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祖父的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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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的烟斗

祖父是一个资深烟民。当时祖父抽的烟是自己种植的旱烟，我不知道那种不含焦油与尼古丁的旱烟对身体是否有害，但我知道祖父对旱抽烟乐此不疲。

现在家乡还有老人抽旱烟，我常常会仔细观察他们的烟斗，发现都没有祖父的那一只烟斗漂亮。

我确乎不记得祖父的烟斗是什么材质，但它是一种银白色，时时发散着耀眼的光芒。即使抽烟的那一头也没有被熏黑，这或许因为烟斗的特殊材质，或许因为祖父对烟斗的爱惜。

我不知道祖父的烟斗是怎么来的，但是我还记得祖父对那烟斗十分的疼爱，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每次抽完都要小心翼翼的擦拭。如果烟斗堵了祖父从来不粗暴的磕，总是仔细的慢慢的通，好像怕烟斗感受到痛一般。我不知道为何祖父如此小心，或许这里存在一段我们后辈不曾知晓的往事。

那一年祖父病重，家人为了他能够多活一段时间，都劝诫祖父不要抽烟了，父亲甚至说要丢了祖父的烟斗，当然父亲只是说一说。

但祖父终究还是同意不抽烟。烟斗静静地放在那里。

我想，不抽烟的祖父一定是落寞的，抽了一辈子的烟，用了一辈子的烟斗，一定时时挂记。他每天都会望上几眼。

祖父在离世的前一天突然对父亲说：“给我点上一袋烟，我的时日不多了，我想抽上几口，那样我死就没有遗憾了”

父亲看着祖父渴望的眼神，想要劝说祖父不要抽，可终究还是不忍拒绝。父亲拿出烟叶，准备为祖父装上一袋烟，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祖父那只漂亮的烟斗。家中只是发现另外一只不曾见过的烟斗。父亲还想再找找，祖父却在催促了。父亲无奈只得用这陌生烟斗为祖父装上了烟。

祖父抽着陌生烟斗，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有了原来的味道，父亲想问祖父那只烟斗去哪了，可是抽上烟的祖父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父亲取下祖父口中的烟斗，让祖父躺在床上。祖父望着呆呆的望着这陌生的烟斗，眼中满是不舍。

父亲走过去一边拍着祖父的胸口，一边轻轻的问道：“爸你还要抽吗？要抽我就给你点上”。祖父摇了摇头，还是望着烟斗，眼中满是不舍。

父亲望着垂死的祖父不知如何是好。

祖母对着祖父说到：“老头子，你是不是想说这不是你自己的烟斗，你还想要原来的烟斗”祖父点了点头。

这时父亲对祖母说道：“妈，爸的烟斗去哪里了？”

祖母一声长叹说道：“昨天熊巫医拿了两包白糖来看望你爸，他看上了你爸的烟斗，他说你爸的病是因为他的烟斗，你爸只有不用那个烟斗病才会好。又说不如和他交换，那样你爸的病会好的更快。你爸也是糊涂了，点头同意了。现在准是你爸有想要自己的烟斗了”

听到这里父亲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对祖父说：“爸，你放心我一定找回你的烟斗”。

祖父笑着点了点头，又是一阵猛烈咳嗽，始终坚定不移的望着那个烟斗。

最后祖父的咳嗽停止了。头却歪在了一边。祖父走了带着不见自己烟斗的遗憾，带着父亲承诺找回烟斗的欣慰走了。

祖父离世了，祖父的烟斗一直是父亲的一块心病，但是熊巫医行踪不定，父亲很是无奈。每每想起曾经对祖父的承诺，父亲总是闷闷不乐。心底抱怨着自己的无能。

那一日父亲零工结束的比较早，回到家的时候将近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天黑，父亲火急火燎的准备和母亲去山上干活，可是父亲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不是熊巫医吗？

父亲大喝一声站在那里，那个人转身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嗓门，转身的那一刻父亲确认了，没错这就是熊巫医，父亲的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走上去喝问到：“烟斗呢？”

熊巫医十分无辜的看着父亲说：“什么烟斗，我没拿你的烟斗。”

父亲强忍着愤怒说道：“你骗了我爸的烟斗，现在交出了我可以放你走。”

熊巫医想了一下说道：“原来是你，那是你爸自愿和我交换的，你有什么资格要回去？”

年轻气盛的父亲听了这话心中难掩愤怒，抬手就给了熊巫医一拳。说道：“我没有资格要回，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资格”说着父亲的拳头如豆子般打在了熊巫医的身上。

熊巫医的哀嚎声响彻了小山村。父亲还准备打，却被母亲拉住了，害怕打出人命.

熊巫医一边哀嚎着，一边颤颤巍巍的掏出祖父那只漂亮的烟斗双手交给父亲。熊巫医似乎还想和父亲讲条件，要回自己的烟斗。他要求父亲去取回他的烟斗，给他。

正在气头的父亲自然不会去给他取回烟斗，冷冷的说道，要就自己去我家里拿，这里离我家很近。

熊巫医还想争辩什么，他看了看健壮的父亲又憋了回去。他自然不敢回我家拿烟斗，灰溜溜的溜走了，犹如一只丧家之犬。

父亲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恶狠狠的说道：“你以后被让我看见你，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今天打了你，也不怕你去告我，你可以随便告。”

这时一个路人看见父亲这般模样多待一个老头儿，以为父亲欺负老人，想要打抱不平。大声要熊巫医留了下来，喝问父亲是怎么回事。

父亲将熊巫医如何骗取祖父的烟斗，和今天如何遇见他简单的说了。听完父亲的话那个路人全然没有了原有的怒气。

对父亲说道：“这种人渣该打。”

转过头对着熊巫医说道：“还不滚，还想挨打吗？你有什么资格在那里嚎，今天我要不是看见你年纪大了，我都要抽你两耳光。”

熊巫医惶恐的走了，那个路人给父亲点了一支烟，挥一挥手也走了。

拿回烟斗的父亲走到了祖父的坟墓前，用祖父的烟斗装上了一袋烟，放在祖父的坟前，对着祖父的坟墓认真的说道：“爸你的烟斗回来了，用你自己的烟斗抽一袋烟吧，我知道这是你最后的遗憾。”

刚刚叱咤风云要回烟斗的父亲在祖父的坟墓前却流出了两行泪。他完成了对祖父最后的承诺。

我第二天惊奇的发现，家里没有了祖父的烟斗。而祖父的坟墓前多了一处新挖的土。不必说那里埋葬了祖父最心爱的烟斗，那烟斗也将长久陪伴长眠于九泉之下的祖父。

 

 

（本故事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谨以此篇，献给逝去的祖父和苍老的父亲）

渝溪小鬼2017年5月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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