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煎何太急：日剧《Legal high》婚姻家庭五部曲启示录之四

日本律政剧《Legal high》已经播出两季，共22集，讲述毒舌常胜律师古美门和新入行的女助手黛处理一系列案件。其中涉及到婚姻家庭的有5集。分别是第1季第6集家暴离婚、第7集继承权（三姐弟争夺企业继承权）、第8集监护权（童星要求剥夺母亲的监护权），第2季第3集欺诈离婚（丈夫婚后发现妻子曾经整容）、第6集一妻多夫。

这五部曲提出了很多挑战和问题，给人大量的思考空间。本系列文章，从法律、伦理道德、心理、诉讼技巧四个角度来分析上述五集的纠纷。

十三岁的天才童星安永芽衣，演技一流，拍摄了大量影视作品，名利双收。

但她控诉母亲留美子将她当成赚钱工具，不让她接受正常的学校教育，她没有朋友，在孤独中饱尝痛苦。芽衣提出要终止母亲的监护权，古美门成为芽衣的代理人。

留美子委托了古美门的死对头三木律师，三木律师请古美门的父亲——一位资深的退休检察官古美门清藏出山。

法律分析

 本案涉及三个法律上的问题：

第一，监护人的职责是什么？第二，在什么情形之下，法律可以剥夺父母对孩子的监护权？第三，孩子有没有主体资格和权利提出终止父母对自己的监护权？在监护人严重侵犯孩子合法权益的情况下，如何变更监护人？

第一，监护人的职责是什么？

《民法总则》第三十五条　监护人应当按照最有利于被监护人的原则履行监护职责。监护人除为维护被监护人利益外，不得处分被监护人的财产。

未成年人的监护人履行监护职责，在作出与被监护人利益有关的决定时，应当根据被监护人的年龄和智力状况，尊重被监护人的真实意愿。

成年人的监护人履行监护职责，应当最大程度地尊重被监护人的真实意愿，保障并协助被监护人实施与其智力、精神健康状况相适应的民事法律行为。对被监护人有能力独立处理的事务，监护人不得干涉。

第二，在什么情形之下，法律可以剥夺父母对孩子的监护权？

1. 法定监护人丧失履行监护职责的能力，比如严重受伤，残疾、患重大疾病、丧失行为能力；

2. 法定监护人违反监护人的义务，或怠于履行监护职责，使被监护人处于危困（危险或困难）之中，不利于被监护人的身心健康成长；

3. 法定监护人擅自处分或侵犯被监护人的合法权益。
   
   

《民法总则》第三十六条　监护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根据有关个人或者组织的申请，撤销其监护人资格，安排必要的临时监护措施，并按照最有利于被监护人的原则依法指定监护人：
　　(一)实施严重损害被监护人身心健康行为的;
　　(二)怠于履行监护职责，或者无法履行监护职责并且拒绝将监护职责部分或者全部委托给他人，导致被监护人处于危困状态的;
　　(三)实施严重侵害被监护人合法权益的其他行为的。

母亲留美子剥夺了芽衣接受正常学校教育的权利，涉嫌挥霍芽衣辛苦赚来的钱，还与男人喝酒，寻欢作乐，忽略对芽衣的照顾，激起芽衣的愤怒，严重伤害了芽衣的身心健康。

第三、孩子有没有主体资格和权利提出终止父母对自己的监护权？在监护人严重侵犯孩子合法权益的情况下，如何变更监护人？

在中国，八周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八周岁以上十八周岁以下，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以前的民法通则以10周岁为界限，2017年10月1日生效的民法总则下降为8周岁），都是要处于父母或法定监护人的监护之下。

古美门提出，根据日本新修订的法律，未成年人有权申请撤销父母的监护权。根据中国的民法，未成年人（十八周岁以下）是没有这项诉权的，成年人（十八周岁及以上），拥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与父母之间的法律上的监护关系自然终止， 也就不存在申请撤销父母的监护权。

《民法总则》第三十六条　监护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根据有关个人或者组织的申请，撤销其监护人资格，安排必要的临时监护措施，并按照最有利于被监护人的原则依法指定监护人：......

