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昏黄的路灯掩在枝叶熙攘的树梢间,朦胧了月色。 这静谧的氛围里,她动了动嘴角却沉默半晌,我忍不住看向她,又问了一遍,你会吗? 会选择给双方一次机会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茫然: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大概会说不,可是,几年之后,等我的思想更成熟,经历更多的人情冷暖,我也许再不会像现在这般坚定。 你有没有这样问过自己,抑或是曾经如此问过他人? 关于多年以后,你若迟迟没遇到你的怦然心动,而有另一个人固执的等待了你好多年。 最后的结果是你终于妥协了,还是你依然会选择单身? 这大概是个悲情的问题,因为它会牵扯出另一个无奈的却数见不鲜的事实。 多少人是以朋友的名义爱着另一个人。 初见小禾,我就知道这姑娘一定不缺乏追求者。 面容清秀温婉再加上腼腆的笑意,在那个心绪躁动的高中时代,很难不令人心生好感。 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相处久了之后,我发觉她的性格里似乎又藏着孤僻寂寞的一面,甚至带着些隐隐的自卑,不爱说话,不太合群,却又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难得的友情。 我不明白这样复杂的性格怎么会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我看不透她,就像看不透她有时表现出来的那种船到桥头自然直时的简单豁达。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使得她有许多人喜欢。 你能想象吗? 像那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同时有好几个人都对她表达过朦胧的喜欢。 我以为她至少会接受一个,可是并没有,她全都拒绝了,并且敬而远之。 我感到好奇,我问她,看到那些情书,你难道都不心动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说,不骗你,其实刚开始是有点,女生大多都是虚荣的,如果我说一点没有,你肯定不相信。 最初会心慌意乱,可是,我对他们并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不想欺骗,也不愿勉强。 我觉得我钟意的那个人一定在来得路上,说不定某天我就遇到了爱情,所以我想再等等。 我良久无言,这得需要多大坚定不移的心啊。 这个天真固执,却又让人感动的傻姑娘,如果你一直没遇到爱情呢? 四年已过,同样固执的除了小禾还有一个人,那些当初众多的追求者中,经历过时间的考验,只有阿树留在了原地。 那时候,他是个尖子生,会给偏科的小禾讲解数学物理题。 久而久之,学霸的心渐渐被这内敛姑娘的一举一动所牵制。 不知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总之,阿树向小禾告白了。 只是,结局可想而知,他遭到了拒绝。 其实,我知道,小禾是愧疚的,面对一个常常帮助自己的人,有些拒绝总是难以启齿。 阿树说,没关系,你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我会等你的,等再过两年,等我们上了大学,我相信你会改变心意的。 似乎年少的爱情总是这样,那么豪情万丈的夸下海口,我会等你,永远为期。 却不知道,有些人的心可能是铁打的,不爱就是不爱,哪怕过去了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她还是不可能会爱上你或者接受你。 也许这残酷的事实,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心不由己。 大概只有这样盲目的坚持并期待着,那条通往她心里的路才不至于那么苦涩又漫长。 而经过那些类似的告白,小禾好像已修链成波澜微起而心不动的无上神功。 我这个局外人好像也渐渐被感染了,从最初的心神震荡到现在悲悯的看他们铩羽而归。 忘了曾经在哪看到过的一句话,青春真的是一次性的,一旦你开始不再用荷尔蒙做决定,那些故事就已然离你远去。 上了大学,那些曾经喜欢小禾的人,说要一直等她的人,渐渐消失在在视野里。 我感到有些讽刺,我说,他们不是说要一直喜欢你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小禾无奈的笑了,这不挺好的,没有人会愿意毫无回报的一直在最初等你。 只不过,她算漏了阿树。 大三的某天晚上,阿树在QQ里给小禾发了段很长的文字,关于他的喜欢,他的执着。 小禾依然拒绝,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下午阿树竟然来到了她的学校,风尘仆仆。 小禾没有出去,她给他发了一段话: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我勉强不了自己,你回去吧,别再来找我,我不希望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那天晚上月色很美,小禾喊我出来,告诉我阿树来找她了。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阿树在QQ里对她说,无论你信不信,我一辈子都会等你。 我想象着这个带着一身疲惫,满心彷徨,穿越几座城池,终于来到心仪对象身边的男生,最后落寞离场的画面,竟差点让我流泪。 那些轻易说出口的一辈子,那些曾令我嗤之以鼻的永远。 这一刻我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也许阿树真的会一辈子都等待着小禾,尽管最后迫于现实的各种压力而娶了别的姑娘,他的心也一定会永远记得小禾,记得这个贯穿了他整个青春期,却爱而不得,令他刻骨铭心的姑娘。 我看着小禾月色下美好的侧脸,一时怔怔失神,这个被别人倾尽全力喜欢的女孩子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银河系吧,只不过可悲的是,这辈子被月老牵错红线,为难了两个人。 临走的时候,我说,如果到最后都没遇到爱情,你会接受他吗? 小禾第一次露出了那种神情,说了那段不确定的话。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闪闪的,泛起微微的水光。 她问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绝情? 难道不爱一个人真的有错吗? 我不知怎么开口,喜欢一个人没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错,错的是命运。 我的心里泛起阵阵苦涩,像那时吃的黑巧克力。 那是高一分文理,阿树毫无悬念的进入了理科强化班,之后虽没怎么联系,但是阿树曾在高三情人节那天送了盒巧克力给小禾,我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在一旁。 小禾却没接,飞快的拉着我跑了,我扭头看到阿树在后面追了几步,又停下,直到整个身影都消失在夜色里。 我喘着气问,感动么,不如在一起算了。 她的声音裹在耳边的风里,沉沉的。 我不喜欢他,也不想耽误他,所以不能给他希望。 然而,我们还是低估了阿树的抗击打能力,第二天中午,一盒巧克力出现在小禾的桌肚里,底下压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这是作为朋友的我送出的,如果你不收,那就扔掉吧。 我看着那张纸条,盯着朋友那两个字,心里莫名有些潮湿,为阿树的执拗。 原来真的会有很多人在以朋友的名义爱着另一个人。 后来,小禾到底是没扔那盒巧克力,我知道她从来不是那种特别绝情的人。 那个午后,我们坐在冬日微弱的暖阳里,瓜分了那盒命途多舛的巧克力。 她说,以后我一定会遇到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 我说,嗯,你会遇到爱情,遇到一个和你一样固执又奇怪的人。 她笑了,把最后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好苦。 我看着遥远的天际,轻声道,是啊,太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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