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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教师成长记:最好的培训是自我培训

 祥语文 2017-05-28

编者按:小学著名特级教师支玉恒最开始教的是体育。年近40岁改教语文时,据说连汉语拼音也认不全。三年苦学苦练后,支老师甚至写得了一手毛笔小楷。如果说支玉恒老师这样的算特例,还不够励志,那么最基层、最普通的语文教师的成长,在中国可能更有普遍性。今天,清话推送一位县级初中语文教研员的文章。这位老师中文系毕业后教了十三年地理,因为教的成绩好,自己对教地理没了兴趣,改教语文,两年后做了教研员。用他自己悟出的话来说,最好的培训是自己培训自己,最好的老师是兴趣,不能做应试训练的“驯兽师”。说实话,县级教研员,读书的机会不多, 单位也不过只给订阅两种期刊, 但是上进求学的精神是天下一致的。 

 普通教师成长记:

最好的培训是自我培训

文 | 李明哲   编辑 | 李节

我师专上的是中文系,毕业后却当了一名地理教师,教了十三年地理,班上平均分经常比其他班高十几分,于是对教地理没了兴趣。想法设法教了初中语文 ,虽然只教了两年,但却自认为摸到了治学的门道,于是又开始做教研员,教研员不能自认为是老师的老师,因为打铁还需自身硬。干了教研之后,才感到自己站在了语文的门前。


实习上了堂“盲讲”课

1988年师专中文系毕业前夕,根据学校安排,我回母校实习。轮到我讲课时,突然接到通知,因为上级领导检查卫生,我的课临时调到晚自习第一节上。


谁知课上了不到五分钟,停电了!我刚开始范读课文《论雷峰塔的倒掉》,教室里突然漆黑一团,学生中间起了一阵骚动。然而我范读课文的声音并没有中断。因为这篇课文我已经不会背错一个字了。


为了这第一次的登台讲课,我虔诚、认真地做了准备。细到把自己在课堂上要说的每一句话都写在教案上,在家对着镜子练,走路时练,睡前也练,还在一个空教室里反复练,教案早已烂熟于心。


“范读”课文之后是怎么讲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具体情形我已记不清了,总之是很顺利。


离下课剩十多分钟的时候,电来了。这堂课却受到了母校老师的交口称赞。让我没想到的是,回到师专,又受到老师的大力表扬。这次实习让我大大地露了一次脸。可以我今天的教育眼光来看,胸中有书,目中无人,学生连文本都没有接触,只听老师一个人在那里“说书”,这叫什么课啊?


学做教师,竟从教地理开始

毕业后,我却阴差阳错教起了初中地理。没想到,一教就是十三年。


一个学生曾在我的博客留言:


李老师,您好!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1991年读初中,您教我们地理,您独特的教学方法至今让我记忆犹新。毕业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记得您。您教语文竟然也这么独特!现在我已在青岛安家,是一个十岁孩子的妈妈了,感谢您的教育和培养!


教师的光荣就在学生的记忆里。二十多年后还能被学生记着,这也是当老师的一种幸福了。


第一轮地理课,我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我自费订阅了三份地理教学刊物,却越看越后悔,好多人家已经发表出来的东西,我心中有但笔下无,我怎么就没有早一点写出来呢?于是,我开始动笔。我的第一声“呐喊”是在1998年,向人教社地理室叫板:《“精”中求“益”——关于初中地理新教材(人教版)的几点商榷》,此文发表在《中学地理教学参考》上。后又在地理教学刊物上发表了多篇论文。


从第二轮开始,我不拿教材也可以从容上课了。班上学生成绩最好的时候,平均分比其他平行班高出十几分(百分制)。也正因为此,我对地理教学没了兴趣。


2000年,教学间隙,我开始阅读学校仅有的一份语文教学刊物——《中学语文教学》。


语文课竟然可以这样上!我怎么就压根儿没想到?里面的文章看得我豁然开朗,怦然心动,跃跃欲试。于是,我自费订阅了这份杂志。


老地理教师成了语文新人

再也不能那样活!2001年秋,新学期,我如愿以偿地教上了语文。我这位老地理教师成了语文“新人”。按学校的惯例,新老师上课是要被“听课”的。


那次,我上的是莫怀戚的《散步》。我一反传统的教法,按自己研读文本的心得讲。可是,听课者中有人发话了:“路子不对!”

一瓢冷水浇到我头上。我不服啊,究竟错在什么地方?然而,没有人能够回答我。语文教学难道除了“介绍作者、时代背景——分段、概括段意——总结中心意思——指出写作特点”,就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了吗?