　　本条规定的有关个人和组织包括：其他依法具有监护资格的人，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学校、医疗机构、妇女联合会、残疾人联合会、未成年人保护组织、依法设立的老年人组织、民政部门等。
　　前款规定的个人和民政部门以外的组织未及时向人民法院申请撤销监护人资格的，民政部门应当向人民法院申请。

我们从上述规定可以看出，未成年人本身是不能作为原告提出变更或撤销监护关系的诉讼，未成年人可以通过特定的组织，比如村委会、居委会、民政部门、未成年人保护组织等提出诉讼，也可以通过其他具有监护资格的人提出诉讼。

“其他具有监护资格的人”是指：

《民法总则》　第二十七条　父母是未成年子女的监护人。 　　未成年人的父母已经死亡或者没有监护能力的，由下列有监护能力的人按顺序担任监护人： 　　(一)祖父母、外祖父母; 　　(二)兄、姐; 　　(三)其他愿意担任监护人的个人或者组织，但是须经未成年人住所地的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或者民政部门同意。

伦理道德

在本集中，芽衣与母亲关系恶劣，她决心要摆脱母亲的控制。而古美门的父亲古美清藏不苟言笑，对儿子非常严苛，古美门生性叛逆倔强，与父亲断绝关系多年。此次对薄公堂，父子分别代表母女，既为当事人的利益而战，又为昨天的历史和各自的立场而辩。

中国传统，百善孝为先，子女质疑父母，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子女公开与父母决裂，还要承受舆论的指责。

我们提倡孝，反对愚孝。何谓愚孝，不讲原则和是非对错，一味迎合顺从长辈。愚孝不利于家庭关系的和谐，容易激发矛盾，不利于晚辈的独立与成长。

芽衣父母离婚，父亲再婚，对她不闻不问，母亲沉溺于杯中物，与男人鬼混。上梁不正下梁歪，芽衣也与母亲一样放浪纵形骸，酗酒早恋。

两母女就像彼此的一面镜子，在庭上猛烈交火。

无论是正向模仿（芽衣染上与母亲同样的陋习），还是反向模仿（古美门与父亲截然相反），不可否认的是，父母的言传身教，一言一行，对子女有着巨大的影响。

心理解读

根据精神分析，在婴幼儿时期的亲密关系的质量，决定了我们的安全感。重要扶养人与孩子之间的互动，决定了孩子日后的思维方式及行为模式。所以有人说，父母皆祸害，家会伤人。

我们不应与父母在现实层面决裂，但到了一定的年纪，必须在心理上面断乳。成长要倚靠自己的内在力量，一味指责父母，囿于狭窄的心灵樊笼，忘记抬头看看广阔的天空，放弃了飞翔的梦想，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同样父母要舍得放手，不能为了满足自恋，把孩子扭曲成为父母想要的形状。龙应台说成长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离别，你只能目送着孩子的背影远去，孩子会告诉你不要追。作为母亲我，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孩子不断探索新的世界，在建立他（她）自己的人际圈子和处世哲学。

孩子在心理上不那么需要父母，是父母在心理上感到强烈的失落。若父母的夫妻关系不良，又没有其他的追求，把全部的精神寄托于子女，那么父母子女的心理分离，必将是一场撕心裂肺的长期恶斗。

古美门指出，留美子情绪状态不稳定，在女儿遭遇困境其母女关系陷入危机时，她数度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割腕自杀。

自残自伤的行为，表面上是自罪自责，实际上也是为了控制他人，比如说让女儿感到愧疚，而不敢离开母亲，屈服于母亲。芽衣年纪虽小，却已经洞悉其中的危险，她狠心离开母亲，在诉讼期间也坚决不见，可谓断臂求生，逼母亲正视现实。

结局

芽衣脱离了母亲的监护，由其姑姑抚养，到国外留学。

其实这对母女更需要的是心理的辅导与治疗，无论关系曾怎样恶化，母女之间的血缘和亲情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双方需要学会的是，保持独立与自我的清晰边界，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对方提供及时的适当支持，又不过分干涉对方，营造一个宽松温馨的环境。相信在分离的日子里，双方可以更深刻更清醒地去自我觉察与成长，反思彼此的关系。在不久的将来，可以更融洽更自在地相处。

正如芽衣所说：“我希望妈妈忘了我，走自己的路，但在将来，我还想跟妈妈住，在全宇宙，我的妈妈只有一个”。

又如黛所说：“没有哪一条法律能让亲子断绝关系，只要彼此珍惜，就还是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