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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江 ] 深入望晓源,我们都似晋代的遗民

 自来自去的人生 2017-05-23


我们都似晋代的遗民


深入望晓源

汪 铎

周  玲

徐勇华



望晓源

双生树



禾雀花


千里光


山野莓


汪铎的作品


双生树


世上果真有双生树

同根共生,沐浴阳光,抗击风雨

一牵手就是五百年

五百年时光一天天长高,我无法仰视


在望晓源,双生树比我更早看见天光

也比我更晚见证落日

枝繁叶茂,仿佛永不衰老

再过五百年,将高出周边的山峰


如果时光永不言败

双生树定会高出时光的蓝

仿佛地狱里长出来的通天云梯

二只虫子肩并肩爬上去,要一千年修成正果

一片叶子坠落人间,轰隆隆震撼寂寥大地


遇见


总是遇见小溪水远走他乡

带不走屈辱与荒唐


总是遇见野草任性地生长

高过了头颅和翅膀


总是遇见春天来了,天空依然灰暗

遮蔽了蔚蓝和阳光


总是遇见野草莓红了,苦难更加深重

玉兰花开了,特别悲伤


千里光


大山深处遇见了许多千里光

仿佛泥土里拱出的小太阳

它们是春天最后也是最亮的灯盏

指引着我们进山的方向


大山深处多沟壑,多悬崖

干净的山溪水流经安详人家

许多人匆匆来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千里之光照彻寂静的山野


周玲的作品


我不想赞美它


从深山里带回它

给它洁净的水

给它一寸短过一寸的光阴


其实,香气并不好闻

也谈不上几分喜欢

父亲说:禾雀花就是油麻藤

被寄生的树木最后都逃不过死亡的厄运


小小陋室里,那么多紫雀儿耷拉着脑袋

从高处打量我的冷漠

“噗”,一朵花纵身跃下时

我忽然看到一棵古香樟绝望的眼神


暮春千里


暮春时,它于深山一路尾随

轻灵之身更像一束光,一片光

明黄黄的召唤没心没肺

只一眼就想身骨相随


身骨相随,低过它

看山涧溪流清浅,草木人家

风过额头时,倘若轻念一个人

群山皆出回声


千里光,深山里的野菊花

或许,令我无法相忘的并不是绚烂春光

而是一个温暖、陌生的名字

滚滚红尘里,追着它我涉尽来路,也望见去路


白玉兰


其实,溪岸边的白玉兰更像夫妻树

它们齐土而出,枝干粗壮,相互环抱

向上,向上,开枝散丫

庞大的绿荫里,这样的相依应该几百年了


在深山,奇花异草不足为奇

没人去关注它们的姓氏与来历

一树繁花寂寞开,寂寞落

落进流水,最后都不明去向


干净的新绿里

只有笛风擦亮忧伤

只有命运紧紧相溶


溪岸人家


青山是后院,流水是浣池

而我们的经过与逗留纯属意外

朴素的客厅里,男人泡茶敬烟

女人围住灶台闷声忙碌

忽然间,我们就成了他们尊贵的客人


木质房屋简陋敞亮,穿堂风来回巡走

替我们卸下尘世身份

能用的菜都已用上,杯里的酒肯定算不上好酒

女人和孩子坐在桌下,听一群人把盏言欢


大山深处,人间温祥

阳光游移树梢,它落过的小小簸箕里

珍稀的石鱼已空出一大半


野刺莓



是深山赠予四月的礼物

小小艳红藏于叶间,若隐若现

它颤动的额头有草木的本真,原始的欢愉

有绵软舌尖的甘甜


穿过荆棘,扒开丛林

那么多人都在乐此不疲

有人拿着大筐小筐暴殄天物

有人弯下腰身,只为寻找出走的童年


来来回回的呼喊声忽然响彻山涧

被群山隐匿的人,抛下短暂的惊慌

在尘世,所有的命运都有最后的暮色

一个人不是没有可能会转瞬消失

野刺莓不过一探头,就失去了人间

徐勇华的作品


深山坞


1


过张岭水库、三斗丘,双龙涧

一行人沁园春,蝶恋花,水调歌头

与雷公洞,三尖源主峰擦身而过

关于鸭脖石栓马桩的神话

关于山外三百年前乡民祈龙雨的传说

我只能述出上上阙

山高路陡就足够忐忑


2


数十道坡弯下去就是深山坞

来一次,来十次,来百次

我都如似晋代的遗民

抚摸下卵石墙,青灰瓦,络石藤

抑或折一支五月菊

都会邂逅到陶氏的脸庞


3


在坞里相见似见,以知音回望的

最是青苔满身藤蔓绕枝之木

随便一棵山里山外上千年

或磨剑名,或夫妻名

或相生於翠竹,或掩影於荒冢

乘鹤,羽化,成佛

待在云水间


4


给深山坞取名望晓源的人

据说是个多情的剑客

其闻鸡铸剑,磨剑,舞剑,练剑

总是指向朝阳升起

有人说他是吕洞宾,张天师

也有人说是薛仁贵埋葬的剑魂

翻上深山坞,有剑山为证


5


夕阳把峰峦推倒入坞底

十七点,暮雾刮过来

填满填满,直到梦中的风景

回到坞民的心脏


倘若适逢秋高气爽,夜月一弯

可期遇被月光削平的山巅

竹在竹梢凌波微步仙人指路

听桥,听岩,听风

一个人需要最后的勇气


6


枝上它坐青山,转日月

在岩壁,在涧底,在密杂的荆丛

它无忧愁,饮朝露


为着等每一个路过的分神

它凌涉烟水云雾,透红肉身

随时给出全部倾注


它要给蔷薇正名

给蔷薇的骨刺正名

它要把深山的青春往事

让遇者怔怔,而采撷


禾雀花



像是在五月一次集体出走

一对对禾雀花趴住蔓茎

拼命抱紧,抓紧,向上追逐

仿佛要给深山的春天

腾出绿色的位置


我不愿把禾雀花与何仙姑相提并论

不相信它们曾经觊觎人类梦中的谷物

恰恰是它们逡巡在梦的门口

把一粒粒种子积攒成紫色的炎焰

给人类相传于衣食


一朵朵禾雀花,一只只飞雀

口含8200年以前的黍,从中原到江北

到江南,到岭南之南

在深山,我担心星宿缺失的时代

它们就是入药,也无法医治这伤口


白玉兰


遇见时,花去尽,叶正绿

请原谅我们相逢不相识

此刻我立在你的彼岸

怎么样与你都相隔二千五百年


你从哪里来,如何择地生根

如何涉风轻舞,踏水而歌

如何拔壁起,白花满

那是你与溪岸人家的缠绵与恩宠


我只选择闻识与抚摸你的叶子

随之看生命纹理,山里阳光

把所有与我相关的人搬到叶脉上

向你道出底心秘密的图腾


白玉兰,今天我只写下第一帖

等来年你把深山四月揉成雪

我的,兔兔的,我们的

彼此深深沉醉,嗅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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