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2 画之隐者 夫天之凿岩穴也,非惟蓄角觡蔽鱼鳖,亦以收天下之隐逸者也;地之开山林也,非惟育百虫纵羽翮,亦以放天下之并介之士也。 岩穴容膝,山林把臂,虽处僻壤,远都市,绝尘俗,而声动四海,喁喁然天下向慕,何也? 或曰:天下之隐者,可谓代不乏人。巢父让国,许由洗耳;卞随投河,务光怼汤;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延陵季子,退耕陇亩。古之隐者,累心处必捐之,异道者终绝之。故管宁割席,道渊噤口,李廞弃爵,嵇康绝交。所让者天下,岂特式遏之功哉?安道昆仲,忧乐各殊,所属意者,又岂在区区之一爵耶?然则僧渊终不堪精舍之陋,而婢者必怪于庄周之胡为乎泥中者,何也? 《天池石壁图》 元 黄公望 古今隐士,或匿于山林,或隐于市朝,而终不离其道也。故曰:贤者实隐于道。东坡长恨其身非我有,英时自坚身飘四海而道统当随而立之。然苏子既能内足于怀,而复外求其身之放逸者,何也? 国画一道,隐者尤多。古之画人,倪云林浮游太湖,黄公望卖卜富春。二子游散山海,而画之道归焉耳。八大哭之笑之,石涛搜之一之;弘仁清贞,而石溪暴怒未泄。此四僧者,俱逸民也,俱得隐逸之至道者也。后有黄秋园奔竞于钱庄,可染见其画而兴东方之叹;陈子庄讲武于绿林,天寿见其画而恨未睹其人。黄陈二公,俱画坛之大隐者也。今复有李老十惑于魑魅,朱新建溺于脂粉,边平山耽于青瓷,吴升文勤于税务。俱画坛之隐逸者也。前三子者,并得时名,然其画,俱远于时务,不欲时世经其怀而入其画也。故知所谓画者,亦有时者、隐者之别。吴升文不名于画而名于当世之务,于时,为能者也;于画,则为隐者也。 画之隐者,咸求其逸气。然逸气之出也,如阴阳之相磨,天地之相荡,日月之升降,草木之零茂,全赖天机,一任自然,岂人事所能求耶?强而为逸,黄门称贞;然逸情不发,北门可叹。而逸气者,惟隐人多得之。 或曰:既隐,何由而知其逸?既逸,何由而见其高?既高,何以得万人之向风而慕义? 往者汉祖隐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吕后求而常得之。盖其上有云气生焉。故知古今之隐者,亦必有诸珍怪兴于幽隐之地、匿息之所,如清泉之出浊水,霓霞之现灰霾,霹雳之干黑夜,虽一瞬之时,咫尺之长,人见之,心振骇而不怡,后随以激之扬之,蹈之励之。古今画坛之隐者,不慕晋楚之富,而求黼黻之章;不贪天地之功,而承体道之乐,于是能不介而显,不邀而遇,不胫而走,不鸣而天下闻。 今人刘国玉磵居翁山,观星天,餐霞气,承朝露,闻蛙唱,阅汉经以寄傲,枕唐诗而入寐,人谓曰:此无闷君子也。高山樵曰:此画坛之隐者也。然则郭莽园涂鸦一得阁,空万荷之墙,惕然而忧者,非名不彰于京师也,实恐致混饭之讥,而终名满大都,一傲前贤,此亦画坛之隐逸者耶?高山樵曰:然。客笑曰:此大都名士也,非山中隐士也。高山樵答曰:以画观之,非隐者不能为之也。隐其身,而不隐其志,则志败而身曝露。隐其志,而显其身,则身显而志随之。 客复问:岭南吴子玉者,何如人也?隐者乎?名士乎?高山樵答曰:隐者也。问:羊城林丰俗、鹏城王子武,此二公何如人?隐者乎?名士乎? 高山樵辗然而退。 【张演钦】 A03 林丰俗:丰俗不俗 神定情真林丰俗:1939生于广东潮安,1964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广州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2017年5月13日晚八时多,林丰俗先生在广州驾鹤西归,享年78岁。 1962年 林丰俗大学时期在课室 [林墉说丰俗] 他似茶,且是潮州人的工夫茶。 与他交往愈久愈深,就愈有人味。 