乐的,”男人破天荒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没有乐。

       “大狗,是楼下的老太太让你上来的吧,”他的语气突然又冷了下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操作钢琴,“她是我妈。哼,总有一天我要成为钢琴家,远离这条破街,还有她的救济粮。”男人几乎忘了我是一只狗,还在自顾自絮叨着:“她反对我,告诉我艺术很难有出路。但是我想坚持是会成功的。”

       我抗议地叫了一声,毕竟老婆婆是个好人类。但我也喜欢男人制造的好听声音。于是我每天都跑到男人那里,偷偷与他分享肉和艺术。老婆婆倒也不反对,只是望着楼上叹气,仍然让我每天把食物叼上楼去。

       “大狗,我把所有的积蓄花光了,换了一个花店和一架钢琴,”老婆婆半眯着眼睛靠着花店门框,又在和我诉说她的不幸,夕阳倒是她的忠实听众,为她独自亮起一片灰暗的天空,“都快七年了,他啥也不干,除了吵醒邻居。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他的梦想是当钢琴家。可是我老了,我不能一直供他饭吃……”

       我突然觉得我不是一只狗了。我是老婆婆和男人之间的被人类称作“信”的一种东西。“信”没有被送到对方的手里,他们各自想要告诉对方的话就永远不会被知道。可我只会说狗的语言,在人类听来就像“汪汪汪”。

       我低着头无奈地回到楼上,一头撞上男人的嘶吼。

       “钱!什么都要钱!艺术一文不值吗!难道有了钱才有出路吗!”那些爬满了蝌蚪,被男人称作“乐谱”“艺术的灵魂”的纸像雪花一样被撕碎了躺在地上。我害怕地赶紧跑下了楼,想从老婆婆那里获得一些爱抚。我蹭着她的脖子,可她坐在店门口,靠在门框旁,泪水像小河一样纵横在她脸上,被晚风吹得干涸了。她一动不动。在我咬了她一口后,我绝望地发现她的灵魂不在人间了。

       流浪人和流浪狗。流浪的花店和流浪的“钢琴”。我惊恐地意识到,多么美好而又残酷的两对啊。爱与冲突,现实与理想,同时落在了一只狗的身上。

       我跳上花店的桌子,叼起老婆婆精心包装在袋子里的最后一顿饭,爬上楼。屋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整洁,原本铺在地板上横七竖八的“乐谱”都不见
了,“钢琴”也被蒙上了一块布。男人正穿上外套,他看见了我,又重新坐在地板上,解开袋子,和我分享老婆婆最后的手艺。

       “大狗,我要离开这里了……”男人哽咽着说,“我妈说的也许是对的……没有钱,我没有出路……我要去打工挣钱了……”

       流浪的人与狗,吃完了最后的食物。男人收拾好餐具,却在袋子里发现了一根香肠和一摞纸。

       “儿子,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你的梦想是当钢琴家,我也知道你想告诉我,你想要坚持下去,”男人惊讶地读着,“我开花店,只攒下这么一点钱,也许会对你有帮助,去追求你的梦想吧。但是你要知道我想告诉你的是,理想总是需要现实的行动去实现的……”

       我叼起香肠,看着男人拿着钱冲向花店。那些我想告诉男人的话,那些老婆婆想告诉男人的话,如今已经说出,却出自他自己的口中。



       我想我是注定要住在那条街的街角的。

       钢琴被男人搬进了街角的花店,他每天在花店里忙得不亦乐乎,生意似乎不错。花店人少的时候,他就制造那些好听的“艺术”,仿佛是个真正的钢琴家。

(指导老师:徐向锋)



专家点评


       本篇从一只狗的视角来感受和观察母子关系,一个执拗于钢琴艺术的儿子,一个为爱而守候的母亲,母子俩因为不同的观念而各自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儿子弃绝了现实的生活,为了理想而困守在屋里执着地为成为钢琴家而弹琴,母亲默默地用自己的积蓄给儿子买了一架钢琴,并开了一个花店,用卖花的钱来养活儿子。


       母子俩没有交流,沉默地对立着,只有靠一只流浪狗来传递母亲对儿子的爱,而“我”就是那只没有名字的流浪狗,每天从母亲这里把食物叼到儿子屋子里,直到有一天母亲离世,儿子终于苏醒过来,开始了脚踏实地的现实生活。


       一个中学生的文章以虚构的方式来设置对立的人物和观念,用一只狗的独白来完成叙述,推动故事进展,颇具创意。狗以平和中立的视角,在两个对立的角色之间扮演了沟通的角色,从而让故事具有丰富性。狗又用自己的感觉来独白,把作者的观念表达出来,这样的角色进入让故事好看,同时具有一种对话性。




选手介绍

       

       贾依凝,2015第二届“北大培文杯”全国青少年创意写作大赛高中组一等奖获得者。


       我是来自辽宁省本溪市高级中学的漂亮女孩,在学校学习成绩优秀,并担任学生会干部职务。曾获全国英语创新大赛东北赛区一等奖,“叶圣陶杯”作文大赛二等奖,“新希望”英语手抄报一等奖。


       我爱弹钢琴,钢琴十级,并获省级以上证书。目前是校钢琴队成员,获校“文艺积极分子”称号;喜欢画画,曾学六年素描绘画;爱唱歌,获得过少儿声乐九级证书,后又学习了民族声乐;专业学过乒乓球,在学校组织的乒乓球比赛中取得第八名。


       这一次创意写作大赛对我意义非凡。我喜欢有创意地写作,希望有朝一日高考作文也能这么有创意。






2016“北大培文杯”全国青少年创意写作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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