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建州女真在辽东半岛上兴起时,尽管努尔哈赤口口声声自称他们的祖上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但是,事实上,他们和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只有地缘关系而无血缘关系。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女真族人是生活于中国东北地区的古老民族,这个民族在完颜阿骨打的带领下平辽灭宋,入主中原,黑龙江、松花江、图们江、长白山北部一带便成为了无人居住的真空区。于是,在更北面的通古斯原始社会部落群逐渐向东南迁移,演变成了后来的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和建州女真。 所以,女真姓氏里有姓完颜的、有姓乌古论的、有姓纥石烈的、有姓徒单的、有姓女奚的、有姓兀颜的……就是没有姓爱新觉罗的。 非但没有姓爱新觉罗的,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所用语系和完颜阿骨打的女真所用语系也截然不同。 有语言学家认为,满语属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族满语支,当然,也有人认为满语是从满-通古斯语族分离出来而成为阿尔泰语系中独立的分支。 所以,建州女真根本没法秉承金朝国语女真文,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努尔哈赤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在与明朝、蒙古各部交流和联系时,不得不借助于蒙古文字。 为了解决这个尴尬的问题,努尔哈赤在称汗建国后,专门责令精通蒙古语言文字的官员仿照蒙古字创制本民族文字。 在官员们的通力运作下,一种以蒙古字母为基础,协合满族语音,在字母旁加圈加点,或改变某些字母的形体,或派生新字母所杂交创制成的新文字——满文产生了。 不用说,这种文字是在短时间内加班加点,用突击手段创制出来的,肯定很粗鄙,简单的指人记事可以,要准确而精细地描绘某些东西,尤其是心理情感方面就比较困难。 所谓敝帚自珍,自己民族总算有属于自己的文字了,无论多粗鄙,都应该倍加爱护和珍惜。 在后金时代,清初、包括后来的康熙、乾隆朝的各代帝王,都非常重视满文教育。所有的重要文件,都用满、汉两种文字书写。 清朝定鼎中原后,满语被定为“国语”,满文被奉为“国书”。 但是,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在发展了数千年的汉文化跟前,由几个大臣凑在一起拍脑袋想出来的满文无疑是显得极其浅陋和幼稚的,当满族人接触到博大精深汉文化,迅速被征服,无论统治者费尽多少力量,都无法挽救满文的死亡。 康熙为了让八旗子弟会说会写满语,特意选送年幼的八旗子弟关外生活。但是,到了乾隆时代,依然是大部分八旗子弟不会说满语,更不说会不会写了。乾隆气得不行,一发急,制定了考核制度,要求八旗子弟每月都参加一次满语测试,过关可免责,如果不过关,则父兄老师等并治罪。补一句,和珅之所以得乾隆宠爱,就因为和珅会来事,满语说得溜,满文也写得工整。 乾隆是想以一人之力来抗拒历史发展的潮流,自然是败得很惨的。 嘉庆时代,就发生了宗室子弟在祭祀看不懂满文的笑话,结果被嘉庆罚俸一年。 道光时代,道光看八旗子弟不光看不懂满文,也听不懂满语,也只得痛骂几句“实堪可恨”拉倒。 到了晚清,慈禧大权独揽,其批阅奏章从不看满文版本。 以至于1901年各八国联军的《辛丑条约》中,也只有英语,法语,德语,汉语四个版本,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满文已经丧失了使用的价值。 建国后,郭沫若研究清史,曾想拉溥仪帮自己一把。但溥仪以自己不会满语为由,婉言谢绝。 溥仪说自己不会满语,可不是什么托辞。他在自传《我的前半生》里说“我的学业成绩最糟的,要数我的满文。学了许多年,只学了一个字‘伊立(起来)!” 可见,满语已经接近消亡。 现在,1000多万满族人口主要分布在东北三省及北京、天津等地,但以满语为母语的,只有黑龙江省的富裕县三家子、黑河市的爱辉等地的几位老人,会写满文的人寥寥无几。 这是一个令人十分担忧的现象。 由于清朝早年的绝大部分资料都是用满文写的,可以说,目前现存满语文文书档案浩如烟海,而能看懂满文的人却寥若晨星,按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满文档案等珍贵史料也将成为无法破译的“密码”。 鉴于此,满语文的学习和研究曾受到国家高度重视,在中央民族大学、黑龙江大学等院校里设立了满文班,培养满语文专业人才。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满语专业毕业生,如果不是从事满文档案研究的,就基本没有别的就业选择途径了,这就使得报考满语文专业寥寥无几。 萨特说,存在即合理。可是,该怎么评说曾存在过却又急剧消灭的满语满文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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