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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威格最好的小说:两盘象棋和两个变态的故事

 柳星星h02xgxmd 2017-07-11

茨威格先生的中篇小说《象棋的故事》是他的上乘之作,而且写的不是爱情,这篇小说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老黑在客轮上遇见一位世界象棋冠军,说起这位世界冠军,他的经历神乎其神:他小时候是个孤儿,被一位神父收养,有点痴呆,啥都学不会,干活也慢吞吞,总之就是反应很迟钝,看起来很傻的那种。但神奇的是,他在象棋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只看一遍,就能记住这个人下棋的套路,然后赢过他。这在那个小镇上引起了轰动,大家想不到的是,这个傻子似的人物竟有着这样神奇的本事!神父带他找名师学艺,他总是过目不忘,二十岁的时候竟拿到了世界冠军的头衔!

遗憾的是,这位世界冠军除了能在象棋方面展现惊人的智力外,在其他方面一塌糊涂,他不会写字,不擅长讲话,对人不讲感情,他只会下棋,咱们称他为棋痴。这引起了老黑极大的兴趣,他在这艘轮船上找了个人下棋,试图引起棋痴的注意,果然棋痴观察到了,但仅看了一眼就走开了,因为他看到下棋的这两个人太菜了,不忍直视。

跟老黑下棋的那个人是个火爆脾气,他拉住棋痴:“来嘛,下一盘。”棋痴却冷冷的说:“我从不下没有报酬的棋,你想下,我的最低标准是250美元!”这惹火了那个火爆脾气:“好,一言为定,不就是250块吗?我宁愿给你钱也不愿意让你白下,这样就不用谢谢你了!”

棋局已经摆好了,对弈的双方分别是世界冠军和一大群半吊子,他们规定一步棋的思考时间上限为10分钟。棋痴这边,他走完一步就去别的地方休息了,而另一边,那一大群人每走一步都要呜呜喳喳讨论半天。走到第二十四步的时候,这群半吊子就输了。按理说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呗,何况人家是世界冠军啊!但这位棋痴的表现太傲慢了,他每走一步棋之前,总是先带着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瞥一眼棋盘,之后蔑视地看对手一眼,神态狂妄之极,让那位火爆脾气很窝火,他说:“再下一盘!”如果这么一直下下去的话,这位火爆脾气可能要输的倾家荡产,但他认定了,钱可以丢份不能丢,于是他涨红了脸喊道:“再下一盘!”棋痴面无表情,只说了一个字:“请。”

第二盘走到第十步的时候,棋痴那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漏洞,这边只要把小卒往前一拱,就能获得很大的优势,火爆脾气把小卒子拿到手里,心中暗想:“这到底是漏洞还是圈套?”但任凭这边的人绞尽脑汁,都只能看出这是一个漏洞,就在他要放棋子的瞬间,忽然一只手拉住了他,一个声音传来:“别走这一步!”火爆脾气回头一看,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先生,他说:“如果你拱卒,他会用相吃掉你的卒,你可以跳马吃掉相,这时他的卒就会拱过来,这样下去,顶多再走九步到十步,你就输了……”九步?十步?老天,这是什么样的人,能一眼看十步棋!!

这个火爆脾气问新来的人:“那你认为应该怎样走?”这位先生居然一口气说了好几步,他说:“你先这样,然后他就会那样,然后你再这样……这样最后你们就和棋了”,这边的人听呆了,他们将信将疑的按照这位先生的说法落棋,然后把棋痴喊过来,后面的路数居然都对上了,最后和了棋。棋痴知道对面来了高人,问:“想不想下第三盘?”新来的人支支吾吾道:“算了,我已经有二十五年没有下过棋了?”众人惊呼:“WHAT THE F……!”