在人群里找他,他始终淹没在芸芸之中,毕竟他没有轩昂火爆之相。 如果在倾谈的热浪里看他,却又感到他浮凸在浅薄之外,极有深意。 深入与他纵论古人前人,他总有细致的精辟见解。与他议论今人旁人,他总有真诚的中肯。 …… [张东说丰俗] 林老师的艺术理念,大致是:艺术没有先进与落后之分,艺术现象只是扩展了,不是否定另一个的存在。传统必须活用,才有当代艺术的价值。艺术的技能不是首位的,方法只为理念服务。必须尊重对自然的直觉感知,摒弃固定的套路与模式。 在创作的时候,林丰俗比较注重大自然提供的主要原型和具体的感受,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提炼、集中、概括、夸张。读丰俗花鸟画,颇有林墉曾说到过的境界:炎夏步入树荫,旅途涉过清溪,闹市拐入小巷,床前泻下月光,田埂吹来笛声,海滩漫过碎浪。 春天里大地复苏时,雨后山区梯田中黑黝黝的巨石和绿油油的秧苗产生强烈的感情掣动,促使林丰俗尝试用一种勾线填彩、色墨相兼、工意并举的技法,将之表现出来。这是林丰俗《石谷新田》创作的缘起,此画也成为林丰俗重拾画笔之后的成名作。 《石谷新田》 林丰俗 68cm×78cm 1972年 林丰俗早期另一代表作《公社假日》,表现的是假日休息时,繁花似锦的金凤树下社员们喜气洋洋、成群结队骑着单车去观看革命样板戏的情景,在林丰俗笔下整个场面洋溢着轻松、浪漫的气息。 《木棉》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林丰俗创作的一幅重要作品。林丰俗多次谈到他自小有一种木棉情节:在两三岁的时候,舅母背着他从韩江堤岸上走过。经过一座古庙时,见到一株高大古木棉树开满了花,满树红花让他惊愕不已。让舅母捡回几朵完好的木棉,回家后放在枕边,一直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公社假日》 林丰俗 1972年 多年后,在他工作的肇庆古城墙边,目睹一棵古老的木棉,巨大的主干已被雷电劈去半截,仍然顽强地活着,从折断的躯干上分出三叉粗壮的枝柯,耸立青空,雄伟峻险。在春天,屈曲如铁的舒枝绽出灼灼似火的木棉花,在主干断口处还长着几箭碧绿的量天尺(剑花)。它,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铮铮铁汉。从它身上,人们不难感受到一股坚忍不拔、顽强向上的强大生命力。强烈的视觉形象,促使林丰俗采用肖像画的形式为它造像,真实可信的形象产生艺术感染力。 在林丰俗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他笔下的乡土田园呈现出高度的和谐,层层叠叠的色彩与墨迹中透出难得的清润与蕴藉。他在现实与心灵之中寻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桃花源。及至晚年,林丰俗很多的画作越来越简润,一反早年以山水为主,变为以花鸟为主。 《大吉》 林丰俗 34cm×34cm 2002年 创作于2002年新年的《大吉》,橘子既是清供又有吉祥之寓意。在林丰俗笔下,两颗大果立于画中央,喜庆夺目,又似两张盈盈笑脸迎接观者。 “作为南方画家,应该自信、真诚地去发现南方的价值,南方的山川之美,南方的情调,更有南方的文化精神,并创造出我们南方画家各自的具有文化品格的绘画样式,这正是林丰俗山水画所提示的当代价值。”著名美术理论家、策展人王璜生如是说。 A04 寻常景致 窥见诗意 芳草寻常 以色当墨 《南海明珠——汕头》 林丰俗 112cm×96cm 1983年 笔者跟广州美术学院陈振国教授聊天,问及陈如何看待林丰俗的作品?陈缓缓地说道,让人回味悠然:“他的画就像是一首山水田园诗,很动情”。