路是人走出来的嘛!走自己的路,且让别人说去吧。


语文新天地,的确气象不同。课上课下和学生交心,作文日记里和学生谈心……走进了学生的内心,这才发现,没有教育的教学根本就不是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我的学生时代没有遇到很优秀的语文老师。真正让我爱上语文的是那些精美的文章,而不是老师的语文课。孙绍振先生说:“在语文课堂上重复学生一望而知的东西,我从中学生时代对之就十分厌恶。从那时我就立志,有朝一日,我当语文老师一定要讲出学生感觉到又说不出来,或者以为是一望而知,其实是一无所知的东西来。”在课堂上总能给人一种新的东西,让人感觉脑袋被拍了一下。我愿成为这样的语文老师。


我教语文,总在想这样一件事:下节课怎样才能上得让学生喜欢。


我经常征求学生的建议,和学生商量着上。我不喜欢师问生答,在我的语文课上,学生可以随时提问或发表不同看法。我对学生说,我追求的课堂,一定是孩子们发出你们的声音。谁提的问题能难倒老师,谁就是我的老师。我们班的“小老师”,都是我教学上得力的助手。


当然,该问的我还是要问。我特别注意设置开放的问题情境,舒展学生的天性。那么多学生,思考问题的角度是多样的,永远不要低估学生的智慧,一旦他们的心门被打开,各种奇思妙想奔涌而出,那是老师一个人的大脑望尘莫及的。


我带着学生开展好书荐读活动,举办朗诵会、演讲赛,编演课本剧,编辑随笔集,成立诗社,办班刊……我用心对待每一堂课、每一次与学生的沟通,在期待和惊喜中,我感受到教育的乐趣,体验到教育的幸福。


可是,考试成绩出来,很不理想!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没睡着,抽了整整一盒烟。痛定思痛,症结找到了——我淡忘了语文训练。受打击之后,我转而重“术”,匍匐在应试的怪兽前,兢兢业业带着学生搞应试训练。下一次考试,我带的班成绩跃升,在年级领先了!


可是,庆幸之余我并不为此而自豪。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教育者,而是考试指挥棒下的一个“驯兽师”。学生的成绩是上去了,可神圣的好奇心却泯灭了。扪心自问,这是好的教育吗?这样的语文课学生能喜欢吗?可是,这能全怪我吗?教育是让人成为人。而陈旧的考试内容已经使教育异化,它使人性麻木,灵性丧失,精神委缩。


此后,我不再追求遥遥领先的应试成绩,在中上等就行。跪着考试,站着教书,我还是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了真正的语文教育上,不向应试投降。我知道这样做是为学生终身发展奠基,我清楚这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只是在考前我会对学生进行短时强化训练,成绩居然还不赖。


终于悟出了点门道

2002年春,学校举行教学技能大赛。语文科共同的课题是叶圣陶的《苏州园林》。我当然不甘人后,这是我改教语文以来的第二次校内公开课。写了改,改了写,我写了差不多有半个备课本,可还是不满意。这让我陷入迷茫。


一篇课文,究竟应该从哪里入手?老虎吃天,从何下嘴啊!?一次次推倒重来,否定是痛苦的,否定否定再否定。最后,我确立了“导入——整体把握——细部品读探究(质疑问难)——延伸迁移、总结提升”的框架。其实,这正暗合了新课改“整体感知——局部研读——拓展延伸”教学的新路。虽然这样的“新路”于今已不新鲜,但当时是我这个新语文老师自己摸索出来的,着实费了我不少劲。


这次经历,让我逐渐悟出了一点治学的门道。




《苏州园林》一课,最后只得了个中等成绩。我不满足于这样的成绩,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教学反思。2003年春,我的第三次校内公开课,执教的是美国天文学家卡尔·萨根的《日本平家蟹》。这一次我能不能突破和超越?我能不能拿出独到的见解和独特的设计?我想挑战自我。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课,获得了一致好评。回想起来,也许得益于我教语文时间比较短,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有时,也许没有经验反而是优势)。我对此文的处理暗合了(当时我还没有见过的)《课标》的精神,可以说是走在了风气之先。这个路子,就是在当下也不为过时吧?不是我想表达多么前卫的理念,而是语文教育的实践告诉我:语文,就应该这样教,这样学。多年后,一个学生在我的博客留言:“李老师,您那年做的那盘‘日本平家蟹',真好吃!”直到现在,听过那堂课的老师还经常对我说,“您早就在实践新课程理念了!”这正应了朱永新教授的话:“一个教师不在于他教了多少年书,而在于他用心教了多少年书。”


然而,这还不是我心中理想的语文课。


我可以影响两个班学生的精神和思想,除此之外,我还能再做些什么?我深知,教育评价是制约教育改革的瓶颈,考试内容不改,教育改革不过是一句空话。


于是,我去了教研室。就这样,语文课我还没有上过瘾,初三的语文课我还没有教过,两年的语文教学生涯就结束了。刚刚教上瘾却又告别了讲台,常为过去教学的失误而扼腕;当然,也曾为一两次成功而喜悦。搞了教研,才站到了语文教学的门口。