然而他们约定第二天再战。咱们把新来的这个人称为棋魔,晚上,老黑找棋魔聊天,棋魔说出了他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正是二战期间,棋魔被纳粹关到了一个小屋子,那屋子四面皆墙,空无一物,每天安静的让人害怕,棋魔被关到要疯,但一次外审的时候,他很运气的偷到一本书,是象棋棋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开始研究棋谱,慢慢的,他把棋谱背的滚瓜烂熟,并精通了所有的套路。但当他对所有的套路了然于心之后,世界又开始变得极其无聊,于是他开始与自己对弈,他同时扮演两个角色——黑方和白方,他在明知道对方要走哪一步的时候还要假装不知道,慢慢地,他精神分裂了,咱们看看茨威格先生对这个人当时心理的描写:

黑方的我和白方的我,相互厮杀。两个我都雄心勃勃,急切地希望自己那一方取胜。最初,我还可平静地思考,在两盘棋之间休息一会儿,但渐渐地,我那被刺激起来的神经就不容许我再等待了。执白子的我刚走完一步,执黑子的我就急不可耐地向前推进一步。一盘棋刚走完,我就向我自己挑战,再来一盘。这是一种我自己也无法抵御的狂热。下棋的兴趣变成了下棋的兴致,下棋的兴致变成了一种下棋的狂热,既而发展成一种嗜好,一种抑制不住的狂躁。它使我白日不得安宁,渐渐地夜间也开始纠缠我。我脑子里只有下棋,总感觉棋子在移动,有棋术问题要解决。有时半夜醒来,额头上汗淋淋的。我发现,我甚至在梦中也无意识地下棋。

后来他就疯了,医生治好了他的病,但告诉他,以后不能下棋,否则还会犯病。

棋痴和棋魔的对决开始了,有意思的是,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他们都是“变态”。他们的比赛,众人都很期待,但实际上,却又很无趣,因为,众人都看不懂他们的棋路,大家看他们走的莫名其妙,简直就是瞎走,慢慢的,棋痴思考的时间变长了,他总是要想上七八分钟才能下一步棋,而棋魔却好像不用思考一样,这一盘棋,下了将近三个小时,旁观者早就兴意阑珊,他们只关心结果,结果是棋魔赢了。棋痴冷冷地说:“再来一盘?”棋魔激动地说:“当然。”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棋魔说:“要不是这般磨蹭,我都已经下了十几盘了!你这种速度都让我打瞌睡了!”棋痴的表情变得更冷了。

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危险的紧张对峙,一种发自内心的仇恨。他们不再是玩一玩,切磋一下棋艺,而是成了发誓要将对方整死的仇敌。棋痴了解对手是一个很焦躁的人,他开始采取策略了,他每走一步都要想好久,都要把十分钟用到底,这样的速度把棋魔逼得快疯了,慢慢地,棋魔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他开始自己和自己下棋。他内心中的黑方和白方下了一盘又一盘,他终于把想象和现实弄混了,他以为现实中的棋局是他心中想象的棋局,开始乱走了起来,老黑一看情形不对,及时止住了棋魔。棋魔反应过来之后,站起来向棋痴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我输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下棋。”说完他就走了,棋痴道:“真可惜,对于业余选手来讲,这位先生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天才。”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在这个故事里,茨威格先生想表达一种反战思想,一个好好的人被活生生折磨成了精神病,但整个故事的剧情非常吸引人,特别是人物间的那种冲突,拿捏的非常好,比如那位火爆脾气在受到侮辱后,非要跟棋痴继续下棋,一度让人觉得这个事情无法收场了,而棋魔的出现,给事情带来了转机,又让人很想知道一个二十五年没有下过棋的人凭什么可以一眼看十步。棋痴和棋魔这两个不正常的人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在茨威格笔下又显得那么合乎情理,也许这就是大师吧。

人说,如果你想读心理学,但又不想读那些枯燥的专著,那么你应该去读茨威格的小说。在他的小说里,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的文字准确而又细腻的抓住了人物的那种难以言传的心理,令人佩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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