“他的画很有诗意,很有真情,很有自己的感受,他的画和他的人是一体的。” 林丰俗总能从平常的景致之中窥见诗意。他信奉袁枚《随园诗画》中的名句“夕阳芳草寻常物,解用都为绝妙词”。生于潮汕平原一个小山村的他,曾经在山区工作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使得他对乡村人的精神及其生活环境,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曾说:田野、土屋、溪流……之所以多次出现在我的画中,无非与我长期生活的环境有关。那些平凡的景物,常常勾起我对醇厚隽永乡情的回忆,我不希望用太美丽的词藻,冲淡这种质朴感情的表达。 林丰俗是一个对自然高度敏感的人。正是他的这份敏感之心,酝酿了内心的诗意,在画面中也将此中的诗意生发出来。他找到了一种自己所体悟的大自然的感觉,并以色当墨,含蓄、清润地在画面中表达出来。他投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寻找能够触动生命体验的情感。 林丰俗极富南方情调的南粤山水画作,与他成长、求学的土地是不可分割的。 在考入广州美术学院之前,这位自幼以能诗擅画而闻名乡里的才子,在家乡接受了许良琨、李屏周两位先生的指导。许良琨毕业于上海美专,李屏周则是黄宾虹的学生。潮汕地区近代以来与“海派”之间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生长于其中的艺术家,或多或少受到这种文化氛围的影响。1959年,20岁的林丰俗负笈来到广州美术学院求学,成为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第一届山水专业班的学生,成为关黎二老门下的高徒。在关黎二老的指导下,奠定了其对传统的认识和对笔墨的理解。 一砖一瓦 桃花源中 《大地回春》 林丰俗 148cm×96cm 2002年 1972年春天,林丰俗封笔8年后创作出第一幅画,也是其成名作——《石谷新田》:四周圈圈点点的白色梨花,春光里绿油油的秧苗互掩,潮湿薄寒的早春焕发出盈盈生机。他将自己熟悉的乡间景物,用充沛丰盈的感情、不落窠臼的构图,诗意地表现出来。 李伟铭说:必须承认,林丰俗不属于那类擅长设置“悬念”的艺术家。换言之,在他的艺术生涯中找不出任何“惊世骇俗”的故事。他一直平实地将自己所经历、所感悟的情境,用明晰、流畅的手法表现出来。 “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至于山水,质有而趣灵。”林丰俗喜静,用一砖一瓦、一树一石这些既有形质又有灵趣的笔墨,构建自己内心深处的桃花源。倪瓒《顾仲贽见访》中有云:“一畦杞菊为供具,满壁江山作卧游。”林丰俗于可行、可望、可游、可居之外,又提出“可玩”的概念。“可游、可居”表达的是文人士大夫超脱的精神追求,“可玩”注重的是生活的气息和生命的情趣。林丰俗一直强调画面应有情趣,没有情趣的画是没有意思的。有人说“可玩”二字是统领林丰俗画学思想的关隘。笔者认为“可玩”二字,更是道出了他在绘画境界上的追求。这也是为何陈振国说,林丰俗的画是一首山水田园诗。这首山水田园诗讴歌和赞美南粤大地,这首山水田园诗也是林丰俗心中独特的桃花源。那里没有喧嚣,没有纷争,只有宁静,只有自己。 宗炳在《画山水序》中写道:“峰岫峣嶷,云林森眇,圣贤映于绝代,万趣融其神思,余复何为哉?畅神而已。神之所畅,孰有先焉?万趣融其神思,林丰俗的“万趣”与“神思”,皆融汇于一张张画里了。 A05 写生写心 妙造自然《采菊东篱下》 林丰俗 2013年 [授人以理,不授人以法] 如果大家都一样,是很可悲的。我教学生,再三强调两句话:“授人以理,不授人以法。”要传递的信息,是一种道理、体系,而不是方法。