是的,成绩只是教育的副产品。“考什么,教什么”,为考试的教育能改改吗?初涉语文教研工作,我打算从命题改革入手,让语文考试为语文教学服务,而不是相反。


以往的试题,再好的文章,不管你读后有多少话想要倾诉,一概是冷冰冰的死板提问,学生活生生的思想不见了,学生对生命的感悟不见了,束缚了学生的思维。


语文题可以更美丽而且也应该更美丽些,语文考试应该而且完全可以做到在考查学生认知的同时,对学生进行思想的引领和情感的熏陶。


语文教学的目标是全面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更进一步是提升学生的人格素养,让语文考试解放教师,解放学生。这是我以考促教、以考促改的用心。(但,放开“天足”后,给那些已经在裹脚布里长成“小脚”的老师带来的不是解放,而是寸步难行的痛苦。)


比如,我注重“培根”性的积累。因为一些经典诗句,即便学生当时不能通晓其中的妙音真谛,也要让学生先“吞”下去,再慢慢“反刍”。积累题不搞“神秘主义”,不绕弯子,不钻牛角,而是向师生明确摊牌:所考语文基础知识是最常用也最重要的,不怕大家猜题,猜到了也照考不误——而且,今年考了明年还要考,因为考试不是目的,目的是让学生掌握最基础的知识——猜到了,背过了,掌握了,也就达到考试的目的了;因为考试的目的,不是为了把学生考倒。


再比如,文学常识,我基本不考。我觉得那不过是信封上的姓名和地址,这些静态的纯知识性的东西,需要时很容易查到。封皮知识与学生有什么用?就算学生记住了成百个作家作品,连一部都没看过,只看信皮,不看信瓤,无异于“买椟还珠”。


第一次教研会后,一个老师问我:李老师能不能搞一个语文教学的模式出来,这样,我们课堂上也便于操作。我说:模式是死的,人的思想是活的;要了模式,则丢了思想。没有一种模式可以包打天下。再好的模式,大家都去克隆复制模式化自己的课堂,那就太可怕了。教无定法,要因教材因学生施教。搞语文课改,没有现成的路可走,但我们心中要有一条探索之路,不停地跋涉下去,你就会摸索到一条适合学生、适合自己的语文教学之路。——时至2014年,还有老师问着同样的问题。


教研员不能自视为“老师的老师”,但是,打铁先得自身硬,才有资格去指导一线的老师。我评课的原则是:缺点不漏,优点说透,方法给够。往往一语点到痛处,切中弊端,能点醒人吧,老师们反映很受启发。我县的初中语文教研局面冰皮始解,波色乍明。


以前我只是隐约地意识到,老师教得好,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好课,只有学生学得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课。偶然看到张伟忠博士撰写的山东省“初中语文‘以学为主’教学实验”研究报告,其中关于“先学后教,以学定教,多学少教,以学论教”的论述,更坚定了我的认识。我觉得,这个时候,我才算是真正站在了语文的大门前。


下面摘一些我的学习笔记,来说明我心中理想的语文课的图景:


我看过不少大腕级的名师的课,精致是精致,但螺丝壳里做道场而已。当然,名师的课不乏亮点,不乏精彩,也不乏启人之思处,但我的感觉,老师实在是太优秀了,把学生都遮蔽了。真正的好课不应该是这样的。


学生的一些发言,是学生认真预习,和同伴积极交流后,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老师如果没有认真备课,能应付得了吗?孩子们会推着你走,你不钻研是不行的。


这才是我心中理想的语文课。只有学生学的好,才是老师教的好。

最好的培训就是自我培训

我一直这样固执地认为:最好的培训是自我培训。最好的老师是兴趣。


课教到最后,靠的是底蕴,最根本的还是教师阅读力。问题即课题。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是从真实的教育生活中来的。我的论文选题和写作灵感,一方面是从课堂中“生长”出来的,一方面来自阅读。


作为一个教育者,思考问题的方式很重要。而我本就是一个“喜新厌旧”个性叛逆的人,我很注重创造性阅读和批判性阅读,不愿意走别人走过的老路。把每一堂课上出新意,把每一篇文章写出新意,是我不懈的追求。近年,我在专业刊物上发表文章多篇,其中,二十多篇发表于“全国中文核心期刊”,七篇被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转载。写作,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生活方式。


在语文的路上,我将继续前行……

李明哲,山东省鱼台县初中语文教研员,高级教师。在《语文建设》《中学语文教学》《中学语文教学参考》《语文学习》《语文教学通讯》《中学语文》《语文知识》等期刊发表文章多篇。七篇被人大复印报刊资料转载。出版有《上学生喜欢的语文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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