每个人只有不拘泥一种方法,他才有可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绘画是感情的产物,文化本来是很丰富的,这个不能作规定的,不能限定人家只用一种方法。我对教学的理解就是多种多样,有没有把我的感情、把我的情绪、把我的文化修养表达出来?如果有就可以了。我对每个学生的要求都不太一样,安排的课程也不太一样。还是“补”为主,打好传统的基础。我不担心他们对现代的东西不了解,因为他们了解得太多了。 ——《艺术与科学不一样——林丰俗访谈》许宏泉 [天真自然] 生意盎然,天真自然,是好作品。作为一个教师我把美术的专业要求告诉他们,至于将来他们怎么样,还得看他们的造化。在艺术上还是要回归自然,联系自然。 ——《艺术与科学不一样——林丰俗访谈》许宏泉 [写生写心] 写生是从洋人那里得来的,我们的传统其实是强调写心的。而每家每派都有其审美的师承关系,古代画家首先是接受这种体系,然后再去关照自然。而他们的心师造化,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拿着笔照画。他们对眼前所见的大自然做了许多的加工,按照自己的审美需要把客观对象做了一个很大的改造,不会一样的。说是写生,倒不如说是记忆。而且这个记忆还不完全是记象,而是记忆住关照自然的那种意境。所以古代山水画没有写生一说,写生的理念是从西方过来的,我们传统的写生也至多就是画个概念。 ——《艺术与科学不一样——林丰俗访谈》许宏泉 《山家之秋》 林丰俗 1985年 [最终看作品] 最终还是要看作品,方法不要紧,方法虽然正确,但作品没有到位仍然不行,所以说没有绝对正确的方法。对于文人山水画,我还是比较喜欢的,只是我知道自己与传统文化,修养也好作诗也好,还是有距离的。我也只能用线和点来概括一点东西,不把传统笔墨与现在的写生完全对立起来。我强调读书,唐诗宋词里有很多作品是描写大自然的,并且把大自然浓缩成一种极富诗意的境界。我也许读书太少,我还没有读到过别的浓缩得这么好的作品。我要学生多读这些作品,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山水画。而现代人眼中更多是高楼大厦,没有丘壑。我在作品中是强调抒情性的。 ——《艺术与科学不一样——林丰俗访谈》许宏泉 [眼处心生句有神] 我没有一鸣惊人的本领。我深深感到,要获得独特的艺术语言,最好的办法,还是回到生活的本身来寻找。诗人元好问有云:“眼处心生句有神”。面对大自然,触景生情,以情立意,用最大的努力,把这种特定的真情实景表达出来,也许便有别于前人和他人的地方了。 ——《学画琐谈》林丰俗 《木棉》 林丰俗 1980年 [削足就履] 现实生活是那么绚烂多姿,人的感情犹如天上云霄,瞬息万变。因此,创作的时候,就不能按照固定的格式去削足就履;或者是自守家派陈法,画地为牢,去限制自己的生活激情。 ——《学画琐谈》林丰俗 [妙造自然] 由生活升华到艺术,要遵循艺术创作规律妙造自然,但不适宜违背这个规律随便去“改造自然”。在山水画创作中,不管如何的意匠经营,我希望追求的总体效果是:形象具体可信,意境朴实自然。因此,创作的时候我比较重视大自然提供给我的主要原型和具体的感受。以此为基础,进行集中概括、夸张、虚构的艺术构思。艺术构思向来是主张迁想妙得的,而迁想的前提是对现实生活的深刻体察。与塑造人物形象一样,我想让我的画面意境,包括其中的山川草木各具个性。 ——《学画琐谈》林丰俗 [流派] 艺术上的所谓流派,主要是后人对前人的分析和评述,自己是大可不必认定家数的。缺乏一定的艺术修养以及情真意切的生活感受,即使你选用的家派技法最高妙,那也是难以创造出富于感染力的艺术品的。 ——《学画琐谈》林丰俗 A06 林丰俗画语录《不知香积寺》 林丰俗 1992年 [审美选择·艺术性格] 我出生于农村,对田园乡土以及造化自然怀有特别深厚的感情,这种淳朴的乡情便是我的精神家园。感情决定了我的审美选择,选择也体现了我的艺术性格。 ——《在心源与造化之间徘徊》林丰俗 [得鱼忘筌·得筌忘鱼] 探索艺术的表达方式,前贤说可以“得鱼忘筌”,以斯理推究,我们更不应该“得筌忘鱼”。且不论笔墨是否就是技法,可不宜简单地说笔墨等于艺术境界。“心源”虽说无限,而“造化”也是一本读不完的书。艺术的感觉始终在心源与造化之间徘徊。 ——《在心源与造化之间徘徊》林丰俗 [触目会心] 我希望于平凡的景物中找到情趣并体悟到诗一般的意境,俯拾即是,触目会心。然而,景随情移,情随时迁,对意境应该不断地有所发现。我不想让成套的笔墨程式或自造程式,套住自己的感悟和大自然的盎然生机。 ——《在心源与造化之间徘徊》林丰俗 [神定情真] 只要抛开成败得失,安分自知,消除对艺术格式的着意思虑,神定情真,心平气和,便可以从容自在地画自己想画的画。 ——《在心源与造化之间徘徊》林丰俗 1996年 林丰俗在广州美术学院家中 [融情其中·物我交融] 我常常以漫游的方式画速写,记录我的游踪以及一时的观感。我更喜欢置身于山水之间,无拘无束,轻轻松松地接受造物者的赐予,放下诸多俗尘重负,融情其中。这种物我交融的体验和感受,往往不是用笔把眼前的一片景物勾画出来就能表达的。 ——《阅读山川造化》林丰俗 [胸无成竹] 我游弋于景物之中,神思于景物之外,把看见的和想到的东西,一并画到我的画面上来,直至把画面塞满为止。有时,想到了又画不出来的,便只好用文字来补足。像这样画速写,自由自在,“胸无成竹”,根本就没有常规的构图观念。也可以说,速写只是我阅读景物的一种手段而已。有时,画面上或许会有一定的地形结构关系,但也绝不是地图,只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似与不似就不计较了。 ——《阅读山川造化》林丰俗 [造形艺术] 绘画艺术也即是造型的艺术,抽象也仍然是一种形,所以造型不要理解成写生的造型。 ——《艺术与科学不一样·林丰俗访谈》 [回归自然] 在艺术上还是要回归自然,联系自然。做山水画家比较难,它比花鸟画家难一点。当然当画家比当医生要容易一点,医生搞错了会死人,画家画错一张画却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艺术与科学不一样·林丰俗访谈》 [真趣盎然] 真趣盎然留肺腑,需知妙语出天然。要得妙语,尤需天然,天然就是自然。 ——《画余小札》林丰俗 [温故知新] “新”多少也不是艺术品好坏高低的唯一标准。若说个人实践经验,我赞成温故知新。旧未必都不好,新未必都好。 ——《画余小札》林丰俗 [雕虫小技·何足论哉] 在艺术追求中,得失在所难免,短处伴着长处而来,用美妙的词语掩饰不了缺点。何况,在艺术创作中,个人的特点便包含着长短两个方面。世上事都如此,这雕虫小技又何足论哉。 ——《画余小札》林丰俗 [厌烦“仙境”] 长期的生活,使我形成了一种偏好:热爱平凡而又朴实的乡土田园,而对虚假做作的那些概念化“仙境”,我实在感到厌烦。 ——《学画琐谈》林丰俗 [诗意编织] 生活提供了作画的原材料,画图揭示了生活的诗意,诗意中编织着作者的精神。 ——《学画琐谈》林丰俗 [审美感受] 强烈的审美感受将激发你冲破原有的笔墨形式,去追求达到你所设想的艺术境界。 ——《学画琐谈》林丰俗 [代代更新] 清代诗人赵翼明确说过,“自身已有初中晚,安得千秋尚汉唐”。传统不是各种具体庞杂的技法大成,而是具体历史时代的社会生活审美好尚,代代更新,不断发展的矛盾过程,它从未静止过。学习传统,与其说是对某种技法的模仿,毋宁说是对生活与艺术之间某种关系的理解。 ——《学画琐谈》林丰俗 A07版 林丰俗轶事辑《初晴》 林丰俗 1989年 [左右开弓也是大气] 一次,方土问林丰俗老师画面中什么叫大气?林答曰:“顶天立地是大气,左右开弓也是大气。” [废纸三千] 方土求教林丰俗风格是如何形成的。林答曰:“首先要敢于尝试,不怕画坏。特别是大写意画,更要有古人那种废纸三千的精神。” [要画就画梅兰竹菊] 方土毕业离校前夕,向林丰俗辞别。离开时,林良久挤出一句话:“走上社会不一定能画得了画。一旦得闲,毛笔不能丢。记住了,要画就画梅兰竹菊。” [宾翁写的是大自然精气神] 方土求教于林丰俗:“黄宾虹走过不少地方,也有过多次写生,但画面为什么没有呈现出当代气息?”林点拨:“这就是大师写生与一般画家写生的本质区别。一般人写的是眼前景,而宾翁写的是大自然的精气神,是一种情景交融的心象。” [寥寥数笔] 方土见林丰俗创作花鸟画,开笔简约大方,及至后越画越满,谓师曰:许多大师步入晚年,多见寥寥数笔,则神形兼备。可总见老师画画由简入繁,留白不多,为何? 林丰俗笑而答曰:我画花鸟画,多半为了应酬。人家赚钱不容易,喜欢颜色艳丽、画面饱满的。我亦未能免俗,索性就画艳一点、画密一点。 [老林启蒙美学思想] 陈永锵说道:我由衷地敬林丰俗为师。林丰俗不肯,只说充其量是师友关系。只好从之。陈说:事实上,我的“美学思想”是老林启蒙的。 [孙戈一笑] 孙戈有次外出写生,出发前夫人为他用心织了一件毛衣。可惜写生过程中丢失了,懊恼不已。林丰俗知道情况后,立即给他画了一张四尺三开的小画,上署“孙戈一笑”。时有友人调侃,林送的这张小画,可以换来几十件乃至几百件毛衣了。 [没有敌人] 孙戈云:林丰俗一生没有“敌人”,他早就用赤诚之心暖化了世间,和世间早已没有了距离。又怎么会有“敌人”呢? [可玩] 于宋人“可行、可望、可游、可居”四者之外,林丰俗又提出“可玩”,注重画面的生活气息和生命情趣。 [情趣] 莫肇生忆及某次拜访林丰俗,林丰俗为其分析讲解至深夜。然,第二天一大早,林又打电话来,说昨天漏讲了一点:画画要有情趣。可见林的执着与情切。 [手抄《李可染话语录》] 早年书籍丰俗稀少,林丰俗手上有一本《李可染话语录》,让妻子李燕冰用手抄的方式,每次抄二十多页,与书信一起寄给方楚乔。此事至今方仍感动不已。 [拿鞋进屋] 张东言及,多年前一乡下师兄求学林师门下,怕踩脏林家地板,不敢穿鞋入门,鞋放门外。老师见状,帮他拿鞋进屋请他穿着。谦谦君子,莫出其右。 [蝶恋花] 恩师林丰俗辞世,学生张东悲痛不已,作一曲《蝶恋花·缅怀恩师丰俗先生》:五月凤凰花似酒,梦彻花寒,风雨人归后。飘尽落红难再守,子规啼血黄昏久。三十年来曾左右,一夕空还,心远魂依旧。记取庭前搔白首,月明珠泪殇襟袖。 [冷门书] 林墉称林丰俗喜欢读书,尤喜读“冷门书”。丰俗亦曾云:“我带研究生,首先教他们读书。” [一要生,二要活] 林丰俗说,不管用什么方法,要意境,不要笔墨。笔墨随意境而生,笔墨是长期积累的结果。但意境的表达要很用心,一要生,二要活。 [我不是哲学家] 林丰俗说,山水我只擅长“形象”,抽象的我不敢去碰,因为我不是哲学家,画需要抒情。 [利可求,名却不可求] 林丰俗认为,利可以求,名却不可以求。有的老先生,生前求名很努力,但过后人家就忘了。这里面当然还有机缘的问题。 [画画乃雕虫小技] 林丰俗说,画画乃雕虫小技,又何足论哉。今天朋友们对我的认识,已超出我的期望。所以我只求很安分过日子,很静心画画,没有大志气,更没有高深理论。 文章转发自《艺术周刊》第 26期 编辑:冯丹琪 采写:黄立婷 封面、封底设计:张伟樾 微信编辑整理:黄立婷 “岭南国画百家”评选火热进行中。敬请垂注! 请点击原文链接了解相关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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